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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纲怒了,真怒了,勃然大怒了,你不敬天子也就算了,毕竟你爹我也没少说,可你居然敢不敬圣人,想离经叛道不成。
李纲气得用颤颤巍巍的手,指着面前的逆子怒道:“你放屁,大逆不道,今日非用家法不可!”
哎呦,得意过头,嘴没把门,出口成祸了。在大宋朝攻击孔夫子,可不比造反谋逆轻。
李宗瑞再傻,也知道老子要逼自己读书,可两世为人,这书是决然不能读的。
而且四书五经堪比后世的政法课,要是读这些东西,那还不如让老子直接打一顿算了。
所以,随口胡言乱语,既是和老子沟通建立感情,也是和老子兜圈子逃避读书。可心直口快嘚瑟过头,不该说的话给扔出去了,气得老子要用家法,这个怎么办。
头脑风暴,急智一闪,李宗瑞便连忙脱口而出:“乞丐何曾有二妻,邻家焉得许多鸡。当时尚有周天子,何事纷纷说魏齐?”
李宗瑞会写诗,屁!这是金庸先生《射雕英雄传》里,黄蓉姐姐刁难南帝徒弟朱子柳的诗,幸好李宗瑞看过许多遍,倒是给记得门清。
暴怒中的李纲,正四处寻找趁手的东西,想要当时就将这孽障打死了事,省得日后让家门蒙羞,就听到小儿子这首歪诗,微微领会意思便不由怔住了。
乞丐何曾有二妻,这定是出自《孟子》的《齐人有一妻一妾》,说一个齐国人有一妻一妾,没本事吃饭便出去乞讨,为了要面子和妻妾吹牛有贵人天天请客,结果让妻妾发现了瞧不起。乃是讽刺为求富贵儿阿谀奉承却恬不知耻的寓言。
邻家焉得许多鸡,这定是出自《孟子·腾文公下·攘鸡》,说有人天天偷邻居家的鸡,被人教训了要改正,便想改为一个月只偷一只,也是讽刺有过不立即改的寓言。
当时尚有周天子,何事纷纷说魏齐?这是讽刺孔子、孟子,不去效忠周朝天子,却游说于诸侯求官,讽刺圣人立身不正、为臣不忠。
可那时候是春秋战国,推崇周礼。
而何为周礼,便是周天子为共主,诸侯各自为政,并不是秦后大一统的格局。所谓主人的主人非我主,仆人的仆人非我仆,便是这个道理。
可见,是小儿子不学无术,不知一千年的礼法差距,才闹出的笑话。
虽然儿子蔑视圣人,离经叛道让人暴怒,可也是不读书陷入误区所致,不好一棒子打死吧,总不能不教而诛吧?
而且,肯思考有急才,片刻之间既能成诗,若是学问不精的听了,还真能让人哑口无言。这也算是难得啊,要不还是好哈教育,先别打他。
李宗瑞见李纲平静了,暗暗直呼庆幸,感激金庸感激黄蓉,否则就要丢了小命了。
他那里知道,李纲不是《射雕》里浅薄的朱子柳,没和朱子柳一样被这首歪诗镇住。
李纲叹口气,重新冷静坐下,挥手让李宗瑞上前,然后拿起笔就将李宗瑞那首歪诗写在纸上。
都是繁体字,好在李宗瑞后世外国大片看得多,当然也包括一些不堪入目的小电影,那字幕翻译大多是繁体字,倒是也认了个七七八八。
李纲用毛笔指着歪诗,一句句给儿子细细解释了,才放下毛笔对小儿子叹道:“如今知道读书重要了吧,否则就会走火入魔,弄出这种叛经离道的笑话。所以,圣人之学,是必须要读的。”
“爹,圣人之学是啥啊,就是《四书》《五经》吗?”
李纲赞许点点头,笑道:“所谓四书,便是《大学》、《中庸》、《论语》、《孟子》,所谓五经,便是《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圣人大义,人伦道理,皆在其中。”
李宗瑞脸色一垮,这不就是思品到政治,历史到哲学吗,这玩意是正常人能读的吗?
看看李纲的脸色,自己估计逃不过,便想认命投降。
想着上学时学过的古文,这古人言简意赅用字极少。
记得当时老师还讲过,秦汉以前用竹木,也就是诏书用丝绸。古人没有纸也用不起丝绸,竹木麻烦又太沉,所以不敢多写字。哪怕后来纸张流行,这文风也保留了下来。
四书五经听起来吓人,无聊时网上还查过,少则两千字,多则几万字,还不如一本网络文学的零头。文字即便再绕口难解,狠狠心估计能啃下来。
于是,带着一丝不甘心和不放心,李宗瑞便问李纲:“就学这些就行了吧?”
李纲眼见儿子似乎愿意读书了,自然十分喜悦,虽然看小儿子非常勉强的样子,倒也没有生气,而是笑着说:“哪里这般容易,从启蒙到贯通,可不仅仅是四书五经。圣人之后历辈先贤的注解和领会,汗牛充栋浩如烟海,皇皇巨著多如牛毛,实不下数百万字,哪里是随便就能学会的?”
啥,啥玩意,佶屈聱牙的文字,云山雾罩的意思,还多如牛毛不下数百万字,那还不如杀了我算了。
不学,坚决不学,打死也不学,打死了更不学!
于是,想走个捷径,便向李纲问道:“爹,圣人整这么些玩意,到底要说点啥啊?”
见小儿子向自己求解学问,李纲便温和慈爱地解释:“圣人之学,譬如昊日,天生仲尼,万古长明。这孔孟之道,虽然学之艰难,但说白了,也就是三纲五常,中庸之道。”
“爹,什么是三纲五常?”
“三纲者,一为君臣之纲,二为父子之纲,三为夫妻之纲。君臣之纲,君王贤明用其臣重其臣,臣则忠君从君;父子之纲,父爱其子,子从其父;夫妻之纲,夫爱其妻,妻从其夫。”
李宗瑞听懂了,又耐着性子继续问道:“那五纲呢?”
“五纲者,仁、义、礼、智、信也。”
“那何为中庸之道?”
“恪守中道,坚持原则,不偏不倚,无过无不及。”
李纲见儿子一脸疑惑,便耐心解释了几句,李宗瑞终于弄懂了,立即手舞足蹈地高兴说道:“爹,圣人之学不用学了,儿子已经全学会了。爹,你真是高人啊,教得真好,牛!”
这回,轮到李纲听不懂了,目瞪口呆看着兴高采烈地小儿子,心想你老子我都不敢说学会了,你听了几句就融会贯通了,难道我小儿子是个天纵奇才?
李纲缕缕胡子,不敢置信地瞅着这臭小子,良久才吸着气问道:“你…会了…还全会了,不用再学了,你且说说,你会了什么?”
李宗瑞大大咧咧笑道:“这君臣之纲还用学吗?哪个缺心眼的敢跟皇帝叫板,那不是茅坑里点灯找死吗?别说儿子知道,就是那些草民都懂,见了县令都浑身哆嗦,还敢拿刀子捅皇帝不成?爹,你放心,以后儿子一定学而用之,见了皇帝就磕头喊天子圣明,保证不再骂他了。”
“啊?”
“至于这父子之纲,没的说,爹您打儿子左脸,儿子一定不怨,还得拿右脸凑过去,让你打得痛快,儿子保证从您从得彻底,不掺假!”
“啊?”
“夫妻之纲,也没问题,谁娶了媳妇天天不疼着还尽打老婆?至于这妻从夫,更没问题,日后儿子成了亲,小娘们要是不让儿子纳妾去青楼,儿子打不死她。”
这一纲可惜后世失传了,如今可以名正言顺地收拾女人,李宗瑞哪里会反对,一定坚决把这一纲学好用好。
“嘶…”李纲的牙花子又嘬起来了,听得脸上直抽筋。
“爹,儿子跳水救人,这是仁吧?儿子打佞臣王黼的孙子,这是义吧?儿子才见了爹几面,这都跪了多少回了,这是礼吧?儿子偷学大食人造琉璃的本事,日后万贯家财可期,这是智吧?儿子毫不犹豫,就把挣钱的方法告诉了玉墨姐姐,一点都不担心她见财起意,这是信吧?儿子仁义礼智信早全了,还用得着学?”
李纲无语,良久冲着奇葩儿子悲鸣问道:“你那中庸之道呢?”
李宗瑞拍着胸脯,哈哈一笑,神气活现说道:“爹刚才不是说了吗,恪守中道,别过犹不及,就是中庸之道。祖父是高官,父亲是高官,哥哥们日后也得为官,儿子又家财万贯,再读书当官,这不是过犹不及,得让人恨死吗。所以,儿子秉持中庸之道,这四书五经,咱就不用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