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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未亮。莫千千坐在车头,一路上快马加鞭。一气奔到了岔路口才停下。
林觅和小金肩靠肩挤在一起。
行远小心翼翼地蹲在角落。有限的空间让出来给受伤的启江。
启澜自觉地挪到了紧挨着车头的地方。
风大的时候,帘子随着马车时不时掀起,一下又一下打在他的身上。
莫千千听到身后有轻微响动,转过头,瞥见眉毛和刘海都落了层雪花的少年。蹙眉轻声问:
“下一步往东?还是往西?”
看似简单的问题,把启澜难住了。尽管已经默默斟酌了一路。
往东是白家医馆。高超的医术能迅速帮到车里一轻一重的两位伤员。
但是,林太太在医馆养伤。他和陈醒千辛万苦地把林觅的母亲从洪将军的宅院里救出来,后续万不可暴露行踪。
且不说董小美的障眼法能瞒得住几日。
李炎的叔叔心思缜密,即使暂时信了是何将军的秘密基地把人给掳走,暗中掘地三尺的搜查绝不会放松。
如今,城门下令关闭,只进不出。城里再大,也经不起地毯式搜寻。
他若带了一堆人去医馆,动静太大。万一被暗中巡街的便衣发现,就会招来杀身之祸。之前的努力也付之东流。
进退两难之时,折中的办法来了。
河边叶太太的房子,只租了克丽丝一个。就算莫千千跟着进屋,她也很大可能不在家。
歌舞厅夜间营业,上午下班。待一小会就送客,或许就能避免她们见面。
正当莫千千等得不耐烦,少年终于点头了:
“就去东城的沿河大路,河边朝南的一座高房子附近下车。多谢!”
“驾!”
不久,马车拐入树林,在离河边熟悉的那座两层青瓦红墙的房子不到十米的地方才停。
启澜利索地从车上跳下。小金和林觅搀扶着启江,喊了行远也慢慢地下了车。
他抱了抱拳,“莫小姐,谢谢一路的帮忙。我们到了,请回吧。”
“咦,差点忘了,”莫千千把手里鞭子插在马鞍底下,扬起嘴角笑了一笑,“你答应了要把陈醒找来的,见着了他再走。”
冷不丁,她把之前聊的条件又拎出来。只不过,上次启澜没表态。这次被表态了。
当着林觅,小金,行远和启江,若再和莫千千争执一番,纯粹浪费时间了。
“行,”启澜不得不妥协,“待会你和他们进屋喝喝茶,我亲自赶车接陈兄过来就是了。”
听到陈醒会来,莫千千眉眼间难掩喜色。
“不用进屋,我也去。”
她的语气坚定,启澜也只得同意了。他回到车上,抽出鞭子,和林觅挥手:
“等我回来,别害怕!”
小金仰起头冲启澜抿嘴笑笑,“有我在,都不会有事的!”
等马车的轮子开始转动,才悄声贴近林觅的耳朵:
“这女的倒也不像是坏人,这么执着不知是图什么。”
“一块讨厌的牛皮糖,从昨晚到现在一直粘着我们不放!”
林觅气咻咻地跺脚。
启澜隐约听到她俩的议论,连忙作了个手势。
“嘘!”
这房子就林觅熟悉一点。可她的口袋并没有钥匙。拍了几下门,里边毫无回应。
“克丽丝不在家,没法进去了。”
小姑娘摸着辫子,咬着嘴唇,一脸无奈。
“不就是想进去吗?”
小金运了轻功,直上二层,攀住窗户,稍用力就把它弄开了。
行远背着启江,踉跄着走到门边,还没反应过来,一层的大门也开了。顿时目瞪口呆。
“都进来吧,一个人也不在呢。”
林觅四下看了看。摆设没什么变化。餐桌上半块没吃完的黄油面包已经发硬。咖啡杯里的液体早被风吹干了。
“克丽丝可能好几天都没回来了。”
她不免着急。好姐妹素来讲卫生。就算离家匆忙来不及收拾,回来了一定会打扫干净。
“先别管人家了,”小金朝楼上望了一眼,“这里有床吗?”
“有,二楼的房里一共两张。”
启江被他们一齐搬到了床上,简单地清洗了伤口。小金把随身的包翻了翻,能用的药丸药膏都用了。
行远的伤都比较浅。他站在卧室门外,盼着小金忙完启江那边的事,再来上药。
等了个把钟头,才看到她一脸疲惫地走出来。心里很是激动:
“金姑娘,我和启江是好朋友。剩下的药也给我用用好吗?”
“拿去吧。”
小金把一盒药膏丢到他脚边,木然地跑下了楼梯。
行远正要往下追,被从房里出来的林觅急忙喊住。
“这个姐姐刚被启江哥哥说了几句,心里不好受。别去打扰她为好。要是你实在没法涂药,我来弄。”
方才在马车里,行远看出了她和启澜的关系。
虽然不是挺喜欢顾老三,救命之恩不是说忘就忘的。
“哦,我自己会,又没缺胳膊少腿的。”他尴尬地捡起药膏盒子,坐在地上给自己抹了起来。
用量不清楚,一不小心蘸多了,火辣辣的疼感就从皮肉伤口处弥散到全身。
疼得他好想嚎叫。碍于面子,必须不吭声,几乎要把嘴唇咬破了。
林觅回了房,一眼就看到启江靠着枕头,眼神迷茫。
“启江哥哥,”她试探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尽量使话语柔和一点,“我知道自己不该来多嘴。刚才你说小金姐的话,确实重了些。”
“可是,她擅自把行远带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万一暴露了身份,或出了大的意外,我如何向涓涓交待呢?”
林觅叹了口气,更加为小金打抱不平。
涓涓姐人美心善,对于年轻男人来说,温柔体贴有主见的才女谁不爱呢。
可是,小金姐姐也是个极好的姑娘。相貌出众,功夫一流。朱行远不过是一面之缘,就甘愿以命相护。
她不知该站在哪一边。只好低了头小声说:
“小金姐也是一片好心。启澜说,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找你。能去的地方都寻遍了,找得很辛苦。”
启江的心头泛起酸涩。他把脸深深埋进枕头,任凭滚滚落下的眼泪把柔软的棉布枕套浸湿。
同样难过的,还有另一个男人。
本来行远身上的伤口就不舒服。林觅和启江说话声不大,但他悄悄躲在门边,关键信息基本都不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