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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看了贾赦的神色,也不像当真恼了的模样,头就有些疼,但凡这个天罡碍星,能够有一日见了他,不叫她头疼,也不至于让她的心都偏到贾老二的身上,搞得现在荣国府早就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也不曾让王熙凤和赖老嬷嬷退下,直接对着贾赦说道:“听说,前几日,你让你那外室子拜了祖宗。”
贾赦略动了动,哼哼一声:“回老太太,是。”
贾母闻言一叹:“既然拜过了祖宗,自然是贾家子弟,回头寻了他,也来让我见见。”
贾赦在下面闷声回道:“是。”
贾母在上面和贾赦说了没两句话,就被贾赦这语气给气得要死。
鸳鸯停住了美人拳,向着贾母附耳过去说了几句,见着贾母点了点头,自己带着两个小丫鬟去了贾母放嫁妆的屋子里。
贾赦见了,瞥了一眼,便双目微阖准备神游天外了,哪想得王熙凤突然开口了。
“公公,听说您和安乐公有几分香火情,我那兄弟王仁不知怎的,被他抓了去,还请公公帮忙说情。”
此话一出,莫要说是贾赦,便是贾母都有些不满,贾母略皱着些眉头看向王熙凤,自己这位重孙媳妇似乎不怎么精明啊,哪有这样和公公说话的呢。
要知道本朝男女之大防,更胜于前朝,再有,只听说过媳妇跟着婆婆说话的,不曾有听过媳妇跟着公公求情的。
却是王熙凤见者贾母久久不提这事,自己想着从嫂嫂家里听到的传言,实在是急了,忍不住了,情急之下,出了这么个昏招。
传言,安乐公的那位本身有病,偏偏又不少祸害男的,而且是祸害一个,毁了一个。
这王仁再怎么纨绔在怎么不学好,可到底也是王熙凤的哥哥啊,王家,千顷田里的一根独苗苗啊!
再加上自家的那位琏二爷,整日的不着家,便是来了家中,还是那副对着贾赦是唯唯诺诺,对着自家人却是重拳出击的模样,让她怎么放心的下。
贾赦则是依旧微阖着双目,淡淡道:“王家好教养!”
说完这句也没有下话了。
贾母闻言顿时皱起了眉头来,她对着凤姐是发自真心的疼爱,听着贾赦这般质疑着凤姐的教养,这不是在质疑凤姐的教养啊,这完全就是让凤姐去死。
若这话,果真传出了荣庆堂,先别说贾家人容的容不下这个媳妇,单单是王家人就得让她去佛堂,好生休养一番,慢慢地,不知何时,就身体不适,病逝了。
正当她沉着脸色,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忽听着门口方向传来一阵动静,有丫鬟禀报,是老爷来了。
听到这丫鬟这么一句话,贾赦身子微微动了动。
啧,果然,爷们儿是大老爷,那位政二老爷却是老爷。
虽说父母在,不分家。
可,可,这荣国府到底是爵产,是跟着爵位一起动的。
这,果真已经到了这种田地了。
贾大老爷垂下眼帘,压制着心中的怒气。
没一会,贾政就带着贾琏面色不好的来了这里。
看着这幅模样,贾赦心中怒火更是旺了起来,自己的嫡子,荣国府未来的继承人,竟然还跟着这为政二老爷,跑前跑后的,当着管家的事。
贾母并没有理会贾赦的神色,只是看着贾政的神色,心中略有那么一点猜测。
直见得贾政向着自己看着,没多大会儿,眼睛就噙满泪水,声音沉重道:“母亲,扬州妹夫那里来了信,说是敏妹妹略有些不好了,想叫咱们娘家来这么几个人过去,帮忙办些事。”
此言一出,贾母直接昏了过去。
…………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
自古以来,朝廷争斗,哪有祸及过家人的。
让太医诊治了一番后的贾母,遣退了众人,单独留下了贾政陪着自己说话。
“老二,你告诉我,甄家还与你干了什么?”
哪怕心里不愿承认,但贾母知道自己的那个闺女,从小身体健康,跟着老国公爷操练起来的,哪有那么容易就悲痛过世。
而与之相关的也只有自家的老二,老二联系着的甄家。
至于自家的老大,从小就没正眼瞧过那位奉圣夫人,近些时候,更是成日里喝着花酒度日。
这位端方正直的政二老爷,看着贾母的神色略有些慌张,随即又恢复了理直气壮:“听着甄家的二老爷说,如海兄实在是太过于能够作为了,不单单是挡了他一个人的道,圣上和上皇之间的争斗,而妹夫迟迟不作出选择,勋贵出身的他,却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了,因此扬州的上上下下,都对我那妹夫有着不满。”
贾母顶着满头银发,叹息一声,道:“怎么牵扯到你那妹妹身上了,难道堂堂一个荣国公府,还护不了一个外嫁女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要是说真的,荣国府现在还真的是护不了贾敏这个外嫁女了。
可在官场上做事,却从未有过家眷受害的。
“这………”
政二老爷略一沉吟,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荣国府,东院。
此时月光已经爬上了柳梢头,东院因为贾赦这位的布置,在月光的照射下,隐隐有些冷冷清清的。
贾赦头上去了冠,只插着一根木簪子,随意挽了下头发,不至于披头散发的,身披着那么一件儿雪白法衣。
手里端着一个雕花盘龙的青铜酒樽,粼粼的光泽正好落在酒樽里,和黛青凝碧的酒水一映,上面似乎开满了细细密密的小花,似有似无的。
略略抿了一口水酒。
“这么说,我那妹妹是受了无妄之灾?”
贾赦看着眼前的幕僚,问了一句,实则是在为自己说着。
怨不得别人,只能怪自己那妹妹,当家祖母的本事没学好,自己那母亲没有好好的教着贾敏当官夫人,切记防备着内宅。
技不如人,当真是没什么好说的。
“且看看吧,”这样的事,实在是让贾赦无法忽视,站起身来,随手把手里的青铜酒樽抛到不远处的水池里。
直看得旁边的幕僚嘴角一抽,这玩意可是战国的,里面不知道多少人用过,不知道是什么人用过,甚至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用过,自己家的将军直接拿它用来喝酒,啧啧,这份大心脏啊。
略有些感慨的同时,也有些心疼,这个水池底下不知道沉着多少珍宝呢。
贾赦这个狗东西,喝的高兴了,扔,喝的烦闷了也扔。
要不是,他祖父祖母把自己的私房,都交给了贾赦,这位贾赦贾恩侯,想必,也做不出,这般败家子的举动了。
“可惜,可惜。”
这位幕僚很快就静下心来,开始思考接下来的动作,现在西南沿海的事已经牵动了江南。
林如海的这件事,更是能够让贾赦贾恩候大做一番文章。
而且,西南沿海的事,带给江南的变化,比自己以前推算和预料的还要强烈许多。
这些变化越多,对着原本格局带来的碰撞就越大,可能引起的动乱就越大,混水好摸鱼,这样的局面,可不能轻而易举的放弃。
要想一想,动一动。
紫禁城,九华宫。
太上皇斜躺在榻上。
比起贾赦来,毫无疑问,掌握了不少力量的太上皇,更早就发现了贾敏的事,只不过是没有在意罢了。
然而,随之而来的动荡,无数新的变化生出,哪怕是他也不敢说,尽在掌握中了。
太上皇作为本来的下棋人,对这种变化理所当然的不喜欢,而且很排斥,不过现在变化已经发生,即便是以太上皇的力量,也无法强行扭转乾坤,只能是有着见招拆招,随时变化罢了。
再有,江南虽然说得上是朝廷的粮草钱袋子,可到底要论粮草还是在两湖之间,若要论起来枪杆子,就那群说着软糯的吴语,被秦淮河边花船掏空了身子的文人雅士,那群虽然挥金如土,可到底不是必要的盐商,还不如西山重要。
“一次小规模的洗牌。”
太上皇拿着奏折看了好一会,不由得吐出一口气,虽然说西南诸海的海商对着江南的影响不小,但这也只是江南,只要有着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就能够让这后来的皇帝满满的抹平,归于正常秩序。
“需要担心的是人心啊。”
太上皇叹息一声,用手按了按眉头,如今过了六十多岁的他,自觉还没有一副好身体,只不过是比着同龄人强壮一些罢了。
想着昨夜在自己身下婉转的众位,太上皇叹息一声,也只是强壮一些罢了,到现在都不能给当今来个弟弟,也不知道是自己的问题,还是那群人的问题,又或者是当今给自己制造出来的问题。
以前他是真心实意的想要退位,毕竟自己年纪也不小了,天天忙于政务,操劳于案牍,不知道能让他少活多久。
可偏偏,自己选的这位老四,坐上皇位之后,管天管地的也就罢了,竟然还管上了他老爹的私人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