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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锋躲在走廊尽头不起眼的一角,从这个位置可以比较清楚地看到章文轩的办公室以及手术室范围的一切。
小美把热乎乎的黄油面包吃了大半个,将余下的顺手包成个信封的样子,塞进抽屉。她对着一面长镜子换好了工作服,又在水龙头下用冷水拍了拍微红的脸颊,嘴角带着难得一见的微笑去工作了。
她的背影在他的眼前经过,身后留下一缕玉兰花的香味。
秦锋给这沁人心脾的香味一撩,浑身内外感到一阵惬意,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望着她的背影,他忽然生出一种怜爱之情,还掺着同命相怜的个人情感在里头。
章医生不久就会和唐悦娴小姐结婚的,小美对他再有幻想,恐怕也是枉然。
秦锋虽和章医生不熟,但他们这一代接受过西方高等教育后再回国的青年普遍对传统的一夫多妻制婚姻都感到反感。
尤其是学了四年法律之后,他更加看到这种夫妻制度轻则弄得家里鸡犬不宁,重则带来杀身之祸。秦锋多年来一直坚定不移地抵制父亲娶小妾,以维护家庭安宁,他本人也是文明时代一夫一妻制度的拥护者。
因此,他认为章医生是不可能接受纳妾这种封建思想糟粕的。小护士再爱他也是一种爱而不得的单相思罢了。
若不是亲自跟踪小美来了一趟医院,偷听了她和章医生的对话,他还不能下决心来放过她。
看着小美远去的身影,他越发同情这个年轻又涉世未深的女孩子,因为她的付出是注定了难以有回报的。
他悄悄地往回走,边走边想:“以小美的聪敏程度,不可能不知道章医生对唐小姐的忠一不二,可惜了一片痴心,真是个为爱情昏了头的傻姑娘!”
当秦锋回到那边的医院,准备清理好昨夜找护士们做的笔录带回警局时,却在大门口撞见了怒气冲冲的父亲。
“爸爸,您来得正好,我有事稍后向您汇报--”
秦局长咬牙切齿地一个箭步冲上前,朝着儿子的脸颊就是很响亮的一下:“啪!”
这一记耳光扇得秦锋有点懵。
好端端的父亲怎么会在医院里等着他来,就只专门为打一个巴掌么?!
不对,肯定是发生了大事,而且是很难挽回的大事.....
他被打的那边脸顿时火辣辣地疼痛起来,万幸的不是先前和陈醒对打的时候受伤的那边脸。不然准得毁容。
凡事总得有个因果吧。肯定是有人趁他不在医院的时候,在父亲面前说了不少对自己不利的话。
他伸手轻轻拂了一下发痛的那边脸,若无其事地笑道:
“爸爸,您不要生气,有事情我们回去说,这儿人多,看着怪不好的。”
秦局长的两腮像胀满了空气似的鼓起,好像一只正在应激状态的河豚鱼,浑身都圆滚滚的,全是扎手的硬刺。谁敢惹他就扎谁。
这个儿子越长大越不听话,让他跟着刘警长学本事结果还把一盘棋子弄得乱七八糟。
“锋儿,你知道我为何要打你吗?”
“不知,或许是工作出了纰漏?”
一语未落,父亲的大手一扬,一份材料就这么拍在了他的胸脯上。
“你自己看看去,不要在国外待了四年,连字都认不得了,好好看完!”
秦锋给拍得退了好几步,连忙避开父亲凶狠的目光,闪到一旁。
双手接了材料一翻,才知道是刘警长连夜拟的加急报告。
老狐狸写的东西并不长,短小精悍,但所列的内容却让秦锋惊出了一身冷汗。
总结起来一共就是三件事,一件比一件更严重。
第一件事,警局的得力干将、年富力强的队长老高不明不白地死了,凶手至今无明确线索。
第二件事,暗中派去将朱行远丢进南边河道的两个便衣的尸体在下游被发现,现场有血和子弹壳。
第三件事,关押近十天都未出事的重大嫌犯林一堂,身负重伤还疯疯癫癫,居然在天亮之前能成功从医院逃脱,看押他的警察还被残忍地杀掉了。
报告的最后一句话,明目张胆地写到:
“局长的公子刚愎自用,不听前辈的经验,在这次夜查医院的事故中严重失职,造成了一个难以收拾的烂摊子。”
秦锋把报告看完,直接当着父亲的面“哗啦”几下撕碎。
“刘前辈自己办事不力,还唆使余下的人一起来污蔑我?”
“他人在哪里?我要当面问个明白!”
秦局长一脸铁青地瞪着儿子,好像不认识他一样。
秦锋眼看父亲身后站着的几名警察开始交头接耳,一刻也不想久留。愤愤不平地把碎纸丢在脚下,扭头就往大街上走。
这种事情当着父亲在怒火上,只会越洗越黑,还不如先找个地方去冷静冷静。
冷风一道一道地刮过。
他把风衣领子竖起来,遮住脖子,沿路都在思考对策。
装无辜和装不知情,是用来给父亲和那帮人看的。
秦锋的头脑渐渐清醒,也理出了个大概的思路。
“这三件事虽然发生的时间和地点不一样,可能背后就是有内在关联的。”
“眼下朱涓涓躲在外边,朱行远也死不见尸,大概率还活着。先把这件最容易的事情理一理,再去看其他的两件。”
他这次不太方便单独行动,免得又被别有用心的人拿来作把柄。
思来想去,秦锋终究还是暂时放下了面子,作出一副谦虚谨慎又积极向上的态度,回了警察局。
门口站着的警察一见了他,照例露出标准的客气和假笑:“公子来啦,最近辛苦啦!”
他也礼貌性地点了点头,给两位警察每人一根香烟,“您二位也是!”
这两人受宠若惊,接了烟,瞅着没有旁人,便低声问道:
“公子,我们一大早就看到警长大人赶回来,上午又带了大队人马出去,您为何到中午才独自回来呢?”
秦锋心里更给刘警长记了一笔,这老狐狸奈何不了他,就把父亲搬出来明面上对施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