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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夏后,白天渐渐拉长,日头也越来越热,叶舒和陶梓都是妖能随时调整自己的体温,云隐一个伤患在这样炎热的天气下就有些难熬,即使是换上了竹席,一个晚上过去,云隐依然是浑身汗湿,沐浴就成了最大的困难。
叶舒和陶梓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暂时请两个人回来,小厮负责照顾云隐日常起居,丫鬟负责一日两餐和打扫,晚上再回自己家休息,同时找木匠定做了轮椅,也算解决云隐的出行问题。
遭逢巨变的云隐和往常一样冷静自持,由于眼眶伤痕太过骇人,他就让小厮覆了条青色缎带,只有在叶舒给他渡灵气梳理身体时才会摘下。
一日闷雷阵阵的午后,丫鬟和小厮收拾好残羹剩饭去了厨房,厅内就剩叶舒和云隐,云隐看向窗外,乌云阴沉沉压在天边,在风的作用下不断翻滚着。
“要下雨了,”云隐说:“这些日子多谢你和陶姑娘的收留。”
叶舒起身推着轮椅走到门口,短短的几步路,天空已经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倾洒出云层中的水,风声雷声雨声格外刺耳,院中的芭蕉叶在风雨中垂头丧气,刚绽开的荷花也被这场雨打懵了,极不情愿地掉落一片花瓣,像小船一般在水缸中飘摇。
雨天总是让叶舒觉得舒适,特别是午后的雨天,她搬来椅子坐到云隐身边,坦然靠在椅背上,十分放松。
“不必言谢,我和陶梓才要感谢你阻止了除妖师往下查,还让你背负勾结妖怪的骂名搞成这幅模样,”叶舒的态度十分诚恳,看向云隐垂放无力的四肢,说:“我会帮你把四肢经脉接续好,只是你的眼睛,准备如何?”
云隐点头感谢:“我相信你,这几日我已能感知手脚的存在,麻烦叶姑娘了。我的双眼与常人不同,能识人辨气,或许是距离太远,我只能隐隐感受它的存在,无法确认方向。”
叶舒闭上眼,道:“既然你的眼睛是妖怪挖走的,若是要将其找回必然会与它对上,等你伤好了我和你一起,路上好有个照应。”
云隐为难:“这……我自己能解决,叶姑娘不必如此。”
“就这么说定了,”叶舒睁开眼看向云隐:“帮你找回眼睛只是顺便,我要去找恩人。”
“恩人?”
叶舒不再看云隐,再次闭上眼养神:“此事说起来有点复杂,简单来说我落难之时为人所救,现在需要找到他报恩。”
云隐没想到叶舒愿意和他说私人的事,还是知恩图报的妖。他有记忆以来一直都跟在师父身边降妖除魔,那些妖怪贪婪残暴,伤人无数,借着云隐的这双眼,师徒二人一路捣毁了不少妖怪巢穴。
师父很照顾年轻的云隐,鲜少让他独自对战妖怪,常常是云隐找到妖怪巢穴后师父单人匹马进去,只有偶尔遇到落单的小妖时,师父才会让云隐去练手,也因此云隐的除妖术法并不精湛,唯有与身俱来的剑法能护住他不被妖物伤害。
可是现在师父出事,他被除妖师革名后法宝和法术也被剥夺,他除了还有条命,什么都没了。
“那我也陪你找恩人吧。”云隐承诺道,发现她已经偏着头睡过去,原来妖怪也会像人一样睡觉吗?云隐笑了。
雷雨驱散了连日的炎热,湿润的风吹进屋里十分凉爽,适合午睡。
收拾好厨房的两个下人进来时,两人已经在各自的椅子上歪着头睡着了,丝毫不觉得憋屈。
小厮和丫鬟对视一眼,各自回房拿了薄被给两人搭上,又带上一面门,轻手轻脚离开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云隐的伤即使有叶舒每日的灵气滋养,也花了大半年才治好。云隐站起来的那天彻底和坐了半年的轮椅告别,叶舒担心他长期不走动会影响四肢协调,特意又塞了根从隔壁大娘那里买来的拐杖给他,让他多习惯习惯,毕竟云隐还瞎着。
无奈之下,云隐只好每天拄着拐杖在院子里练习走路,练了六七天后,才被叶舒准许走出大门。站在门外的那一刻,云隐真的像重获自由的云彩,整个人神清气爽,美中不足的是,他看不见。
云隐手脚恢复后,就让叶舒把两个下人辞了,他现在四肢健全,除了眼瞎外生活还是能够自理的,何况瞎了这么久早就习惯了,只要自己再疏导一下体内残存的灵气,他就能让它们暂时替代眼睛,到时也好离开。
半年多的相处,云隐真心将叶舒当做朋友,叶舒为了滋养他的经脉耗费了不少灵气,这份恩情他记在心里,更不愿让叶舒卷入他的糟心事中。
是的,糟心事,他怀疑师父没死。
养伤期间他思考了很多,师父是厉害的除妖师,就算受伤也不可能如此虚弱,当时他看到的那滩血迹太过吸引人,又因双眼被挖导致他忽略了很多东西。
细细想起来,那黑影给他的感觉很熟悉,他应该在哪里见过,且当时房间里师父的物品消失的一干二净,妖怪吃人不可能连带其他物件也吃,唯一的可能是他收拾好行李自行离开的。
云隐已经做好了接下来的打算,叶舒也在为陶梓的事忧心。
陶梓连续三天夜不归宿了!
这三天晚上叶舒都会接到陶梓的小白花,传信说她在朋友家里留宿,过几天就回。叶舒不知道陶梓说地过几天是几天,她现在有些担心陶梓是被哪只妖精勾了去,居然学会夜不归宿了。
叶舒私下焦虑了五天,终于在第六天一早等到了容光焕发春风满面的陶梓。
她总觉得陶梓哪里不一样了。
云隐拄着拐杖走出房间,灵识汇聚成的眼睛有那么一点好处,比他原本的眼睛看得更细致,于是他看见陶梓领口下显露出一半的红痕,像是什么小虫叮咬出来的,再看看陶梓的神情,云隐抿了唇没说话。
事关女子清誉,他选择闭嘴。
叶舒像背后灵一样出现在浑身舒畅地陶梓身后,幽幽道:“说,去哪只小妖那里鬼混了?”
“噗。”陶梓来不及下咽的茶水无辜地喷了出来。
陶梓将幽怨的叶舒拉回到座位上坐好,指天发誓:“天地良心,姐姐我可是良妖,哪里鬼混了。”
“那你这几天夜不归宿是去哪了?”叶舒追问。
陶梓拍拍叶舒肩膀:“都说了是在一个朋友家里,他人很好,我什么事都没有。”
叶舒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她这大半年心思都在云隐身上,忽略了陶梓,陶梓的心飞到别人身上去了,那个人到底是谁?是不是表示她好事将近了?那自己要不要准备贺礼?啊,愁!
思绪繁杂难眠的叶舒这晚睡的极其不安稳,甚至做起了陶梓为情所伤而自我了断的噩梦,昏暗的床帏中叶舒惊坐而起,然后一整晚不敢闭眼。
第二天一早,喝完青菜肉粥的叶舒看见被陶梓带进来的媒婆时,整个人都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