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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五点,天刚微微亮,整个世界像被加了清冷微蓝的滤镜,泛着些些凉意。清洁大妈用力晃着大扫把,发出沙沙的声响,让西川大学初夏的清晨显得格外的静谧。乔星悦枕头下的手机准时“嗡嗡”地摇摆起来。星悦定的闹钟总是无声的摇摆,她怕吵醒宿舍里他人的美梦,不敢开声音。以至于她睡觉时必须紧紧地压着枕头,左手插进枕头底下,摸着手机才能安心睡觉,如果这么轻微的手机声叫不醒她,她就会错过早上9点在城市另一端的招聘会。
闹钟一响,星悦条件反射般坐了起来,熟练地关掉手机。她睡眼惺忪地揉了揉脸,被压了一晚上的手腕隐隐作痛,脖子也有些发僵难受。作为一个大四的毕业生,参加各大企业春季举办的招聘会分外重要。学校已经发通知了,六月底之前,毕业生必须自行找到实习单位,带回企业盖章的劳动合同复印件交回学校,才能顺利得到毕业证。更重要的是,学校宿舍只能住到六月底,七月一到,学校就要收回宿舍了。
星悦从三月伊始就开始参加招聘会,各个行业,各种规格都不放过。相对于拿不到毕业证,她更害怕宿舍被收回后,她在这个城市再也没有一个可以容得下她,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了。她是从一个小县城的高中,通过高考来到这个省会城市罗城。这里有吸引她的一切,有流光溢彩的霓虹,有高耸入云的大楼,有熙来攘往的人潮,有八街九陌的人间气。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丝空气,都让她真真切切地感受着自己在拼命活着,有意义地活着,有价值地活着。而千里之外的家乡,只有一个沉溺在牌局里的父亲,毫无留恋的意义。
虽然已是五月初,中午的烈日与盛夏已无差别,可是五点钟的五月,还是微微寒凉。星悦从上铺蹑手蹑脚爬下来,宿舍里只有她和下铺的郭果果和对铺的夏静还在。夏静上铺的叶一漫是本地人,本来就是偶尔才回宿舍,学校默认三月可以离校自行安排就业事宜以后,就匆匆搬走,回到父母的安乐窝里。
果果还在呼呼大睡,她是打定主意要考公务员的,每天还保持着学生的习惯。早上9点去自习室复习,晚上7点回宿舍休息,尤其是她总是戴着大大的黑框眼镜,一头浅浅的齐耳发,穿着宽大的T恤隐藏她肚子上一层又一层的赘肉,以至于和大一刚来的毛蛋新生并没有两样。果果也不是本地人,可是她家里父母拿她当宝,千依百顺,而且家里也算小康有余,她似乎没有需要操心的事情。
“好像能叫果果的都是有福气的小孩吧。不像我,从妈妈离开以后,我再也没有什么福气了。”每每看见没心没肺的果果嘻嘻哈哈,星悦总是在心里伤感好几遍。
夏静和叶一漫一样,是本地姑娘。可是父母离异后各自有了家庭。两个家都表示欢迎她入住,可是两个家都没有实际行动邀请她去住。她就这样横在两个家庭的中间,感觉自己处处都是家,又感觉自己没有一个家。她也没有搬离宿舍,她总是在镜子前细细地化着妆,大声地说:“我才不给他们面子,我这尊玉菩萨,他们哪个能有福气请回去呢,我呸!不给他们这脸”
叶一漫,是这个学校的小公主,全校男生公认的那种。一漫很甜美,甜得就像一个浇着粉色草莓酱的蛋卷冰淇淋,大大的眼睛在精致的妆容下发着亮晶晶的光,微微卷翘的齐肩总是被她打理的蓬松又亮泽。在阳光下,她的头发,她的眼睛还有她整个人都在闪着让人羡慕的光芒。一漫的自信与魅力,不仅来源于与生俱来的美貌和盈盈一握的身材。更重要的是,她家境殷实,父亲经营着本市最大的房地产企业,锻造了市中心标杆商业综合体——誉城MALL。誉城已然成为罗城重要的商业、购物、文化、娱乐的荟萃地,是罗城的繁华之心!鼎鼎大名的“誉城公主”叶一漫,还未步入社会,却拥有最好的资源,最好的条件,就连留在学校里,偶尔才开着玩的代步车都是女孩子最喜欢的大红色minicooper。所以,一漫的白富美公主人设,真的不是笑谈来得,这样甜美又多金的姑娘,难道不正是男生幻想的走上人生巅峰,迎娶白富美的不二人选吗?可是,全校的男生都知道自己没戏,因为西川大学人尽皆知,公主中意的是她的同班同学,前学生会会长,前校篮球队大前锋陶司南。为什么都是“前”,因为他们已经是大四毕业生了,今年主要任务是找一份心仪的工作,在大四开学的时候,就主动卸任了这些头衔,让给有更有精力与心劲的学弟学妹们。
叶一漫从小在充盈的物质条件做后盾的情况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据说自从在高中看见隔壁班的陶司南,她便认定陶司南是唯一称得上她的王子人选,不惜放弃家里安排的出国留学,执意要和陶司南考取同一大学,同一专业,甚至让父亲找学校安排她到陶司南的班级。如此长久而炙烈的追求,全校皆知陶司南是她叶一漫的囊中之物,生人勿近。出人意料的是,陶司南似乎并不买这个白富美的账,从未接受这位公主火热的心。
星悦站在卫生间里小小的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由于缺觉而略显浮肿的脸,她打开水龙头,用手接着微冰的流水,一捧接着一捧拍打着她精致小巧的脸。她需要赶快消肿,今天早上要去招聘会,下午要跑车展站三个小时当模特,今天所有场合都需要她保持一张美丽的脸。
星悦不算模特的身高,她167cm,虽然很纤细修长,但是做车模,这个身高是有些吃力的。好在,她顶着一张冷艳的脸,巴掌大的鹅蛋脸却有流畅的下颌棱角增添凌厉的美。她有一双秋日天空似的眼,那双眼睛在长长密密睫毛的保护下,总是淡淡的,清冷的。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可是你通过星悦这双深邃的眼眸,是看不见她的内心世界的,她把它藏的很深很深,眼睛里只有适时的微笑与礼貌。
靠她这张略施薄妆就能让人惊艳的脸,总能让来挑选模特的主办方自行忽略她的身高不足,甚至让她站台较为出众的车型,增加推广效应。不过,那个美艳诱人,玲珑身材的星悦,在学校里永远是T恤加牛仔裤,不会把展台的香艳气息带回生活里。在学校,她只想安安分分做个好学生,选择做车模只是看重这份工作的高回报,能赚够学费与生活费,甚至还能在爸爸找各种借口跟她要钱时,能塞一点钱给他,买回片刻清静。
星悦简单化了下眉,抹了一点淡粉色的口红,就背着大大的帆布包出门了。时间已经到五点半了,她必须赶上早上六点的最早一班730路公交,才能在保证自己可以在九点以前能辗转公交、地铁到达城西的招聘会现场。可是,现在她离公交车站还有步行需要大概20多分钟的路程,她不禁懊恼起来:“学校太大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呀!今天给脸消肿浪费了太多时间了,还是快跑吧!”
语瑶把宽大的帆布包抱在胸口,一路小跑,高高的马尾随着她的步伐一下接一下地轻抽着她的脸。她不得不腾出一只手压着跳跃的马尾,埋着脸冲出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