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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梦,第二日醒来,雨已经停了,但天气依然阴沉沉的,我赖在床上和这天气一样提不起精神。
一转头看见手环,我拿起来仔细察看,刚才还一片黑暗,毫无光泽的屏幕又是瞬间发出幽蓝光泽:游戏好友(1):夜苍穹。
我看来看去不知道怎么回复信息,也没有找到任何按键之类的东西,我决定放弃了,下次进去游戏再问他吧。
我懒懒起床,洗漱的时候看见自己的头发又长了一点,脸色虽不红润,却也不苍白了,嘴唇也有了血色,比第一次镜子里看见的样子好看多了,这算是阴冷天气中的一丝安慰了吧。
小爱和往常一样递给我一罐营养液,然后对我说:“主人,塞恩医生问你晚上能否和他一起去市区吃饭?”
我一听大喜:“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塞恩医生说请您在线挑选一套衣服。”
我看看自己万年不变的病号服,在心里夸赞塞恩的细心。
小爱已经把屏幕调出来选了购物频道。这一世我还是第一次逛街购物,虽然只是在网上,也足以让我兴奋异常,果然,就算100多岁的女人,爱好也是不变的。
在小爱的指点下,我发现在线购物居然如此方便,每一件衣服都可以直接试穿,然后衣服的虚拟影像就会直接穿在身上,自动调整尺寸,合不合适,好不好看一目了然,这种方式简直让我爱煞,深秋阴雨的天气里还有什么比窝在家里美美的逛街购物更舒爽的事情?
我乐此不疲的选衣服,试衣服,我发现这一世的衣服更侧重舒适性,实用性,每一件衣服都会注明衣服材质对身体的舒适性程度,具备什么功能,适合多少温度,什么场合,耐久度等等,有些衣服居然还有治疗功能,而且样子普遍简单,大方,很少花哨,衣服在这里回归了它最基本的功用,而不是为了取悦,我深深的感受到塞恩说的人们现在崇尚极简,更加看重健康,看重自己的感受。
我试了很久,但最后还是只买了一套适合-5度到5度,轻便,简洁的衣服,毕竟在这里也没什么机会穿,而且要不了多久我就要离开这里了,少买点东西,走的时候也好轻装简行。
小爱说衣服下午4点就可以送过来,塞恩5点过来接我。
我看看时间,现在是2点多,我煮了杯咖啡,配着之前烤的饼干,边吃边随手翻翻新闻,然后我就发现网上全是铺天盖地的约顿市市长竞选。
我点开视频,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穿着白衬衣、黑西装,打着红色领带的男人正在语调激昂的发表竞选演讲,深棕色的头发带着微微的卷曲服贴的向后梳理着,露出宽阔的额头,一双浓密的剑眉彰显出他刚毅坚定的性格,一眼望去具备一个可靠政客的基本素质。
我原本对这种竞选是毫无兴趣的,但又有点好奇,按塞恩所说,如今这世界已经没有国家这种政体,只有因地域关系形成的若干个城市,人们没有固定的国籍,可以任意选择自己喜欢的城市生活,不需要抢占资源,不存在政治种族意义上的公民,大多数公共事务由机器人打理,那么这样一个城市里的市长到底还需要做什么?
我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听他侃侃而谈。
“........人类生存的延续是每一个人的责任,我们曾经为了个体的自由和生命的延长做出了无限的努力,并且取得了傲人的成绩,然而,我们似乎从来没有停下来想一想,回头来看一看,我们的制度、我们的科技是不是在单一化价值引领下出现了一些问题,而这些问题可能会为我们,甚至全人类的生存带来不可估量的灾难?一个制度仅有自由是不够的,言论自由对一个无话可说的人毫无用处,信仰自由对一个失去信仰的人毫无用处。一个社会贪图眼前的安逸是不够的,漫长生命对一个没有价值的人毫无意义,个体生命的延长对缺乏责任感的整体人类来说有害无益……”
我放下咖啡,思路有些混乱,这是一个对既有制度不满,野心勃勃想要改变现状的人?这是一个来砸场子的人?
我又翻出其他两个候选人的演讲词,以及上一届市长的竞选词,现在的竞选是八年一次。
其他人的竞选都很正常也很平淡,无非就是现世安好,天下太平,我很乐意为大家效劳,并继续带领大家健康快乐的向前走。
很明显,眼下出了一个异类。
我回到竞选现场,演讲已经结束,市民在线提问的指示灯此起彼伏,看来冷漠淡定的2093的市民也无法保持冷静了。
我听见有人问:“威尔逊先生,能具体谈谈您所说的制度出现的问题是什么吗?您认为我们的制度仅有自由不够,那您觉得还需要什么?个体生命的延长有害无益,那您的意思是我们的寿命太长了对人类的延续不利吗?”
我看向威尔逊,他剑眉下的目光沉着镇定,毫不慌乱,我意识到他与众不同的言论绝不是为了标新立异,那更像他对这个世界发出的宣言。
“主人,还有15分钟塞恩就要来了,你该换衣服了。”小爱开始催我。
我的注意力立刻从竞选转移回来,看的太投入我居然都不知道衣服什么时候送过来的,我关掉视频,赶紧去换衣服。
塞恩坐着飞车准点到了门口,我穿着新衣直接上了飞车。
塞恩说:“不错,很适合你。”
“你是想说比病号服适合我吧。”我笑笑又说:“怎么今天想起请我吃饭了?”
“吃了你那么多顿,回请一顿也是应该的,礼尚往来嘛,再说了,你快出院了,我得为将来继续去你那蹭饭打好基础啊。”
“那我今天可要吃顿贵的”
“没问题,我定了最贵的酒店,一会你尽管点自己爱吃的。”
飞车向拉亚森林西部飞去,这是我一早就已经在地图上定位过的方向,我和塞恩一路说说笑笑,但我内心却满是期盼和忐忑。这是我在生命研究院复活后,在拉亚森林的小木屋住了将近四个月后第一次离开这里,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尽管这个城市我已经从塞恩那里,从小爱那里,从智能电脑那里见过它蒙着面纱的模糊样子,但此刻就要亲手揭开面纱,亲眼目睹真容,心里的忐忑可能更大过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