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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有贼!”
一声女人的惊呼,冷不丁从身后传来。
少年不理不睬,抱着狗迅速躲到侧梯拐弯处。
紧接着,二层的中间,有一扇雕花的门开了。
诗安的身影从门后闪出来,双手扶栏朝下望去。
“大嫂子,你别吓我。我胆儿小,要真来了贼,会当场吓死的。”
她对方才喊叫的女人笑了笑,亮了亮颈上的一串镶宝石的金项链。
那女人也跟着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佩戴的首饰。
“这珠宝好贵重,你大哥都没给我买过。”
语气酸溜溜的,好似有怨气。
“嫂子喜欢?”
“嗯,”女人双目放光,“如此好东西谁不爱?”
“那我就做个人情,”诗安慷慨地解开了项链扣,托在掌心递了过去,“嫂子别嫌弃了。”
得了项链,大嫂对懂事的小姑子甚是满意。寒暄了几句,就迫不及待往东边的大客房去照镜子。
诗安瞧着那个背影不见了,才轻轻咳嗽几下,慢慢向着楼梯的拐外处走。
“你嫂子的眼神真厉害。”
启澜抱着雪球直起腰,松了一口气。
“我倒不是怕贼,”诗安伸手抚摸小白狗蓬松的毛,“就怕你瞒着我贸然进来,这些人可狠了。”
何宅各个方向的门都选了枪法最好的警卫把守。记事起就算有一等一的高手,翻墙前也会被击毙。
“你父亲今日下午回城了。林太太那头可有最近的消息?”
启澜难掩激动,一双眼睛流露出焦虑来。
毕竟洪将军后天就娶小美,或许就是营救林觅母亲出来最佳的时机。
“她上回约了我在李记裁缝店碰面,结果我给关家里出不去。后来都联系不到了。”
诗安略有点失落。自从失了一次约,林太太那边就没了任何动静。
她给父亲关了有整整三天,闹了绝食才给开的门。活动范围也仅仅只许在院子里走走,后头还得跟着个丫鬟。
多亏昨日大嫂带孩子回来小住,需要有个陪伴的,她才找了个体面的借口把盯梢的丫鬟打发掉。
即便自身难保,诗安也一脸乐观地宽他的心:
“你也别急嘛,先去我房里把这身军服换了,和警卫穿的不一样,太扎眼。不是每个人都像我大嫂这么好打发的。”
诗安也不管启澜答不答应,拉着他往房里跑。
门锁一落,她就拉开衣柜的暗格,扯出来一包叠好的衣服。
这是一套标准的警卫装。抖开一看,崭新的,连皮带和领章都齐全。
“赶快换上,免得被看出破绽。”
她的动作很快,三两下就把衣裤帽子皮带都铺在了桌子上。
启澜问她是什么时候准备的,诗安也不说,只拿着衣服往身上套。
她有个特别听话的警卫,个头身材和启澜差不多,她就找对方要了一套今年新做的军装。非常合适,穿出来的样子也很精神。
诗安忙着帮启澜把最后一粒扣子扣完,皮带也系得有模有样。
忽然朝他笑了笑,取了一件挂在衣架上的洋红色旗袍。
“穿这件,好看不好看?”
“好看,”启澜点点头,“你是打算和我一起去办事?”
“当然了,我得好好收拾收拾,这次出门可不比寻常了。”
诗安说完就换了双高跟鞋,站在卧室中间的大镜子前左照右照。
她握着一只纤巧的笔细细地描着两道弯弯如月的眉毛,口红和胭脂也一丝不苟地抹上。
在看她梳妆时,启澜有一种心慌,连忙捂住了心口。
这种慌是少见的,似乎有一只手在用力抓揉着心脏,好像要在上边抠出一个个血洞。
其实,诗安完全可以待在家里,大门不出最安全。
她主动提出要去,启澜犹豫着要不要拦。
可是林太太那边一星半点的消息也没有,多一个人,或许多一个办法。
“对了,李炎有没有和你见面?”
放了梳子,诗安一边往头上细细地绕天鹅绒的发带,一边笑吟吟地望着正在愣神的启澜。
“没有。他最近有些奇怪,不在客栈,也不在印刷厂,到底会去哪里呢?”
“若是我没猜错,应该是去找洪将军了。哪怕他十分抵触这个有血缘关系的叔叔,为了林家也是豁出去的。”
“他没有枪,孤单一个,两手空空,能帮得到什么?”
“别小看了,”诗安捋了捋垂到耳边的波浪卷发,“他可是林家第一等的警卫,枪法和功夫至少以一当十。”
何将军回了城了,人却不进家门,十分耐人寻味。
诗安打心眼里感谢大嫂和侄子侄女。他们的到来分散了何太太的注意力,在客厅里聊得热火朝天,喝茶吃点心玩牌,样样都来一遍。
她和启澜从侧门出去时,守门的警卫留意到穿军服的小伙子是个陌生面孔。
把认识的同行默默地在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横竖想不起姓名来。
“去找同学玩,要是太晚了,就住她家里。我父亲如果要问,就这么报告吧。”
警卫的眉头皱了皱。印象里何小姐并没有什么玩得来的朋友,更谈不上要留宿在外。
心里带了些疑惑,碍于小主人的脾气和面子,又不好直问,只得眼看着两人在视野里消失了。
启澜和诗安走到了路口,却听到旁边的街市里传来一阵仓促的脚步声。
“不好了,不好了,前边有人在和警察打枪,马上就过来了,快收摊啊!”
三个小商贩模样的人扛着大包小包,慌慌张张地跑。
被他们的紧张情绪感染,做买卖的也纷纷捡起摊子上的零碎物品。
好像做梦一样,没多久热闹的路上就只留了两个年轻人长长的影子。
“好清静,我还有些不习惯呢。”
启澜感慨地站着,从随身带的小包里放出雪球,让它在脚边转来转去。
诗安乐呵呵地捡起地上遗落的一个泥塑娃娃,逗雪球玩。
“等回去了,好好给它洗个澡,再做一身红缎子小棉袄,照着娃娃的样子打扮起来。”
“它的毛挺厚的,穿了棉袄会热。”
雪球不满主人的态度,一个劲蹭诗安的手,钻旗袍底下和她捉迷藏。
他们并排站着。
谁也没有说话,甚至也没有流露出一丝恐慌。
枪声和打斗声,越来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