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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石室,天已经大亮了,一轮红日正从东方山头升起。周玉暖回房和郑氏用过早膳,便向一禅师傅辞行。
罗奇惊觉周玉暖有了些不同,可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一样了,便也没多问,打马上路,往南而行。
清明时节,处处桃红柳绿,春意盎然。马车行了不多时,人间的烟火气息便浓起来,路上时而遇到一些出游的马车,时而看到三三两两的青年男女,游玩踏青。
周玉暖想起曾经的自己,也是这样恣意逍遥,无忧无虑。闲时种花试药,弹琴下棋,品茗聚会,偶尔和三两个要好的姐妹逛逛街,逢着哪里什么花开了,也定是会约着去赏上一赏,跟风作首诗,或是画幅画,在京城贵女圈子里一流传,便很受欢迎。
因为父亲是太医,跟各大官员并无冲突,有时他们甚至还有求于太医,所以各家小姐们对她也很友好。闺阁小姐们在一起说说笑笑,很是热闹,或是谈论哪家玉树临风的公子为人如何,或是各自红着脸谈论着要嫁个什么样的郎君,而这时候,她总是沉默不语。
她的意中人,不,并算不上意中人,只是看到他时心中有一丝莫名的悸动,懵懂少年时,看到美好的人,总会有一丝好奇,然后自以为他与别人有所不同,便生出遐想,其实什么也不是,什么也没有。得知他已有了婚约,便断了这念头,只是心里有些失落,失落那些空有的遐想,白白负了这花期
如今那些都好遥远,再也不会有那样闲适安逸的日子了,也再没有对花伤怀对月惆怅的情怀了。
正失神间,罗奇策马过来说:“楚公子,听说前面有片桃花山,山上有一株三百年的桃花树,花开正盛,这些公子小姐们都相信桃树能带来好姻缘,全都去那里拜桃神呢,楚公子要不要去看看?”
“你也想去拜桃神求姻缘?那就去吧。”
罗奇被人说穿心思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这世上之人,谁不想求一份好姻缘?他虽跟了主子,心中没有他想,可家中父母盼着抱孙子啊。
来到山上,发现居然还有座道观,两座青石狮子立在山门两侧,飞檐下悬着桃花观三字,三百年的桃花树就在桃花观门前不远处,繁花似锦,深红浅红,映着树下祈祷的男男女女,姹紫嫣红,纷繁缭乱。
罗奇虔诚的拜了桃树,将求得的红绸布系在树干上,祈求他能心想事成。周玉暖想去道观里面看看,毕竟她未曾谋面的师傅太极真人就是修道之人。
罗奇正想着自己的姻缘,无心去观中参观,周玉暖就让他在外面等候,她挽着郑氏往里走,跨过三门殿,也没见到道童道士,可能是供游人自由参观的吧。
一路只见各个殿里供奉着各路神仙尊者,周玉暖并未参拜,只一路闲逛,最后走到了最大的殿,三清殿前,奇怪的是别的地方殿门大敞,而三清殿的殿门却半掩着。
推门入内,还不及细看三位尊者的雕像何等威严,就被人拿刀架在了脖子上。
周玉暖本可以轻巧避开,可她听到郑氏的惊叫声,伴随入耳的是阵阵呜咽声,看来不少人被挟持在此,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如就顺势而为,看看究竟是何情况再做打算。
郑氏和她被挟持着推入三清殿后面的小院,小院四周石墙高耸,院中只有一颗大树,三三两两的男女在树下蜷缩着,瑟瑟发抖,涕泪横流,却不敢发出太大声响。
周玉暖走到一个看上去还算镇静的男子旁边,问道:“大哥,这是怎么回事?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干出这事?”
“桃花山上来了一伙贼人,藏在这观中,将我们这些人都抓来关在这,不知道想要干什么。”
“这观中的道士呢?”
“不知道,可能也被关起来了。”
“你们被关了多久了?”
“今早上山,一进山门就被抓了。”
“大哥是什么人?这里关着的人你都认识吗?”
“我只是山下的佃户,这里被关的大多都是附近的居民,也有州城里出来踏青游玩的人。”
刚说完,又有一些男女被两个贼人推着进来,贼人手上拿着刀,面目狰狞,男男女女全都吓得六神无主,脸色苍白。
周玉暖立刻蹲下身子,痛苦哀嚎:“救命啊,肚子好疼!哎呦!”
贼人大喝:“嚎什么嚎?再不闭嘴要你好看!”
“大哥,行行好吧,你们关着我们为的是求财而非害命吧?我肚子疼的很,求你带我去见道长,道长一定有丹药可以救我的,哎呦……”说着在地上滚起来。
两个贼人互相看了一眼,似乎在寻思到底要不要救她。
周玉暖嚎叫着已经滚动贼人脚边,抓住贼人裤腿继续哀求:“大哥,求求你,救救我。”
贼人盯着她看了几眼,说道:“行吧,你跟我们走,老实点。”
“多谢大哥。”周玉暖站起身,郑氏想要追过来,周玉暖对她轻轻摇头,坚定的眼神也让郑氏放下心来。
刀架在她脖子上,两个贼人带着她来到距三清殿不远的财神殿,财神爷的面前立着几个高大魁梧的男子,似乎正在商量着什么。
一人挟持着她站在门边,另一人前去禀报。
“老大,有个小子闹肚子疼,要道长给他治病。长得还不错,我带来了。”
“哦?带过来我看看?”
周玉暖被带到他们口中的老大面前,老大眯着眼打量她一番,对那贼人说:“不错,有眼光。”然后对她露出一抹邪笑:“公子那哪里不舒服,?我什么病都能治。”
“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
一群人爆出一阵哄笑。其中一人说:“干什么?我们老大看得上你是你的造化,不然到了惊鸿楼,可由不得你了。”
又是惊鸿楼。周玉暖装作害怕的样子,哀声道:“各位大哥,在下只是个文弱书生。”
“书生好啊,老大身边正缺一个能识文断字的,等你把我们老大伺候好了,就跟着老大吃香的喝辣的。”
“伺候?怎么伺候?”
“当然是洗干净了到床上伺候了,哈哈哈哈……”
周玉暖一阵恶心:“可小的是个男子!”
“男子好啊,比娇滴滴哭啼啼的女子好多了。”
老大说完,伸手过来想摸她的脸,周玉暖身子一闪翻手夺过架在脖子上的刀,轻轻一挥,那只伸到一半大手就掉到了地上,还滚了两圈。
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周玉暖的刀已经架子老大的脖子上:“你们是什么人?竟敢青天白日在观中为非作歹!”
老大这时才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断腕出处鲜血喷溅,把财神爷的金身都染红了。所有人立刻将她包围,面露惊惧。
“老大你的手!”
“老大好多血!”
“老大怎么办?”
“你们给我杀了他!啊!”周玉暖手上的刀割开了他脖子的皮肉,还差一点就能割断他的经脉。
“说,你们是什么人?”
“饶命,我们是朱将军的手下。”断腕老大说道。
“哪个朱将军?”
“朱广袤将军。”
“朱广袤在哪?”
“在惊鸿楼。”
“你们抓这些平民百姓做什么?”
“将他们卖去惊鸿楼……”
“惊鸿楼是干什么的?”
“惊鸿楼是最大的青楼,男的做小倌小厮,女的做妓子婢女。”
“你们身为将士,不图报效朝廷,却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该死!”话一落,老大的人头也落地了。
周围的人见老大被杀,纷纷挥舞着刀剑向周玉暖袭来,周玉暖身轻如燕,左右飘忽,那些人拼命挥砍,可是连她的半片衣角也碰不到。
周玉暖脑中浮现出青云寺石壁内的身形招式,只见她的动作行云流水般,不急不缓,气息平稳如常,出手时又迅猛如电,飘忽如风,打的众人气喘吁吁,心急如焚,又惊又惧,受伤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