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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启澜歪打正着踏入了七贤村的地界。
这个地方和他想的不一样,密密匝匝的房子。
他转来转去都没找到点头绪,只得爬上村里那个大柿子树,扯着嗓门大喊:
“陈醒,你快出来!”
“陈醒,我有急事找你!”
“陈醒,你到底在哪里!”
启澜的喊声在村子里土墙上来回地荡,比打雷还好使,一下子引得村民纷纷从窗户里往外伸头。
“这小子哪里来的?”
“该不是要来找麻烦的吧?”
“陈村长的儿子可是我们村第一个大学生,我们要保护好他!”
启澜眼看村民鱼贯而出,手里不是拿锄头就是拿木棒,慌了。
“大家不要误会,我是陈醒的朋友,请帮忙喊他出门,谢谢各位了!”
村民们将信将疑,把树下围了好几圈。
“不听他胡扯,先抓下来绑了!”
几个村民纷纷响应,拿锄头和绳子过来。
启澜头上全是汗:连下脚的地方都没了,全是人头哇。
正担心着,一个少年怀里抱着只长毛兔,从远到近一路小跑,很快就到了树下。
只见他先将那兔子放到树下吃草,双手抱拳,对着四周的村民们鞠了一躬:
“乡亲们,树上的这位是我的朋友,大家不要担心,各自忙活去吧。”
村民们说笑着们各自散了。
启澜脚下顿时闪出一块空地来。
他在树上爬了半天,早手脚酸痛,看到陈醒来,架不住,滑了下来,跌的龇牙咧嘴。
陈醒扶了他一把,“你呀,毛手毛脚。”
“要你管!”
启澜也不示弱。他一脚踹那草丛,受惊吓的长毛兔拼命逃跑,很快就不见了。
陈醒黑了脸。
“你这个样子,把我的兔子都吓跑了,还不去道歉?”
“真无聊,我和兔子道歉,它能听懂嘛!”
陈醒心疼自己的宠物长毛兔,见启澜没有内疚之意,忿忿不平:
“你不是来找我吗,那你走便是,不送!”
启澜低了头,拉住他的胳膊,“别,我来是真心求你去帮个忙......”
陈醒听他低语了片刻,一言不发。
待启澜把该说的和不该说的都统统相告,他也思考得差不多了。
有经验也有心计的少年眼睛一转,拍了手笑道:
“这个倒是很有趣,我可以帮你,但你得想好事成之后如何感谢我。”
启澜想着没时间在此耗下去,应付着点点头,“得了,我们赶紧走。”
他是单纯的,没想过陈醒提的条件是否藏了猫腻。
只是在心里安排了三件事的轻重缓急。
最要紧的是去救章文轩,晚了怕有性命之忧。
二哥启江和小金姑娘的事排第二。
找林觅排第三,眼下暂时委屈下自己的心上人,以后一定拼命弥补。
陈醒让启澜跟着他往村外一条小路走,路上不时弯腰捡东西。
他有时去捡几块圆圆的小石头,有时去捡一两段带刺的树枝,或者一两把沙子。
启澜对这位同学的举动十分无语:
这个忙,就是去营救章医生。这可是最难的一步哇。
此人在紧急关头还有心情捡东西,到底靠不靠谱?
不久,陈醒的双手变得又黑又脏,他一把拉过启澜的脸,使劲往上擦。
“你疯了!”
启澜望着那黑兮兮的手伸过来,崩溃不已:
“我请你干正经事,不是让你来耍我的!”
“这么白,这么显眼,不怕被警察认出来抓了关牢里吗?”
陈醒对着他边训边翻白眼,“我是帮你伪装伪装,待会你自己再抹抹!”
什么,抹脸?
启澜一时反应不过来,“我脸挺好,不抹了。”
陈醒的脸十分严肃,不像开玩笑。
更可怕的,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边角撕破的画像。
“老实说,你的那些画像都贴满了大街,赏钱又丰厚,只要不瞎,都会记得你长相了。”
启澜给吓住了。自己成了过街老鼠还浑然不觉,大喊大叫地来七贤村。幸好没被村民认出来去领赏。
“黄昏的时候一起进城,那时天黑得差不多,脸上脏点也看得不仔细。”
启澜只得默默答应。他想到自己脸太白,画像又太过逼真,咬牙抓了两把干黄土把整个脸都擦了好几遍,连头发也不放过。
陈醒看了也点头说勇气可嘉。两人继续走。
路上冒出一只大公鸡,陈醒二话不说,往前一跳,将它的双翅死死揪住。
“你去扯点干草来!”
启澜把路边的干茅草拔了一小把,看着陈醒低头捆鸡。
为了防止公鸡叫,一团泥巴糊上了嘴,还加了两圈草。
启澜的手帕也贡献出来,撕成几条,捆翅膀捆鸡爪的。
“你干嘛拿人家的公鸡?”
“这是我家的,读书人不偷东西,这点品德我还是有的。”
可怜的红冠子公鸡,本来是来欢迎自己的小主人,结果给绑了一起带进城。
冬天的黄昏,终究是来了。
城门口,大堆大堆急着赶路的人,守门的士兵和躲在人群里的便衣,没人会刻意关注两个抱着干柴和公鸡的乡下人。
陈醒和启澜饿着肚子,给北风吹得满头乱发如茅草。
他们把原本整洁的外套,裤子和鞋子都脱掉,丢进了城门不远的护城河里去,拿出身上不多的钱给了两个真正卖完东西要回郊区的小菜贩,换来又破又脏的袄子和布鞋。
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完全是误传。
大公鸡有4斤重,一会在陈醒手里,一会又在启澜手里,来回打秋千,打得犯困。
两人轮流提着公鸡,走的也慢,好不容易走到了章文轩工作过的医院门口。
“我装病人,你是我弟,就说没钱,只有一只鸡,请大夫救救我。”
陈醒匆匆说完,也不问启澜同不同意,就“扑通”倒地,四肢抽搐,口吐白沫。
医院门口还有些人,看到这情景一下子围了过来。
启澜似乎领悟了什么,马上抱着公鸡往急诊室跑,边跑边喊:
“大夫大夫,快救救我弟!他要死了!”
陈醒虽装得逼真,听到他的这番操作还是忍不住顺便翻一串白眼:
明明说好了你是弟,我是哥,怎么就反了呢?
还有,是谁要你加“他要死了”这种晦气话?
心里嘀咕着,一边还得继续装病人,还不知启澜那边演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