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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窗边,隔着一层窗纱,听房里的动静。林觅低声地哭。她果然在独自生闷气。启澜等那哭声渐渐听不见了,才伸手轻轻地叩门。
“觅儿对不起,我这两天没照顾好你。有什么话晚上我们一起好好说。快来吃饭吧。”
林觅擦了擦眼泪。她望着窗纱外的那个人影,纠结了一会才懒懒地拉开门。托盘中的三菜一汤令她眼前一亮:都是自己喜欢的。可见,启澜怕陈醒做的不合口味,亲自下厨了。
她红着脸看了他一眼,拿了筷子吃得有滋有味。吃了一半,才想起问他:“今晚我们就回去,好不好?爸爸等了两天了,我怕他的病会重。”
启澜点头,“好。这两天给白老先生添了很多麻烦。”听到他爽快地答应,林觅的心情瞬间大好。不过嘴上依然拿他打趣:
“你不单独和那个小丫头告别么?万一你走了她哭得梨花带雨的,她哥哥定不饶你。”
“我只是她家的一个普通客人而已。白芷有金姑娘作伴,每天开开心心的。再说我二哥和他妈妈也在这里,挺热闹的。”
启澜小心翼翼地解释完,看到她的唇边有了笑意,才放了心。
等所有的碗筷都洗净,新买的面粉和小米袋子也摆放整齐,启澜和陈醒一起上楼准备告辞。克丽丝从手指上摘下一枚新买的戒指,拿手帕包好送给白芷,感谢她帮忙治好了伤。小丫头推辞不过,回房里拿来两盒人参相赠。
“以后要是身边有人受了伤或生了大病,取干净的水煎服,恢复得特别快。”
灯下,白老爷子一笔一划地用毛笔写药方。旁边站着的林觅看了一会,终于鼓足勇气问:“您配的药材里的那个像头发的东西是哪来的?”
“哦,请随我来。”老人家笑呵呵地带她去看了那只吃药材长得很肥大的老鼠。
“它吃了很多灵芝和人参。它的毛发和血肉都是稀罕的好药引子。放心服用便是。”
陈醒对此也很好奇。他头一回见到这么大的老鼠,长得还格外壮实。为了看看它吃东西是否真有讲究,不嫌麻烦地回厨房拿来一个肉包子。
“耗子大王,有好吃的,快来呀!”
哪知大老鼠用一双绿绿的小眼斜斜地瞅了瞅他,马上用屁股对着笼子门。粗粗的尾巴像绳子一样拍打着笼壁。看来是懒得理睬眼前的美味食物。
他望着白白浪费的肉包,感慨起来:“算我输了,果然这耗子大王不是凡品。我家的大公鸡要是也和它一样这么喂养,肯定也成了鸡中极品了。”
陈醒的幽默引得在场的人都笑弯了腰。白老先生也笑得胡子一抖一抖。“这得问问你的公鸡,是愿意吃香甜的小米和虫子,还是顿顿清苦的药材了。”
小金扶着启江出来告辞。白芷和白术一同开了院门,送上一箱新药目送他们远去。
夜色中的城市已经从白天的喧闹渐渐变得安静。启澜跟林觅往客栈的方向走了。陈醒要带克丽丝回去,洋妞儿摆摆手说该去歌舞厅上班了。
陈醒有些不舍地看着她。“你的伤还没好,这种昼伏夜出的工作太毁身体了。忙完这阵子我帮你打听打听,找个新的活儿?”
没想到她居然一口答应:“太好了。我也是打算过完年就和老板说拜拜了。我会早点回来的。陈先生就放心吧。”
少年略有些不开心。“克丽丝小姐,你叫我名字就行。我只不过是个大学生,离大学里有学问的先生还差得远哪。”
洋妞儿越想越困惑。她给中国话里的“此先生彼先生”搞得有些头大。“我不认得几个字,以后你多教教我。”
这下,陈醒心满意足了。送走了克丽丝,他的嘴角也有了藏不住的笑意:她对自己有好感。一种幸福感油然而生。
夜里九点。吃饭的客人大部分都散去。客栈大堂里只有个别来投宿的在吃喝。店小二跑了一天的腿,这会也呵欠连连。
启澜拎着沉沉的一箱子药,加快速度跟着林觅往楼上走。他们到了林先生住的房间门外,里面传出令人听了十分揪心的剧烈咳嗽。
她推门进去,从怀里取出药方,双手捧着送到父亲的床边。“爸爸,我们把药方补好了,新的药也带来了。”
林先生颤抖的手接过了这张药方。虽然大部分的药名都没听说过,他看着这工整有力的笔迹,猜到是高人所写。
“白老先生亲自配的药,您放心服用,这还有人参。”启澜拿出两盒人参来。克丽丝听说林觅的父亲病了,一定要他带上。
“可药罐子摔烂了。今晚上肯定没法熬药。”林觅叹了一口气。李炎不知何时已经进了房。他指了指墙角摆着的五个陶土烧制的结实罐子:
“小姐不必担心,药罐子我下午就打发徒弟去买了回来。够用了。”
林觅抱起一个药罐,让启澜把药拆了一包,倒进去。她看着隔壁的房间窗户黑漆漆的,有些吃惊地问:
“采薇姐这么早就睡了?”
“不,她两天前出门去找少爷,现在都还没回来呢。”
床上正在咳嗽的林先生听了,又是一顿猛咳。林觅只好留在房里安抚父亲的情绪,让两人下楼去煎药。
启澜看着李炎一丝不苟地盯火候,有些话欲言又止。一个多钟头后,汤药装进了碗。林觅端着一勺一勺喂给父亲。
这药确实有效。林先生服完药不久,咳嗽大有缓解。虽然说不出话,他伸出苍白的满是青筋的手,感激地握住了启澜年轻有力的手,慢慢地睡了过去。
李炎收好药碗和药罐,到客栈的井边舀水清洗。启澜快步走了过去。“李兄,你有回南方的打算吗?”他头也不抬,一个劲地刷药碗和罐子:“没有!”
启澜见他嘴上答得干脆利落,表情却颇不自然,猜得他心里有事,就一路跟着他走。李炎是不喜欢被人盯的,碍于林觅的面子,也不好发脾气,只得一头扎进厨房去。
客栈的灶在夜里基本都闲了。除了他短时间选了一个用来煎药,大部分的灰都是冷的。李炎走投无路,只好硬着头皮拿来一块抹布擦灶台和铁锅,擦得它们闪闪放光了,启澜还没离开。
“李兄,我当你是自己人。有重要的事,我们一起在这谈谈?”
“其实,目前少将大人也没有回南方的打算,想走一步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