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关闭天性

jumbo飞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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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接着往蓝色笔记本后面翻。

    七岁的那一年,我读小学一年级,在同龄人都在认真揣摩汉语拼音的时候,我疯狂迷恋上了画画。就算有时听课也会忍不住想要拿起铅笔画些东西。

    后来大点我才知道,所画这些东西称作涂鸦,但那时的我不知道,只是打心底认为这是我最想干的事情。

    后来上课时老师要求我们每个人都要准备一些水彩笔,因为书上有些地方需要用有颜色的笔做标记好区分。

    我开心极了,除了铅笔的黑灰色我太想要多彩的颜色来丰富我的画作了。

    以前虽然我也和爸妈提过想要有水彩笔,但是父母都没答应,说是没点正用的东西,买来做什么。要是对学习有帮助的,他们是不会吝啬那块把钱的,我就不好再继续请求下去。

    可是这次不一样是老师要求的,我回到家要求买水彩笔的底气便足了起来。

    吃完午饭,母亲在收拾凌乱的饭桌,父亲坐在饭桌旁抽着烟,那烟圈一吐一吐的,潇洒极了,而我哥对着墙壁打着单人乒乓球。

    “妈,我想买水彩笔。”

    “你这丫头,买那东西做什么,又不是铅笔用来写字的。”

    “那笔没啥大用,就是颜色多点,用来糊弄你们小孩子的。”

    “妹她肯定是想买来画画的。”

    “才不是,我们老师要求的,不信你们去问亦明,他也是要买的。”亦明,是和我同村同岁的一个孩子,和我在村里小学在一个班读书。

    他们听我语气这么坚定不像是撒谎的样子,便纷纷松了口。

    “他爸,要是学校里要的,肯定对学习有帮助,你明天带闺女去镇上买。”

    “那行吧,明天正好赶上星期天,还刚好逢集。”

    “妈,那让爸也帮我带着,我也想和爸他们去赶集。”

    “你这兔崽子读书不行,凑热闹还是第一名。”

    “去去去,赶明儿你们爷三个一块去,真是耳根吵得不得清净。”

    这天晚上我激动地几乎一整夜都没睡着,一直数着隔壁屋爸爸的打呼声。

    心想只要爸爸打呼声停了,那他就是起身带我和哥去赶集了,可那一夜真的太过于漫长,爸爸的打呼声多到我数不清也记不住,后来鸡叫第二遍的时候我忍不住起床了,我打开灯,在语文书本的后面硬壳上写了:

    白棉此刻应该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孩子了,因为我即将拥有水彩笔了。天,求求你快点亮吧,快点快点亮,快点亮。

    由于那时还不会写字,写的全是一些歪歪扭扭的拼音,估计也只有自己可以读懂。

    那次赶集父亲不仅给我买了水彩笔,还给我买了新的书包,他给我哥买了一盒盒的小鞭炮,是那种往地上一摔就能发出声响的摔炮,父亲害怕我哥用明火引炮,所以一般都买这种一盒盒摔炮。

    父亲载着我们骑摩托车回去的一路上,我哥就坐在最后面时不时地往地上摔上两根,那炮一挨着地面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他就坐在摩托车后座上哈哈大笑,认为自己是一个有超能力的盖世英雄。

    我的书包上缝着一个粉红色的蝴蝶结,我当时爱惜极了,生怕沾上一丁点灰尘,所以很害怕我哥的小鞭炮万一不小心落在上面,岂不是一个窟窿就出来了,所以一路上我都把它紧紧抱在怀里。

    我们回到家时,摩托车的轰隆声在门口打住,母亲手里择洗着豆角和几个邻居正在院子里聊着天。此时离午饭的点还有好一会,我哥立马跳下车,向村口他那一群伙伴跑去。

    “这臭小子,这腿还没沾家,就开溜了。”我父亲气恼地说。

    “他爸,你给儿子买了啥,他开心成那个熊样。”

    “今天镇上碰上一个卖摔炮的,儿子想要,就买了两盒。”

    母亲和这几个邻居阿姨见我手里死命抱着的书包,便招手让我过去。

    “这闺女,你爸给你哥买炮,给你买啥好东西了吗,给阿姨们看看。”

    我将书包从怀里拿出来。

    “这书包真好看啊棉棉,你爸可真舍得,这个可得不少钱吧。”

    我点了点头。

    “闺女钱花了就花了,都是你上学要用的东西也没啥,你可得好好读书,可不要像你那没出息的哥。”母亲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父母亲便认定我哥是没有出息的。

    大抵是他在学校打架斗殴引各科老师频频告状,也或许是他多次偷他们的零用钱买卡片被抓个人赃俱获,反正在他们有眼里我哥是没救了,所以从不会在学习再去要求他什么,只要别出去惹事便万事大吉。

    “放心吧芳,你这闺女将来肯定是有出息的。”

    “但愿哦,但愿能给他亲爹娘老子争口气。”

    随后我进了屋,他们还在外面聊着,我将书包整整齐齐地放入衣柜里,水彩笔整整齐齐地摆到桌子上,水彩笔的包装纸是薄薄的一层透明塑料皮,但是还是不舍得去拆,感觉拆封是一场隆重的仪式。

    此时戴军和小敏跑过来了,他们趴在我家窗台上喊我“棉棉,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玩泥巴摔大炮。”

    摔大炮就是就是用和泥巴做成一个碗状,然后碗底朝上狠狠地一下子摔在地上,碗底就会裂开一个大口,口子若是裂开的越大就摔得越好,泥巴大炮也就做得最到位。

    我刚想开口,哪知母亲就放下豆角的活走了过来。

    “小敏啊,你同小军去玩吧,棉棉就不去了,还得让她写作业。”

    “妈,我没作业,我作业学校都写完了。”

    母亲狠狠瞪了我一眼“你这丫头,写完你不能看书啊,学校发你那么多书干嘛,然你对着太阳晒大觉的吗。”

    “芳姨……那……好吧。”他俩看了看我,也只能好灰溜溜走开。

    母亲看着他俩离开后,转过头示意我拿出语文书大声朗读,然后喊了喊菜地里正在拔草的父亲。

    “闺女说他没作业,你去看看,俺也不懂,看有什么作业可以给她布置的。”

    我的母亲,从小家庭贫寒,外公从未让她读过书,所以大字不识一个。

    但作为母亲,丝毫不影响她狠抓我的学习,甚至比父亲还要严苛,用她挂在嘴边的话来说,她就是吃了没有读书的苦。

    “星期天,怎么可能没作业,我去看看这丫头。”

    父亲来后,发现我确实没啥作业,其实他们好像都忘了,那时我才一年级,一年级的学生哪里能有什么作业。

    随后父亲便在白纸上给我工工整整地写了“上、中、下、大、小几个字。”在他用不规范的普通话教我读了几遍后,便让我每个照他的写10遍。

    写字的过程着实枯燥,主要自己心思并不在这上面,窗外戴军和小敏他们的嘻哈声一阵阵传来。

    我便偷了个懒,每个只写了八遍,心想若是父亲问了起来,便说自己粗心数错了。写字的任务告一段落后,我立马跑到院门口,就靠在院墙边往他们那眼巴巴地瞅。

    戴军小敏也看到了我,但他们也不好再叫我,我自己也不敢去找他们玩。打这以后,村里的孩子有什么活动都不会再来叫我,他们都知道,我母亲是断然不允许我出去和他们瞎玩的,我是得学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