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女乞丐

闲月清笛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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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应天城,经过昨夜雨水洗礼,空气中弥漫着淡淡清香。沉寂了一夜的集市,渐渐人声鼎沸。

    小贩的各色叫卖声逐渐从街心扩散到街边的角角落落,吵醒了西北街角蜷缩而卧的一群乞丐。

    这群乞丐,有灰白头发打成结的老人,有鼻涕横流脏污满脸的五六岁孩童,也有正值豆蔻年华的青葱少年。

    横七竖八躺卧的乞丐堆里,一个瘦弱的少年揉揉惺忪睡眼,望了望逐渐耀眼的阳光,扶着身边的一堵矮墙,缓缓站了起来。

    少年身形瘦削,一条洗的有些发白的裤子斜吊在羸弱的身板上,有些弱不禁风。

    少年身材不算高,可还是一不小心就碰到头顶垂落的破毡布。

    这是一个临时搭就的低矮避难所。

    昨夜突降大雨,他们这群无家可归的乞丐从附近人家遗弃在外的杂物里,搜集了些有用的破布、毡毯搭了这个临时避雨的地方。

    虽然昨夜暴雨倾盆,还好今天已经又是艳阳高照,他们这群凄苦之人总不至于再为今天的天气而烦忧。

    少年站在棚前,用手拢了拢满头蓬松的乌发,又用昨夜暴雨积蓄的一汪清水,擦了擦脸。

    小小一汪清水里,竟映出了一张翘鼻子、俏眼睛、翘嘴角的俊脸来。

    这竟是一个俏丽可人的少女。

    少女小嘴微翘,睫毛微卷,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嵌在小小的巴掌脸上,忽闪忽闪似要说话。

    这是那日眼看就要被陈将军抓住却又离奇不见的小乞丐!

    今天,小乞丐要继续找她的成哥哥!

    这一个月来,小乞丐已经差不多找遍了应天城的犄角旮旯,问遍了所有还愿意同她打照面的行人。

    可她的成哥哥仿佛人间蒸发了,任她日夜祈祷,就是不现踪迹,甚至连一点线索都没给她留下。

    小乞丐望了望水中人因愁思而有些皱起的眉头,又往脸上抹了把清水,向大街上走去。

    她决定再找这最后一天,如果还是找不见成哥哥,她就要到别地寻去了。

    荣兴街东头,清新的晨光里,鹤翔楼那一面年岁已久略显陈旧的大旗在风中轻轻飘摇。

    仿若轻纱遮面的女子,雕梁画栋、深不可测的鹤翔楼对来往行人有种无以言说的神秘感。

    这不是寻常百姓可以进去的酒坊,这也不是有俩钱就可以随便出入的场所。

    这里,是应天城各股势力诡谲风云的中心,是达官显贵粉墨登场的竞技场,更是恶黑势力滋生的沃土!

    所以,能在这里活跃的人,可以很穷很无趣,也可以很富很荒唐,但绝不会傻到自己没事进来送命!

    可是,今天还真的就有三个人来送命了!

    晨光里,三人均头戴斗笠,背光而行,让人看不真切面容。

    看其装扮,应是一女二男。

    女子虽头戴斗笠,和男子一样着深色衣衫,可那苗条身影,走路的优柔形态依然让有心之人一眼就看穿这乃是一名妙龄女子。

    三人大踏步直奔鹤翔楼。

    刚走近门扉,早有眼疾手快的小二一把拉开了大门,满脸堆笑:“三位爷,里面请!里面请!”

    里面清一色的绝色歌妓,沿着柜台齐齐排了整整一列。

    这些歌妓个个粉面含春,眉目精致,笑意盈盈,看三人进来,纷纷摆出一副自认为最美的模样,或娇羞,或大胆,或高冷,或妖娆。。。

    可三人好像视若未见,低了低头,径直穿过众歌妓朝东南角一处不起眼的矮桌走去。

    那里竖了一扇高大秀雅的屏风,屏风上的蓝色孔雀正悠然自得地徐徐展尾。

    孔雀屏风后面,三人落座,招呼小二先上一壶银线水芽茶,再端些早间茶点上来。

    待小二上完最后一盘点心走开老远,三人方才交换了个眼神,撮起盘中精美点心细细品了起来。

    幸运的话,三人今天有可能查探到那神秘九爷的讯息。

    鹤翔楼,不愧是应天城首屈一指的酒楼。三人茶尚未喝完一盏,楼中上上下下已满是小二吆喝张罗之音。

    四座之内,宾客已满了大半。堂中吵吵嚷嚷,尽是喧哗之音。

    屏风后的沈成,拉了拉头上的斗笠,尽力压低了脑袋,将堂中之人看了个仔细。

    没有杜大人的人,起码没有他认识的杜府之人。

    今日,沈成携了红枫、六儿来到人口混杂的鹤翔楼,就是想借这个黑白通吃的酒楼,打探一些有关九爷的消息。

    沈成相信,这个情报最为集中的地方,将为他寻常九爷,解开谜团打开最快捷的通道。

    “杜姑娘,您怎么来了?”门口小二一声热情洋溢的招呼,突然将埋头喝茶的沈成震上了天!

    门口,一个身披紫色斗篷的少女,正随了小二往大堂走来。

    少女,黛眉红唇,一双弯弯的桃花眼甚是妩媚。

    那是清蕊。

    一月不见,恍如隔世。

    清蕊,她瘦了,却更显清丽了。

    清蕊随了小二,在靠近屏风右前方背对着屏风的地方坐了下来。

    丫鬟杏儿垂首立在一旁。

    主仆二人自小二上过甜点,便一动不动坐在桌前,全然无视周围投射来的或好奇或淫邪的目光。

    清蕊好似在等人。

    屏风后的沈成看不见清蕊的神情,他有些不安。清蕊为何出现在这里,杜大人是不是在附近?

    清蕊确实约了人。因为没过多久,就有一个斜挎着褡裢的尼姑匆匆忙忙赶了进来,看见清蕊,她面露微笑走了过来。

    前方的清蕊慌忙站了起来,扶了扶欲低身下拜的尼姑,携了她的手,两人一起坐了下来。

    清蕊叫尼姑,静心师太。

    沈成听见两人絮絮聊了些家常,好像尼姑是清蕊结识已久的朋友。

    再然后,沈成觉得有些无聊,正欲转头让六儿去楼上晃晃,突然听见清蕊说了一声“九爷”。

    六儿、红枫应也听见了,二人不露声色地暗暗戳了戳沈成。

    “姑娘让我提醒九爷注意,可是杜大人那边有什么安排?”静心声音沙哑中透着一股温柔,让人听了心中顿觉清凉。

    “师太,就不要多问了。”清蕊似是有所顾忌,并不愿详谈。

    “师太,只转告九爷近日莫要冒然行动即可。”

    “姑娘一片善心,佛祖定会保佑。”静心长叹一声,似是有所感怀,“杜大人这是何为呢?”

    有这样一个父亲,偏生又有这样一个深明大义的女儿。

    父亲作恶多端,尚能得女儿良善至此,是不是这个父亲还有的救?

    静心接过清蕊执意递来的银两先行离开,不到半盏茶功夫,清蕊也已带了杏儿出门而去。

    浑然未觉屏风后的沈成。

    目送清蕊混入街头熙来攘往的人群,沈成三人将银钱放在桌上即出门而去。

    六儿,去追那面慈音柔的尼姑。

    沈成带了红枫,去追款款而行的清蕊。

    清蕊身上藏了太多秘密,况且黑崖口埋伏,清蕊还欠了他一个解释。

    一路专心尾随清蕊的沈成,眼看清蕊拐去街角就要迈向回家的方向,心内不觉有些着急。他得在清蕊拐弯之前截住她。

    视线紧紧追随清蕊的沈成,没留意同样正在人群搜寻的小乞丐。

    猝不及防,一壮一瘦,二人猛地撞在一起。

    “哎呦”,小乞丐揉揉被撞疼的脸颊,她刚才一不小心竟撞进了那人怀里。

    “姑娘,你没事儿吧?”沈成慌忙住脚,扶正小乞丐,眼睛再去急急搜寻清蕊,清蕊人却已经不见了。

    “成哥哥?成哥哥?你是成哥哥?”被撞的小乞丐突然望着沈成喃喃自语起来,不可置信的眼眸里瞬间焕发了光彩。

    “成哥哥,我终于找到了你,啊,啊,屏儿终于找到了您!”小乞丐猛地扑到沈成怀里,又笑又跳。

    沈成呆愣愣地望着,他的大脑还停留在清蕊身上。

    不知道眼前这略显婴儿肥的乞丐为什么要叫他成哥哥,不知道她见了他为何这般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