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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苏苏是折在明颂手里了。
古碑苑的人都出去了,就她一人还在京兆府的牢房里。
那天审讯后,她咬牙切齿的背上了凌辱当朝丞相的罪名,可见这世上人不要脸果真天下无敌。
屁股上的伤还没好,倒是每天有医女来给她上药。
刘之同最近格外关注凌苏苏,那天在明颂眼睛底下硬着头皮打了凌苏苏二十板子,主要还是良心作祟,从前他在古碑苑,没少受过红酥关照,私下里也对凌苏苏有所了解,知道凌苏苏是古碑苑老板,那红酥对他的关照估摸着也是凌苏苏授意过的。
害,凌苏苏只道刘之同与红酥有几分交情,可不知道人家竟然想到这里了。
明颂临走时吩咐先关她几天,这女人看着个男人衣衫不整就敢去救,得长点教训。
于是凌苏苏又住回了牢房。
这下刘之同拿捏不准明颂的态度,对凌苏苏又上心了几分。
国师府的人惊讶的没吭声,还没等到凌苏苏被打板子,国师府就来了个小道士把元柳叫了回去。
“明相好大的气魄啊,自己被扒光了竟然还有脸去公堂上分说。”凌兆从楚翎园的墙头翻上来,正好看见明颂从池子里钓上一尾鲤鱼,忙不迭上去抢鱼竿,“明相诶,这有国才有家啊,陛下那龙椅都快烫着屁股了,你这还钓上了鱼,昨天赐的画可观摩过了?”
凌兆最近在军中除了魏将军没几个人待见他,这才偷溜到明颂的楚翎园。
上半年听说明颂要置宅子,他来了兴致,给他选了好几处不错的,没想到明颂自己选了一处,说是爱清净,这可不是清净吗,上朝都要早起半个时辰,都快出凌京的地界了。
倒是方便了他,这里离魏将军驻军的地方跑一趟不过一刻钟。
“你后爹的龙椅,又烫不着我屁股,我着什么急,前日才宣了垣三秋,在御书房说了半个时辰,昨日早朝就把那图给我了,喏,哪儿挂着呢,说画的是前朝哪个贤臣。”
明颂三两下就要把那鱼鳞刮干净了。
“管他哪个贤臣呢,这国师府靠着凌承也真是怪不要脸的。”提到国师府凌兆就忍不住想呸出声。
“你怎么不问我那天进宫说了些什么呢?”凌兆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假装没看到明颂那一脸了然的表情,这意思不言而喻,要是发挥得不错还有赐画这回事吗?
“我这回可是狠狠打了垣三秋那张老脸,国师府还有脸去编排元阳的死因,惹上情债就罢了,还嫌弃红酥出身卑微,人家一怒之下在醉梦中将他杀死在床上,偏偏红酥自缢,双双被烧得亲娘都认不得,这这一看可不就是殉情吗,国师亲传弟子和青楼女子殉情,脸呢?”凌兆兀自说得高兴。
明颂眼皮跳了跳,看着凌兆脸上消得差不多的淤青,想着再补一拳能不能救救这孩子的脑子。
“你在你后爹面前这样说?”
“可不是吗,凌承那张脸,别提多难看了,师门不幸啊?”凌兆直啧出了声。
“皇帝虽然没什么眼力见儿,不让你去军中做得倒是真不错,也幸亏是魏将军心大,要是我,早就让你有多远滚多远了。”明颂说话丝毫不留情,凌兆这模样,压根儿也没给他机会留情。
凌兆嘿嘿一笑。
他说的当然不止这些,不过他就爱看明颂这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细作之事可有线索?”明颂想起古碑苑的事,多年没被人整过了,好脾气都给消磨没了。
说到正事,凌兆也认真了些:“早前魏将军私下叮嘱我细作之事不准我插手,不过那天我激怒了凌承,他说漏嘴说他宫里和国师府都有人在跟着。”
“是我我也不让你插手,你还激怒太子,真把自己当私生子了?估计军中也是有人被打压极了才没人乐意待见你的。”明颂手里的鱼鳞片都快刮没了,这还乱蹦着呢。
“对了,凌承的话你信吗?”明颂屈指在鲤鱼脑袋上一敲,那鲤鱼安静了些。
“我信不信不重要,你信了吗?”凌兆可不想再给明颂机会说他没脑子,赶紧把问题抛了回去。
“我信?”鱼处理得还不错,明颂笑出声。
这到底是信还是不信?
“对了,你来凌京说找人,那天去了趟古碑苑又说找到了,怎么着,你和细作有私情,诓我呢吧?”凌兆还在耿耿于怀。
他来凌京这么些年,明颂对他那叫一个没当外人看。
“为何诓你?”明颂拎着鱼就进了厨房。
看这架势,他这是要自己做?
“你缺厨娘?改天我写封信,叫我父王送两个厨子来凌京,你可不知道,我们家厨子那厨艺……”凌兆自己这一说,还咽上口水了。
“你……”凌兆看着他把盐大把大把的撒,心脏都跟着颤了颤。
“我从前遇一人,烧鱼烧得不错。”明颂声音几不可闻,低着头把盐抹在鱼身上,腌鱼。
“是同一个人?”
“嗯。”
凌兆有心提醒明颂盐放多了,这一打岔又给忘了。
此时的京兆府牢房之外,三春坐在墙根儿下,看着这街上人来人往,这里的人恐怕没几个知道这一墙之隔便是京兆府的大狱。
三春面前摆了个碗。
古碑苑的一众人出来就住进了红酥先前在城西置下的别院。
金玲儿一到别院就给红酥弄了个灵堂,她幼时被红酥所救,一直跟在红酥身边学胡舞,是红酥一手带出来的。在这之前,红酥是凌京城内最有名的舞姬,这么多年,红酥也没有刻薄过她。
阿桑从出来那天开始眼泪就像不要钱似的,才在灵堂哭完红酥苦命,只盼到了阴曹地府能早早投胎,托生个好人家,这又哭上了还在狱中的凌苏苏,年华正好的,怎么就背上了凌辱丞相的恶名,这以后的人生可怎么过哦,丞相能放过她吗?
三春也没提醒她,古碑苑被烧,老板凌苏苏入狱,她今后的日子如何是好。
阿桑哭凌苏苏的他倒是听进去了,他可是还指望着凌苏苏吃饭呢。
三春认真请教了古碑苑众人,要把凌苏苏捞出来,首先得需要钱,没有钱使劲儿,都是空谈。古碑苑的几个姑娘有心帮一把,摘下钗环,互相对望了一下,这身家实在过分微薄了。
这有了钱还不一定,凌苏苏得罪的毕竟是明相,这要是明相有意为难,那多少钱都捞不出来了。
三春在街上一圈转悠下来心中有了生财之道。
对!就是要饭。
他在墙根这儿坐了一天,收入颇丰。
第二天,三春一大早就去了。
这条街上昨日和他一起要饭的今天一个都没出现,他收入翻了两番。
要饭道士再次反省,心道这凌京人也不能一概而论,这天子脚下的百姓,果然良善,腰包也足够丰满。
天可怜见,三春这辈子从来没有拥有过这么多的财富,再三清点之后小心翼翼的揣在怀里。
一墙之隔,凌苏苏完全不知道这个落拓道士在为她奔走的时候还找到了生存之道。
两个医女今早过来看过,凌苏苏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她可从来没想过,在牢里还能养伤的。
她这辈子,受过的伤无数,却从来没有机会养伤。
伤好了,凌苏苏在心里问候明颂的次数也就少了。
明颂不知道,这时候凌苏苏已经在心里暗自决定,以后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以消心头之恨。
“砰……”月黑风高,凌苏苏靠着的那面墙毫无预兆的被人砸出了一个洞。
她这几日牢狱生活过得不错,早晨两个医女来的时候还给她带了换洗的衣服。
眼下凌苏苏碎过了碎石,身上还是落了一身灰。
“跟我走。”三春遮着半张脸,背后的拂尘也收起来了,可见是做足了准备。
“三春?”凌苏苏怎么也没想到这落拓道士自己都保不住还有心来救她。
“有人越狱!”一个狱卒过来查看扯着嗓子喊道,外面顿时一阵脚步声。
“走!”
凌苏苏被三春拽着稀里糊涂的就拐到了另一条街,官兵被甩在后面,那里已经有马车在等着了。
凌苏苏一把甩开三春的手,皮都快给他拽下来了。
“怎么了?”三春一脸茫然的问道。
“还怎么了?就这么走我就成越狱的了,越狱以后被通缉咱俩就只能东躲西藏了。”凌苏苏难得耐心的和三春讲些常识。
“有什么好怕的,凌越待不下去咱们就去青鋆,前阵儿阿桑还说青鋆民风彪悍。”三春马车门,里面装得满满当当的。
“不行!”凌苏苏语毕,忽然听到脚步声。
“本相也听说青鋆民风不错,像你这样……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稀罕物。”明颂捏着下巴上下打量后说道。
“凌越怎么有你这样的官儿?”三春都要冒火了,“我们又不是卖皮肉的。”
“明相何意?”凌苏苏推开三春,冷声问道。
“何意?你不明白?那我直说,怎么,凌辱了本相就想一走了之?”明颂拢了拢狐裘,这凌京的晚上还是有几分凉。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凌苏苏就像掐死他。
当然,明颂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刘之同何在?”
刘之同刚刚赶过来,抹了一把冷汗,赶紧差人将凌苏苏和三春押起来。
“丞相,我这就将人押回去。”
明颂挥挥手,“不必了,你京兆府的大牢也关不住,这再将人给关丢了,我还得费心再抓一遍。”
“京兆府的大牢还住不下你了是吧,好,那你就跟我走吧。”明颂满脸笑意,凌苏苏却不能往好的方面理解。
没见过虎狼吃人之前还友好的和猎物打招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