章8

隐生代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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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有言,幼卑不可直视长尊,這是忌讳亦是不礼不尊。孚彦兮却不同,不仅要直视,這一踏入殿门,便是在满朝文武几乎全神贯注惊异他出现的境况之下,两眼直盯盯地看着前方宝座上,双掌按着扶柄,两腿分跨,正襟危坐在龙椅上的九五之尊。

    剑拔眉扬,锐闪目星,方唇性感,原是而立之年的模样,却因他脸容上城府的模样,黑如墨玉般的瞳仁裏侧露的王者煞氣,硬生生坐出個老當益壮深谋远虑的年迈氣势,這麽一來应有的威王之风便有了,至於其德行,尚观後续。

    皇帝目光看似闲散,而实质敏锐的依依扫视着步入大殿的三人,也是最後将目光落至面相脱俗绝尘,手中把着拂尘,背後背着剑的银色衫袍道者身上。

    而将前一刻的要事先搁下來,一开金口,直問:“這位道者‘看似方外人士’,便是赫连殷疏方才所提及之人?”

    孚彦兮心猜殷疏先进來,定是已然谈過彼此发生的事情,随性自在地道:“正是。”

    孚彦兮對這位有威王之相的皇帝,後续的一切充满期待,完全只待他发話,自己不多发一语。

    皇帝見他目不转睛依然看着自己仿佛更甚興致,竟也不客氣尊躯徐起,随後一步一個顿地缓缓步下阶陛,负着手穿過众多大臣,來到一個素未谋面的陌生人面前。

    若不是早先對中书令赫连崇一家有過了解,若不是聽過赫连殷疏方才介绍過他,就他這种眼神,会令他起疑,說不定當成乱贼抓起。

    孚彦兮却是見他留意到自己,嘴角轻起一個漂亮的小小涟漪。

    這也令周遭的大臣提起了精神興致,也令些老臣若有所思地掳起了下颚白须。

    “聽闻道者有些本事。”

    “是。”

    “那這位道者,会些甚麽?”

    “会的多,但不尽而举。”

    “譬如……”

    “譬如的話,在下不尽而举,亦不知皇上所想要举其何例?”

    “譬如呼风唤雨,撒豆成兵,點石成金?”

    孚彦兮淡笑不语。

    “譬如……”後面的举例更是不可思议。

    孚彦兮却都以笑而纳之。

    “道者為何露笑而不语?”

    孚彦兮道:“还有很多法术皇上沒有念全。”

    皇上像是終於感知到他在耍甚麽把戏,原本围绕着他边转圈边念的身板忽然在他身边定住,直問:“好罢,世上法术甚多,朕就不再列举。

    但是朕說話了,伱还沒有回答,這些伱会是不会。”

    孚彦兮颔首道:“会也不会,……”

    說了半晌,最後答案还是有的会、有的不会,皇上神色凝重起來,仿佛怒不可遏,但还是稳住性子,冷冷道:“所以伱方才是在當着满朝文武的面同朕绕圈子是吗?”

    赫连殷疏了解孚彦兮的性子,所以見皇帝這麽发怒,也不替他担心,不替他說情。

    雪寒依却是看看赫连殷疏镇定自如的模样,也泰然下來,静观其变。

    周围的大臣们却是噤声下來,心中直道這位道者巴成是嗑错药了才來這的。

    孚彦兮躬身道:“是。”随而又道:“但不知同皇上绕圈子,在大顺律令中属於第几条罪名?”

    皇上眼眸一眯,見他好大胆,敢在他面前拿国家律令來與他排罪,冷怒的语氣即來:“朝堂之上不儿戏!朕與伱明說了。

    道者伱现下可知罪!”

    孚彦兮道:“在下與皇上一問一答,正常回話,何來儿戏?在下可曾有不回答之過?在下可曾有戏言之過?”

    皇上無話可說,指了指他,原本威严英朗的龙颜开始扭曲,百般隐忍之下道了句:“伱放肆!”

    孚彦兮敛容,佯作起严肃的模样:“所以皇上不答,即是代表在下沒有儿戏?既然在下哪一點都沒有触犯,便也就代表沒有罪。

    但现下仅仅沒有罪不成。

    在下还要指证皇上有罪。”

    這一說,朝堂上大臣们立马絮絮叨叨起來,這位道者越來越不知轻重,看來今日人头不保……

    皇上冷笑两声,本來想从對方所学本事上挑些毛病,再指证他沒有本事就不应该破坏他赐婚的旨意,但萬萬沒想到被對方反将形势扭转,现下还逼到他的头上來,不禁道:“唔?伱竟倒还有理由了?好啊,朕就好好聽聽令伱如此理直氣壮的理由。但伱的理由若不能服众,不能服朕,朕还要摘掉伱项上人头。”

    孚彦兮一本正经道:“也有可能只能服众,但不能服至尊的皇上。”

    “呵呵,伱放心,朕一言九鼎,若能服众,众依,便朕依,决不食言。”

    孚彦兮再道:“方才皇上說在下若不能服众便要砍下在下人头,那反過來,在下若是能够服众,皇上也要為在下考虑一件事。

    如此,才显公平。”

    “哼哼,伱还敢谈公平?好罢,就依伱。伱快给朕细细讲來,朕何罪之有?”

    孚彦兮精神氣來了,一鼓作氣就道:“皇上自己說世上法术甚多便不再列举,仅仅是因為多便不再列举。而在下也說,在下会的多,仅仅是因為多便不列举,皇上却因為在下不列举,就要砍在下人头,這是非儿戏?這是其一。

    皇上自己說,朝堂之上不可儿戏,是因為朝堂之上乃是九五之尊與文武百官论政之处,又岂可容於在下在此地背诵自己與朝政不相干之事物?這是非儿戏?這是其二。

    朝堂之上不可儿戏,皇上却因為不相干的事物,與在下一介平平草民,三番四次過不去,传出去叫世人如何看待?這是非儿戏?這是其三。

    皇上贵為天下之率领,一统萬裏江山,却在這领着文武百官看笑話,连犯四错。

    皇上倒是說說,自己何罪之有了?”

    孚彦兮有板有眼的道出四大有关君王不可犯之重罪,但反過來說,却都是與他一介草民不相干的事。

    他淡淡無畏,等待着皇上再次开口。

    而朝堂之上瞬時间是安静的一個個像是悬在空间的空氣,静如死寂。

    這時不管是新臣还是老臣都不敢站出來插話,文官不敢插嘴,武官口才更不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