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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城市的冬天,是在一夜之间萧肃,或者,只是凋零的太快,导致我总是在某个醒来的清晨,突然发现树杈上寥寥寂寞的枯叶。
我站在卧室落地窗前,今天的天色,是一种压抑的灰白,我裹着睡袍,静静的看着床上熟睡中的罗夕。想起刚刚在一起的时候,我也曾每天惦念着,期待着像所有正常情侣那样交往约会,而后来,渐渐习惯了自己只能是一个躲在阴影里的存在,我的生活,每一天都在练习失去这个男人。
我是这个世界的蜉蝣。
我常常有这样的想法,后来,我遇到了莫蕾,我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茕茕孑立的灵魂,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我对她的感情,有一种病态的共生感。也许,人的本性是阴暗的,所以看见那些和自己一样的不幸,多少会在对方身上找到共情和安慰。
我坐到床边,出神的望着那张熟睡的侧颜,蜷缩着抱着双腿,此刻我的脑子里,空空如也。昨晚,他又是深夜造访,没有把我吵醒,静静的睡在我的身边。
“我离婚了。”他保持着睡梦的姿势,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的,只是此时,他用一种慵懒而平静的声音说出这句话。
一时间,我不知道该作何表达。开心吗?这些年,我无数次想完整的拥有这个男人。而此刻,我的内心,只有愧疚。其实这种愧疚感,这些年始终存在,今天,当这一天真的到来,这种愧疚,被无限放大。
罗夕缓缓的睁开眼睛,但没有看向我,而是看着床头柜上的那枚戒指。是他和他妻子,不,前妻的婚戒。
我走到他身边,俯身浅浅的在他的嘴角落下一吻。我爱他,而此时,我们都需要消化一些互相隐瞒的情绪。而后,我走出卧室,此时的我们,彼此都需要空间。
我离开家,打车去到诊所。我没有让李言来接我,而是约了他在诊所见面,我带着莫蕾的日记,一叠厚厚的复印手稿被牛皮档案袋包裹的安稳。我承认,因为我没有勇气自己打开莫蕾的记忆!
“林沫!”诊所今天休息,我到的时候,李言正倚靠在门边,穿着他喜欢的运动裤和卫衣,见到我,这个大男孩,笑出了两颗虎牙,冲我挥挥手。
他,真的好简单。我的脑子里,莫名冒出了这样的想法,我浅浅的微笑回应他。那一刻,我抑制住自己想要拥抱他的冲动。他和罗夕不同,他的光芒像是太阳,能量辐射向大地,罗夕的光芒是自己的光晕,只有靠近他才能感受到温暖。
我倒了一杯茶给罗夕,自己端着凉白开。诊所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怔怔的看着端放在桌子上的日记,从得到日记,到现在,已经过去十多个小时了,这十几个小时间,我一直没有勇气独自打开。
李言握住我的手,微笑着点了点头。
借着他手心的力量,我将厚厚的日记,从牛皮纸袋中拿出。
我们坐在诊所里一个靠窗的位置,阴沉的天色,透着玻璃窗,有着渲染氛围的意味。
“2005年5月3日日记是不是应该记录天气?可是对我来说,哪一天不是阴天?”
日记本的第一天,莫蕾阴郁的情绪铺天盖地的袭来。我仿佛感受到了她的绝望,虽然我并不知道那时候的她正在经历什么,但仍然感受着她令人窒息的绝望。
我们继续往下看,日记里没有记录具体的事件,只是悲观厌世的话语,仿佛诗人纵深一跃前的浅吟轻唱。
直到,
“2005年7月8日这些血肉模糊的伤口,就当是我的赎罪吧!”
“看来,莫蕾有经历过一段身体的伤害。”李言指着这一天的日记。我想到之前看到的那张莫蕾的全家福,“会是照片上那个男人吗?那个可能是她丈夫的男人?”我问他。李言摇摇头,表示并不确定,“你不是说,警方也没有搜索到照片上这个男人的信息吗?”
的确,就连警方的人员信息库都搜索不到的人,又怎么能确定是对莫蕾施暴的人呢?
我们继续翻阅莫蕾的日记,我渐渐明白了为什么张警官也只在这么厚的一本日记本中,找到一条关于“和夏”的信息了。这本日记本,与其说是莫蕾的日记,不如说是她生活的碎片。七零八落的碎片,只拾回了关于情绪的那一部分。等全部看完,已经过去3个小时,我保证自己是逐字逐句的阅读,害怕错过每一条关键信息。
可是,光凭这些如诗一般的情绪表达,我们甚至不能确定她当时在经历着什么?是不是像照片中那样,过着婚姻生活?这些痛苦,到底是谁给她的?
厚厚的一本日记本,反而留了一堆的问题给我们!
看完最后一句话,我径直走向洗手间,把自己反锁起来,用冷水拍打在脸上。心里像是有一块巨石,压着我喘不过气来,我努力深呼吸,可是越是用力,心脏越是感受到压迫的疼痛。
我对着镜子,眼眶开始泛红,慢慢的,脸上划过不同于自来水的液体。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泣,也许就是李言说的那样,我太容易共情了。
“林沫?!你还好吗?”李言在门外,语气里满满的担心。
我深呼吸平复下情绪,克制着心脏的疼痛。
“没事了!”打开门的那一瞬间,我疲惫的挤出微笑。“看来日记这条线索,是断了!”我知道自己的笑,一定是面容惨淡的微笑,“只能寄希望于张警官的‘明信片’了!”
站在门外的李言,眨巴着眼睛看着我,呆滞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