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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天发誓,那个女孩子我没见过的,”他连连摆手,“小澜从来没和我提过!”
她不问了,大滴的眼泪哗哗地掉。
“别哭别哭,再哭让我娘和章医生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了你。”
少女抬起袖子用力擦眼泪,双颊擦得红了一片。
泪水是止住了,心里的疑惑却越发难解了。
一辆牛车载着四个人,映着午后的太阳朝着十公里外的村庄赶去......
下午两点差五分,城门口已经聚集起一片黑压压的人马。
附近早已被查过三轮,确保没有潜在的危险分子躲藏。
守城的长官领着十来个士兵,毕恭毕敬地朝着一辆黑色的汽车行礼。
诗安父亲的专用座驾,是典型的美式车。
车身宽敞,他斜靠着舒适的皮座椅,军服笔挺,双目有神。
迎接仪式很简短,安保却做得十分细致。
将军的车位于中间,前后左右皆有骑兵相护。骑兵后边还有十辆车跟随。
保守估计,至少也有百来人了。
一众低头鞠躬的士兵里,有个人正悄然用眼角余光盯着前进的车队。
若是仔细观察一阵,就会发现,他的军装穿得仓促,袖口的扣子都没扣上。
然而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何将军的车,没有谁有闲心去看看一个干活的穿得整不整齐。
就在车队全速通过不久,长官忽地一阵眩晕,晃荡两下就倒在了地上。
手下们一阵手忙脚乱,把他架到椅子上去,又是端茶,又是拍背。
那个没扣好袖子的士兵趁着无人注意,一溜烟地跑进了附近的小路。
跑了一段,确定无人追上来,才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走过了一处小桥,启澜忍不住朝桥下看了看。
隆冬的河面结了一层厚冰,亮晃晃,明如镜面。
临时敲晕了一个躲在茅草堆里上厕所的士兵,才换了这一身。抢的军服大小尺寸还看得过眼,就是太久没洗,味道有些不好闻。
有了这身“皮”,在城里转就安全多了。正好穿着它等明晚和陆士彬见面。
抢来的枪太长,有些笨重。
得尽快去弄一把手枪,方便藏衣兜里。
行至一条大岔路,启澜看到地上分成两路的车辙和马蹄印,心里一阵疑惑。
按理说,何家宅院在城东,所有的人马理应朝着东边奔去。
眼下突然分成的两队人马,究竟是有什么蹊跷?
猜测再多也不如实地一见。
他径直往何宅的方向走,脚步加快。
上回诗安和李炎说好的见面商量救林太太,却给父亲临时关在了家里,自然就没去成。
也不知现在她父亲回城了,看管会不会更加严厉起来。
即使他和李炎有再大的决心和勇气,没有诗安帮忙传递消息也救不成。
下午的天气尚可,有了一些太阳光,北风暂时不刮了。
城东有大片的闹市,新年将至,年货琳琅满目。
路上的行人挺不少,大多数都在挑选年货,反而让人群里一个穿军装的少年显得另类起来。
他挤了又挤,总算是从人堆里脱身,钻进了相对僻静的胡同。
那条胡同要说不熟也熟,它的尽头是建华工作的报馆,报馆再靠南一点,就到了林一堂和李炎干活的印刷厂。
林少爷是天天在此上班。李炎舍不得放下客栈的厨师工作,每周周末要回去炒菜。
今天是周四,既然顺路,就过去看看。
印刷厂的门开着。
几个工人刚拆完一台老印刷机,浑身油污,肩膀搭着毛巾打来一桶热水擦手和脸。
听到脚步声,他们抬头,一见是士兵,个个警惕起来。
“你一个大头兵到我们厂做什么?”
“找个朋友,个子很高,南方口音,才来一个月的。”
“哦,是黎先生介绍的那个人,他长得挺俊,做的夜班,没准现在还睡着呢。”
启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少爷居然这么能吃苦耐劳?!
想想九月的时候,他拿着一把昂贵的折扇,一身华服,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形象深入人心。
现在肯进印刷厂,还做夜班,难道是缺钱了?
谢过了那些工友,他找到了厂里的宿舍。条件简陋,好在没有窗户,冬天不进风也算个优点。
最里头的那一间很小,门敞着。里边却无人。
他走近,发现林一堂和李炎仅仅在里边铺了被子,放了两个小箱子,进来一站就很拥挤了。
最大的难处不是拥挤,是不知道怎么喊人。
叫“少爷”太不合适,直呼其名又怕被便衣给听到。
少年在房里徘徊了片刻,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狗叫,甚是惊喜。
“你是头一次穿军服吧,真别扭。”
林一堂提了一个飘着香味的纸袋,带着小白狗从门外进来。
“雪球!”启澜激动地上前握住他的手,“是你救了我的小狗?”
“救了也谈不上,就算捡回来吧。”
一堂轻描淡写地讲了自己夜班时去河边敲冰打水,忽然就看到一只狗趴着浮冰漂了过来。
这狗的毛上很多鲜血,看着眼熟又可怜,就捞到岸边。
“我还以为它伤得很重,把厂里发的治伤的药膏全部找来了。结果检查了好几遍,没有伤口,是别人的血沾到白毛了。”
“谢谢林少爷,”启澜压低了声音,“雪球和陈醒他们出城路上被人盯了,它和坏人打架,掉了河里。我们都以为它牺牲了。真命大。”
“一起吃烧鸡吧。鸡腿和翅膀给你和雪球。”
一堂走到墙角的水龙头边洗了手,打开纸包递到他的面前。
“给它吃点翅膀就够了,我不饿。心意领了。”
一堂拿刀挖了一对翅膀给小白狗,自己切了几片鸡胸肉,慢慢地嚼。
“阿炎都三天没来上班了。我忙得没空去客栈,你要顺路,帮我问问?”
“我还以为你们一直都联系着。李炎素来行事比较慎重,没想到最近也有些奇怪了。”
启澜叹了口气,接着说:
“刚从城门口回来,弄了身衣服。碰上何将军的车队,好端端的,还要分成两个方向走。他会不会也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这个就不好猜了......”
一堂的胸口忽地一阵难过,鸡肉也卡在了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