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谁放的火

了以欢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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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处的墨蓝色的夜空,像搁在火堆上的铁锅锅底,以不可阻挡之势红了一大片。

    背风的早市一角。黎明到来之前,周围很安静,也没有寒风呼呼作响。

    四个匆匆逃出来的人都累了,除了建华强打着精神,都松松散散躺了一地。

    林觅弯着一只胳膊作枕头,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她翻身的时候忽然脑袋往前一倾,被对面坐着的建华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才没有撞到又冷又硬的地上去。

    她努力地克服了困倦,睁开双眼,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

    这位戴眼镜的哥哥很耐心地替她轻轻摘去衣服上沾的枯叶和细草,又把自己随身的小挎包取下,递到她手里:

    “小蜜蜂,你要睡觉就枕着这个包,免得摔到地上受伤。”

    她感激地朝他笑笑,把小挎包拍了拍,垫在父亲的头下,自己反而没了睡意了。林觅无意间回头望了一眼天空,瞥见了一片亮得令人头晕目眩的红光。

    “建华哥,你看!”她指着天空,语气里充满了惊慌。

    建华心有余悸地从口袋里翻出一块手帕,擦额头上的冷汗:“是的,我们原来住的地方起火了。都烧了有好一会了。”

    “我表哥和李炎他们应该在回来路上了吧?找不到我们,又看到院子起火,会不会着急呢?”

    少女的眼里有泪光在闪烁。她的心揪了起来,眼巴巴地望着起火的地方。

    “堂堂在军队待过三年多,李兄弟从小就跟着部队打仗。他们什么危险场面没见过,一个火灾算什么。”

    别看建华当着小姑娘的面,大大咧咧地尽可能地把这件事轻描淡写,心里早就为两个未知命运的兄弟祈祷过上百次了。

    他也恨自己不够利索,分身乏术。若是背着林伯伯的时候还能动作再快一点,在小破院的门板上画个记号,他们回来看见了就能第一时间去避险了......

    建华一宿都坐立不安,煎熬无比。但兄长的身份决定了他必须要稳若泰山,寸步不离地守在这儿。

    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焦头烂额的他又多了个烦恼:不光要减少林觅的忧心,还要顾及他妹妹的感受。

    刚提到林一堂的名字,躺在他旁边的采薇就一骨碌地坐了起来。看上去这姑娘醒来有那么点时间了,只是太疲劳不想动罢了。

    风吹起她垂到前额上的刘海,眼里全是来不及擦去的眼泪。

    林觅摸出兜里的手帕给她,关心地问:“采薇姐,你怎么哭了?”

    她低下头擦了擦眼睛,低声抽泣起来:

    “晚上逃出来就累得骨头散架了,半夜还起了场大火,一堂哥哥和李兄弟又和我们失散了.......”

    建华忍不住打断她的哭声:“我说妹妹啊,你别尽悲观了。乐观点嘛!”

    为了不让这位多愁善感的小姐姐继续伤心,林觅决心换个话题来分散注意力。

    她望着远处渐渐平下去的红光,有了个新主意,随手捡了脚边的一小截木炭在地上边画边问:

    “你们说,到底是谁烧的院子?我猜是这家伙。”

    采薇凑过来看了一眼她乱涂的画,居然是一只三角形的猫脑袋,不禁皱眉:

    “那怪猫送个戒指来,一来劲还顺带把房子也点燃了?”

    建华无奈地笑笑:

    “小蜜蜂呀,别太天真了。房东太太的黑猫即使再通人性,也没必要无缘无故地来烧他们租住的房子--毕竟受损失最大的,不是租客。”

    附近民宅的公鸡纷纷打鸣,此起彼伏,甚是热闹。天色也不像之前那么黑沉沉的,隐约透出几线光亮来。路边出来了越来越多的人和牛车,马车。

    采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连忙把床单裹着的一包东西抱紧:

    “早市赶集的人都到了这么多了,我们快点去别处避避!”

    建华半蹲下,小心翼翼地扶起昏睡中的林先生,对她说:“小蜜蜂,来搭把手吧!”

    林觅点头,托着父亲的肩膀,待建华稳稳地背好,才从地上费力地拎起装药的箱子。

    在喧闹的早市里,光线十分暗淡,任何东西都模糊得像隔了一层厚厚的灰霾。赶集的乡里卖菜的和早起逛菜摊的都没留意到他们匆匆离去的身影。

    在二十多里路之外,小破院子化为一片焦土残瓦。昨夜的火灾起得突然,火借风势,呼呼而起,很快就席卷了整个院子。

    大火波及四面的民宅,救火的人黑压压的来来去去,用木桶木盆哗哗地倒水。数不清的脚印留在了泥泞的路面上,夹杂着大人的叫骂声和小孩的哭声。

    林一堂和李炎不辞辛苦地跑完了整个夜市,两人的脚步变得疲惫和沉重,做好了空手而归的最坏打算。

    直到李炎拉下面子边走边问,得了过路的一个好心打更人的指点,他们才终于从一家夜里不打烊的小药铺里买到一只黄土烧制的药罐子。

    两个小伙子轮流把黄土罐子像珍宝一样捧在手里,高高兴兴地往回走,却在离家不远处同时愣住:院子被烧了?!

    药罐子从一堂的手里滑落,重重地磕在地上,碎成了好多片。

    此时,火势经过多次的扑救刚刚减下去。空气裹挟着呛人的烟味和烧焦的杂物特有的臭味。

    他素来对空气特别敏感,在火车站附近闻到煤烟气都要咳嗽好半天,更别提近距离地站在火灾现场了。

    接着,剧烈的咳嗽声来了,李炎连忙把摔碎的罐子用脚踢到一边,搀扶咳得满脸通红的同伴往空气稍微好些的方向走。

    好不容易到手的药罐子摔了,也比不上院子里的人是死还是活来得重要。

    “少爷,你站着别动,我去里边仔细找找!”

    李炎卷起衣袖,一脚一脚踏在烧断的木板上,拼命地翻动那些看起来可能埋着人的角落。

    所幸,能翻得动的地方都反复检查了,没有发现任何烧焦的人形物体,都是些日常用品罢了。

    他举着破皮的十个手指,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快步往回走。

    看见了一堂还在捂着胸口咳嗽,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

    “少爷,是不是我们出来的时候,你没灭房里的油灯?”

    林一堂费劲地止住咳嗽,委屈又心虚:

    “我是多用了灯芯......”

    “没想到会起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