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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经年,好景依旧,人亦当年人,却非往日之心性!
西街茶馆,座无虚席,然破旧如初;小小馆内,茶香四溢;当年还在蹒跚学步的童子长成现在可学着为茶客添茶的小小少年;琴音优美,却是透露了几分苦楚,可见台上幕帘之后的弹琴者如今平添了几许愁绪。
踏入馆内,顾梦惜便是听到一段有趣对话。
先是一男子笑问,“你这小童生的倒是可爱,挺招人喜欢的,你家大人呢,怎么让你来干活呢?”
小童道:“谢谢大哥哥的夸奖,但是豆子不会因为哥哥的夸奖而不要赏钱的。”
却是个爱财的小家伙!顾梦惜只能瞧见一大一小的两道模糊的身影,帘帐后头小家伙伸手讨要赏钱的姿态完美显现,倒是个会避重就轻的小童。
又听男子复问:“小家伙人小却是个机灵鬼,你家大人就这么放任你不管么,不怕你被拐么?”
小童又是一阵道谢男子给的赏钱,后又继续道,“大哥哥都说了我是机灵鬼,况且我爹爹也在,哪会给人贩子机会真将我给拐了去。”
经年未见,小家伙如今也学会和人贫嘴了,却不晓他还记不记得她这个往常经常光顾他家,逗弄他玩弄的小姐姐呢。
“大哥哥喝好茶水,若要添茶水可唤一声豆子,豆子会立马过来。”
帘帐掀起之时,顾梦惜只在那一刹那间瞧见了个俊秀的面庞,俊秀男儿后又笑道了句,“可不敢叫你这个小家伙了,省的添了茶水你又向我讨要赏钱了。”·
之后小童颇为伶俐的去给其他的茶客添茶,却未向他们讨要任何的赏钱,唯一不变的是茶客们对小童的称赞。
一道帘帐,隔了两个世界,小童仅仅是用区区的赏钱便分了开来!
须臾间,小童又行至了顾梦惜跟前,此刻该称他为豆子了,豆子问顾梦惜,“姐姐怎么站在了中间,是在等人还是找人,需不需要我帮忙?”
“我们小豆子自去忙你的吧,姐姐有事自会唤你的。”她习惯性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当年个子只及她膝部的豆子如今都快窜至腰部了,可见几年下来蹿个了不少。
顾梦惜环顾着四周找着自己的堂哥,只留还站在原地挠着脑袋发蒙的豆子。
她的堂哥是怎么回事,说好了在老地方碰面,她都来了好久了,还是没有见到人影。
前方不远处倒是坐着一个身形肥硕的人,那人的桌子上摆满了瓜子花生等零点小吃,只见他下手快速,消灭着面前的吃食,可见那也是一个肥硕壮实的男人。更让顾梦惜值得注意的是,他那一身穿着都像极了堂哥的喜好,可惜那人怎么也不可能是自己的堂哥的。
此刻既然说到她的堂哥了,那便让她顾梦惜仔细地说道一番。
堂哥名曰顾风英,仅大了顾梦惜两岁。堂哥可谓名如其人,生的是英俊潇洒,风流不羁,曾引得众多女子为之疯狂,可惜堂哥本人却不以为意,好玩成性,不求上进,在步入败家子行列的边缘上徘徊试探。
虽说堂哥有以上种种不足,但堂哥为人确实不错,待同辈人实属的好,顾梦惜不得不承认,凡是她有所求,他这个做哥哥的必定会满足她。有时候堂哥也让她“恨”的咬牙,她与堂哥玩闹起来动辄就是头破血流,她曾说过,有一回就是因为堂哥打破了她的脑袋,将她的记忆都打了回来。
支末细节便不作多说,总得就是少时有许多回的伤都是拜堂哥所赐。
“小豆子,再来给你大哥哥我添一壶茶水。”
前方那肥硕之人喊话,出口声音熟悉,顾梦惜有一瞬认为自己是听岔了,然而再走近了些,她险些跌倒在地。
“哥哥,你告诉我你是怎么胖成这副鬼样子的。”顾梦惜脱口而出,掩饰不住的是惊讶。昨晚自己怎么就没能看出堂哥长胖了呢,而且还胖的吓人,可见昨晚自己眼瞎!
说实话,她是真的没有认出他来,眼见她是将眼睛睁的有多大才能把她堂哥给认出来。
以往出门她跟在堂哥身旁有着是自豪,毕竟堂哥长得英俊,得到不少姑娘青睐。可现在,都快成鬼了,她想,以后走在堂哥身边总该不会是惊吓吧,她都快被吓得心脏病突发了。
顾梦惜声音大的整个茶馆都能传来回音,她尴尬地道着歉,然后默默地坐了下来,对着堂哥又仔细研究了一下,想要知道他是如何胖成这副鬼模样的。
“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之后就连喝口水都能发胖,后来就成如今这样了。”
顾风英言简意赅,两句话解了顾梦惜的惑,便是说话的功夫,他也没有停下吃东西的步伐。
“骗鬼吧!”显然顾梦惜不大相信堂哥说的话,她信的更多的就是她这个堂哥肯定是自暴自弃吃多了撑的!
顾风英呵呵一笑“别说大实话,”他将自己面前的一碟子瓜子仁递至了堂妹面前,“惜儿还是和以往一样美,不,是更甚一筹。”
竟说一些大实话,堂哥说话深得她心,可依照她对堂哥的了解,堂哥向来是“无事献殷勤,骗她骗她还骗她!”可以说堂哥骗妹妹骗出精髓来了。
堂哥甚少给她这个妹妹服务周到的,此般殷勤给她剥瓜子仁必定有鬼,“哥哥你找我来总不会是为了光嗑瓜子仁的吧。”
她刚要拾起面前的一碟瓜子仁,尽数倒入嘴里时,却被旁边多出的一人给吓了一跳,她当即被呛住,咳嗽了好一阵才停歇,可惜了堂哥辛辛苦苦就剥的一盘瓜子仁,她是一个瓜子仁也没有吃着。
她瞪着旁边多出来的俊俏少年郎,面庞熟悉,可不就是方才帘帐后头的男子么。
好端端的,吓什么人,非得整的神出鬼没的,竟连她顾梦惜都未能察觉出来。这两日怎竟遇些怪人,由此,顾梦惜又总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学习生涯永无止尽啊!
顾风英怒声,“你谁,瞎凑什么热闹?”
男子定睛望着顾梦惜回话,“瞧了我半天的热闹,也不允我将热闹瞧回来?”
顾梦惜一阵尴尬,感情自己瞧了半天的热闹,竟被人家当成热闹瞧个清清楚楚的,重点是,自己竟没有察觉出半分来,可耻啊!
顾风英见自己问不出什么来,反观此男子与堂哥似是相识,他又问堂妹,“他是谁?”
“谁晓他是谁,”顾梦惜没好气,反问男子,“你谁,过分了啊。”再怎么说,她瞧热闹也没有干涉人家的生活,这男子倒好,直接插足了,让她煞是生气。
男子不以为然道,“灵泽!记住我的名字,你们说你们的,别管我,将我当成空气即可。”说罢,这位叫灵泽的男子将桌子正中一整盘的瓜子移到了自己面前,煞有其事的剥起了瓜子。
也怪自己,谁让她理亏在先,偏偏驻足听什么有趣对话,也罢,听便听,总归也不是什么听不得的话。
“哥哥,你说你的,你找我来总不可能真是为了什么叙旧吧,说出去有谁会信。”
“我也不信。”
看看,就说了这么个大活人坐在旁边怎么可能充耳不闻乖乖当个哑巴的,便瞧他都能不要脸面地坐过来瞧热闹,就知道他不可能是个安安分分的主。
顾梦惜瞥了他一眼,他连忙道着,“我不说我不说!”
顾风英故作愁眉苦脸道,“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我想着你这两年游离在外的,吃了不少的苦,我作为哥哥,总得带你尽兴地吃喝玩乐啊。”
顾梦惜仍是满脸的不信任,只瞧着顾风英,直把顾风英瞧得头皮发麻。
“少时,你骗我说家门口树上有好些个鸟蛋,我兴冲冲地爬了上去,结果上面什么也没有,你作为我哥哥,竟然拿了把大锯子在下头据树,树倒了,我足足躺了半个月。”
她开始数落堂哥以往是怎么骗的她的事情,可堂哥也开始翻起了旧账。
“你还说我,你见过哪家的堂妹将堂哥引至粪坑的,你故意拿娟子的手帕子骗我,说是她送给我的,结果让我一步步掉入你的‘陷阱’,我浑身上下臭了不下十天,又好些天不敢出门。”
谁怕谁啊,来啊,继续说,她就不信了。
“怪我喽,要不是你说你家后院池塘里有条通体颜色鲜艳的鱼,我至于一个劲儿地探着身子,结果掉进了河里,可气的是你竟不救我上岸,非得看我连喝了几口河水才将我救上,自此我是躺了三天啊。”
“你那是活该,你说说你,那一年说好一起堆雪人的,结果你伙同身边小丫鬟将巨大的雪人头向我砸来,把我砸的是晕头转向,脑震荡了两天。”
“你要不装鬼吓我,我怎么会不小心撞柱子上,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
“谁让你在我的饭菜里放了许多的辣椒,害得我拉了一天的肚子,更可怕的是,你吃的辣椒比我还多,竟一点事情也没有。”
......
说起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此兄妹俩那不是一般的气啊!
“啧啧啧,兄妹俩自报丑事,不容易啊!”灵泽听的上头,竟也感慨了起来,此兄妹二人怕是嫌命不够大,玩的怎都是不要命的事呢。
说至后头,两人不欢而散,这便是他们堂兄妹二人的相处方式。
此桌只留灵泽一人依然淡定地剥着瓜子,然后将满满一碟的瓜子仁都倒进了嘴里,最后又偏偏然回到了帘帐内,帐内已然坐了一人,正等着他一道商谈着正事。
那人道,“怎么样了?”
灵泽收起了嬉皮笑脸,沉稳回答:“开始从身边人下手了。”
之后再无言语!
顾梦惜与堂哥的不愉快也仅维持了一天,后来还是堂哥派了人送了信过来,率先低了头道了歉。信中言明,为表歉意,想带她到周边小县城游玩一圈,为征求她的同意,还是约定茶馆相见。
顾梦惜想罢便也去了,茶馆内一如前一天所见,堂哥今日又是一阵客气,再三地向他道了歉,“昨日是哥哥的不对,惜儿别生气,哥哥准备去周边小县城游玩三两天,想邀请惜儿一同前去,惜儿要是不愿意,便也作罢。”
“哥哥难得邀请,我当然要去游玩一番。”顾梦惜直言。
不论怎么说,堂哥好意,那就去便是,只是堂哥接下来的话让她不禁起疑,堂哥道着:“这回咱们出去游玩的事情你先别和你娘,明白了吗?”
她只得点头,话至此刻,她要是再不生疑,那便是她的愚笨不堪了。
她的这位堂哥啊,自以为聪明无比,实际愚钝无知;倘若人家将他卖了,他还给人数钱呢,她将堂哥的脾气秉性摸的一清二楚,可惜堂哥对他这个堂妹却是不甚了解啊。
“后日午时,咱们城门口碰面。”顾风英高兴之余,又多吃了几颗花生,然后自己先行离开,只留仍在沉思的顾梦惜。
“姐姐又是怎么了,是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了么。”豆子拎着茶壶爬上了凳子,给顾梦惜添了茶水,似是小大人似的询问着她。
顾梦惜接过豆子手中的茶壶,轻捏着豆子的脸蛋,“小豆子别操心了,姐姐的事情姐姐自己会处理,对了,你爹爹他们了,还有你娘,怎么一直没有见到呢。”
“惜儿姐姐,爹爹在弹琴,娘亲,我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豆子说着,眼眶里蓄满了泪水,随时准备是要掉下来。
可怪了,她都未曾与他说过她是谁,怎么他就知道她是哪位了,“小豆子别哭,你怎么知道我是惜儿姐姐的。”
“昨日听顾大哥哥唤你了,而且以往也只有惜儿姐姐会摸我的脑子捏我的脸蛋的。”
原来如今,却不想这么个小人儿也会心细如发,真的是莫要小瞧少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