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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这处不起眼的小院子里,却有一盏灯执着地亮着。
林觅在灯下轻轻地抚摸小白狗的脊背,哄它入睡。
在启澜和陈醒离开这里不久,她猛然想起,小白狗还留在克丽丝家里。
一股不安油然而生,她不得不攥紧了克丽丝交给她的钥匙,趁着父亲睡下,带了门出去。
夜行的事情对林觅而言也不算头一回了,但为了寻找启澜的小白狗,她一点也不敢马虎。
她边走边辨认路线,脚下的雪也深深浅浅的踩出一行脚印来。
林觅在努力地回想一切和小白狗有关的线索。
“它今晚好像没到厨房里去......”
“千万不能给塌下去的屋顶压住了......”
小白狗在克丽丝家最爱的地方就是厨房了。
那里暖和,还有好吃的,它喜欢靠着灶边打瞌睡。
她记得父亲是给小白狗喂了点食物,然后就由它在院子里玩雪的。
启澜来了以后,她的眼里和心里就只有他一个,竟然连小白狗都忘了告诉他。
怪事连连,又是塌房子又是杀坏人,然后又急着搬走......
这个善良的少女为了不让自己太难过,只好想:
也许这个通人性的小家伙有点生气,就没跟她进厨房,自己在外头待着。
真是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愿意拿一年的好运气来换小白狗的平安,哪怕她和父亲眼下都是过一天算一天的境遇。
林觅勇敢地朝着克丽丝的小院子方向返回,她的背影在夜色中柔弱不堪,脚步却十分坚定......
大雪小雪交替出现,启澜的车速也时快时缓。
陈醒起初还催个不停,后来催得口干舌燥,懒得开口了。
他把那些啤酒瓶放在身下垫着,闻着酒香过过瘾。
不料时间一长,结冰的啤酒都捂热了,拿到手里还能“哗哗”晃动。
这么一来,他更加难抵挡啤酒的诱惑,趁启澜专注开车,悄悄地学着唐悦娴拧开了一瓶。
嘴唇一碰到啤酒,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就直达五脏六腑。
一开始他还能矜持,小口小口地抿,不发出明显的响动。
喝到一半的时候,酒劲上头,于是就变成粗放的豪饮模式:咕咚咕咚。
启澜闻到啤酒味变浓,还有了这般滑稽的伴奏音,就猜到这位朋友在干嘛了。
他对喝得正酣的陈醒投来鄙夷的目光,嘴里不客气地批评起来:
“陈兄,你怎么能白喝人家的东西?”
陈醒白了他一眼,好像很有理的甩了甩头发,“不是白......喝,给钱......了。”
说完,还极其委屈地摸出两个银元在他面前左右晃动。
“我不是怕你不付钱,是怕你喝成烂泥,办不了正事了。”
“我问你,想不想去找克丽丝小姐?”
陈醒听了马上就老实了,喝剩下的半瓶酒往座位下一放,一连点了六次头。
启澜的声音悠悠地响起:“刚才我带你去找车的那个巷子,印象如何?”
他又努力地摇头:“不好,太荒了,没有一点人气。”
“林觅和我提过,克丽丝小时候,就住在那边的......”
陈醒不再做声,似乎是睡着了,又像是在深思,半天不做声也不动。
剩下的路很快就走完了。
启澜把车停在路边的一处黑色笼盖的树影里,正要去喊陈醒,却听到了一阵从医院门口传来的说话声。
一个令他汗毛倒竖的声音就这么钻进了耳朵:
“少爷,我送他们两个来医院的时候,您居然放走了朱涓涓?”
不消说,这个是哪怕化成灰,启澜也避之不及的刘警长。
另一个声音,却是来自他在朱家大宅门口见过的那个年轻男人,还被刘警长称作“少爷”,看来这个情敌来头不小。
“刘前辈,我放一个女人走,那是我的私事,没什么好解释的。”
启澜听到这里,居然情不自禁地想给这位情敌来点掌声:虽然打着为了林觅的旗号救了朱涓涓,单看结果,这个人还没那么坏。
刘警长气鼓鼓地瞪了秦锋一眼:
“我们的人有两个有去无回,有一个失踪了,您居然还不急!”
秦锋慢条斯理地摸出一根香烟,只点不吸,光嗅嗅那烟草味提提神。
“刘前辈,很多事情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对方见他如此漫不经心,瞬间暴跳如雷:
“您放谁不好,放了她出去,她家现在就是城里最大的新闻!”
“如果这个女人还活着,她就会说出很多对我们不利的话来!”
秦锋并不在意刘警长的情绪起伏的如此厉害,反而刻意气他:
“我就是......想让她活着,还要活得很滋润。”
刘警长见他不为所动,连忙摆摆老资格:
“少爷,您这么一意孤行,色迷心窍,迟早要出大事的!”
“前不久我发现你和女人在小客栈里关灯干那些见不得光的事,都替你瞒了下来......”
秦锋的脸色一变,骂道:
“我爱怎么睡觉,去哪里睡觉是我自己决定,怎么就碍着您这老光棍了?!”
这一骂简直捅了马蜂窝。
周围的一群警察登时忍不住面面相觑,各自强压着笑。
老光棍本来就心理异于常人,甚至比瓷盘子还怕当众摔打。
给他这么大声一嚷嚷,刘警长气得太阳穴的筋也鼓了起来,像只温度升高到燃点的火药桶,爆发了:
“败家子一个!局长大人一定会十分失望透顶!”
“这会谁给你擦屁股谁就不是人!”
这位秦公子可真是个人才,把刘警长瞬间气得地动山摇,七窍生烟,看得启澜很是解气。
他仿佛还要放上压垮老光棍的最后一根稻草:
“刘前辈,您年轻时也没少逛那些不干不净的地方。”
“您老人家若是意难平,我明儿给您拉一些上了年纪的花魁来--”
“旧梦重温也好,旧瓶装新酒也罢,钱算我出,绝不赖账!”
秦锋的嗓门不算大,但半夜里医院空旷,回声效果极好。
刘警长也放下了长辈的面子,手舞足蹈地加入了逐渐升级的骂战。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骂得那一排明晃晃的玻璃都在窗棂上瑟瑟发抖。
好像这骂战一开,所有的嫌疑犯和逃犯都能自投罗网似的。
就连车上半睡半睁眼的陈醒也被这番唇枪舌战吸引了过来。
启澜忍住笑,陈醒却轻声从牙缝里蹦出来一句惊世骇俗的话:“斯文败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