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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大人到!”
寒夜,一声呼喊如闷雷滚过,震得在场的每个人肩上的枪不由自主地颤抖。
不知是谁带了个头,整排的人接二连三地跪倒在地,不敢乱动。
众人惶惶地抬起头,撞见一双军靴上映着的寒光,再往上,是一张因过度的愤怒和克制而铁青得骇人的脸。
他并不高大,相貌甚至还有七分称得上儒雅。
然而就是这样一幅看似无害的外表,十七年里,步步为营,从毫不起眼的小军官,渐渐握有重权,高高在上。
车停在了十米外。他一言不发,快步走来,全程目不斜视。
军医们从他的身后急匆匆飞奔过来,手忙脚乱把中枪倒地的女人抬上了车。
雪地上留下深深的印痕。
洪将军目送了车一程,再次看向跪着的一排警卫。
目光所及处,如同冰棱所刺,见了让在场的人都不寒而栗。
主子越是沉默,手下们就越是瑟瑟发抖。严酷的惩罚已经注定难逃,无奈生杀予夺皆由他来定。
生不如死,或是死状惨不忍睹,都是一念之间。
耳边依稀有低低的抽噎声。洪将军微微侧头,瞥了一眼众人旁边垂着眼帘跪在地上不停抹眼泪的诗安。
她没有理睬任何人。只顾着哭,一直哭到眼眶红肿,头发蓬乱,浑身都冷得僵硬,头脑恍惚。
费了一番心力,终究是没能把林太太给救出来,还搭进去了性命。
被扣留作人质两个多月,无时无刻不想着逃跑。
即便是一个和她女儿并无交情,甚至还有“情敌”的复杂情愫交织在内的姑娘,也愿意托付一腔信任。
一开始曾经犹豫过,害怕过,纠结过。毕竟,她只是个孩子,和老谋深算的大人过招,十有八九要吃败仗。
当听到启澜坚定地要去救出林觅的母亲,诗安咬牙改变了初衷,瞒住他揽下了全部。
十六岁的姑娘再有勇有谋,在成人尔虞我诈的世界里终究显得稚嫩了些。
悲伤包围的诗安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射中林太太的那致命的一枪,来自父亲本人下令招来的秘密基地头号狙击手。
洪将军并未打招呼。径直绕过了她,踏着惨白的月光,仰头看着天空,好像一匹孤独的狼。
另一辆车缓缓地靠近,一直小心翼翼地开到了跟前。
“将军大人,请您上车!”
他站在车门边,忽然回头又看了看白雪上晕染出的三四团红色血迹。
借着月光,诗安明亮的双瞳中映照出一张悲戚的面孔。
那双眼睛布满了血丝,交织着复杂的情绪。嘴角紧抿,似乎要抿出血来,与迎娶小美时的满面春风判若两人。
他乘坐的车在静默中匆匆开走。没有吼叫,也没有咆哮来宣泄怒火与悲伤。一如他多年来深不可测的作风。
一名经过授意的军官例行公事地走过来,行了个礼,语气温和地上前扶她:
“何小姐请起,我们将军下了命令,马上送您回家。”
“我还想待一会,可以吗?”
那军官见她无动于衷,急了,连忙正对着诗安跪了下来,双手在雪里抓出十个深深的洞:
“求您快起来,今晚大家都不知道脖子上的脑袋能不能保得住......”
“我自己回去就是了,不用你送。”
诗安摸着麻木的膝盖,摇摇晃晃地起身。耳边忽地响起一串响亮的汽车喇叭,熟悉的座驾穿过夜色缓缓驶来。
父亲的车来了,终于来了.....
木然地望着车一点点开过来,每一秒钟似乎比一年还要难捱。
诗安被一双大手塞进了车,还没来得及和父亲说句话,眼前一黑,瘫在了座位上。
一个穿着黑衣的人如鬼魅飞快地跃过了墙头,在一排低矮平房的屋顶上熟练地飞檐走壁。
虽然没有看到子弹飞向何处,启澜的目光紧跟着那道身影,一声不吭拔腿就追。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急速移动的黑影,使出全力奔跑,全然不管身上的旧伤与新伤带来的疼痛。
北原太不知何时已经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放声朝少年喊:
“停下,你打不过的!”
“开了枪就跑,必然不是好人,”启澜冷笑着继续跑,“你我堂堂七尺男儿,岂怕随便一个市井小贼!”
东洋人一时间被少年随意的态度所误导,以为他在怀疑自己的判断,连忙澄清道:
“不是小贼,这可是基地最厉害的狙击手,我绝不可能认错......”
北原太这家伙在秘密基地中待过相当长的时间。作为持有尊贵青龙令牌的高手,从仰头看见三角形烟花的信号那一刻起,凭着经验就预料到是谁被招来执行任务了。
启澜的脚步没停,心里却有数。渐渐地,居然离那道黑影越来越近了!
他使出全力加快速度,左右手各举起一把手枪--
“呯!呯!”
两颗子弹齐发,射向跃动的狙击手。那人身子一颤,像鸟一样张开双臂,径直从一座民房的房顶坠落。
“咚!”
一把竹刀拦在面前,启澜抬脚踹飞。
北原太刚要跳过去捡,却见一枚银色的椭圆形物体从狙击手落下去的方向抛了过来--
爆炸声隆隆。
平地升起一大团灰雾,夹杂着层层火星。硝烟味弥漫,直呛人口鼻。
附近的平房和矮墙悉数遭殃,哭叫声求救声短暂响起,不久就被大火烧出来的噪音掩盖过去。
一片尘土里,踉跄着走来两个人。
爆炸时他们不约而同地卧倒,多亏了一棵百年老树挡了些弹片,才幸免于难。
北原太的脸上混合着黑灰和血迹,腰和腿都有好几处伤口。
启澜受了点小伤,尚有力气搀扶着同伴。他很是小心,好像扶着一个年过八十的老头,生怕走快了就散了架。
“北原君,你们基地的这个头号狙击手平时忙不忙?”
“咳,”东洋人摇摇头,“重金厚待的,肯定很忙。”
启澜若有所思,“我看报纸上这个月都有十来个枪击的新闻,他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上头只有最棘手的时候才召他出来呢。”
少年望了一眼夜空,回想起十二月朱涓涓的大哥和二哥的命案,心情忽地变得沉重。
狙击手的目标,和龙云、小金针对的,会是同一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