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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统领快速将重黎捆绑的不能动弹之后,便要拉出去开始施刑,生怕自己的动作慢了收到太皞的呵斥。可就在他几人企图拉扯重黎之时,却发现重黎脚下使足了内劲,稳如泰山一般,而口中则吐出了两个清脆的字:“且慢!”
重黎这声坚定而有力的声响一下子怔住了他周围的几个统领,他们纷纷面面相觑,却不知重黎此番半道反悔是何用意。
“怎么了?四妹,嫌师兄对你用刑过重了?”太皞听了重黎的喊话之后,面露十分为难之色道,“钜子之令,乃墨门最高圣令,而你身为相夫氏四凰主,居然屡次未能得手,若不明正典刑,身为钜子何以服众?如今对你施用墨刑,师兄我已是网开一面了,你还有何异议?”
重黎丝毫不理会太皞的言语,依然面无表情,正声言辞道:“师兄宽量之恩,重黎自然十分清楚,也不敢为自己开脱罪责,只是昨晚归来之际,无意之间从崖下拾得锦帛图谱一份,上有师兄的钜子令鉴,重黎不敢私自携有,特来交给师兄处置。”
“哦?图谱现在何处,快呈于我看。”太皞一听那重黎居然捡了张图谱,顿时心中大喜,急忙要重黎将图谱交出。
“师兄将重黎捆了个如此严实,重黎又怎献图?”重黎见太皞心中迫切,故意卖起了关子来。
太皞一听重黎的话语,再看她浑身已被牛皮绳索缚住,立刻朝那几位统领大吼道:“混账!谁让你们私自囚困四凰主的,还不快快松绑!”
“是…是…是。”几位统正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唯唯诺诺,将重黎的绳索解了开来。
重黎解脱了身上的绑缚之后,却也不紧不慢地从怀中取出那锦帛图谱,递给了太皞,太皞一见此图谱,急忙一把抓了过去,仔细翻看那其中的每一张,一边看着一边独自喜笑颜开了开来,越翻到最后越是哈哈大笑道:“正是正是,正是它!”
“此图谱到底是何物,师兄得了它竟如此高兴?”重黎见太皞有点喜形于色,故意从旁旁敲侧击地问道。
“哦,此物是我深幽墨居的地形图,是师父当年所留,乃我墨家相夫氏之要物,如今被内贼所窃,差点遗失,幸得师妹无意之间将其寻回,这必定是师父在天有灵,庇佑我深幽墨居。”太皞突然听得重黎从旁问话,方知自己刚才有所失态,立刻随口编了个谎话,企图将此事瞒混过去。
“哦?是么?”重黎看着太皞那游离的眼色,心中自然是不愿相信,她随即又低头再看了一眼太皞手中的图谱,不禁微微一笑,而后装作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师妹,你虽屡屡不能成钜子之令,然则你却献图有功,师兄我是个赏罚分明之人,今日算你将功补过,墨刑一事便暂且免了,不过日后你若再徒劳无功,那师兄我即便想帮,也帮不了你了。”
“谢师兄法外开恩,重黎定当铭感于心,以报师兄同门情谊。”重黎的言辞虽是感激之辞,然则脸上却是面无表情,言语之间就像是下属在奏报一般平淡。
《八龙神策》失而复得,太皞已是心满意足,如今这般言辞无非是走个过场,卖个人情给重黎罢了,他全然不在意重黎此时神情已在无意间流露出来的变化,他更加不会知道,重黎那个似懂非懂的“原来如此”,包涵的却是另外一个深意。
待大厅之上的众人散去之后,太皞急不可待地打开《八龙神策》,仔细查看这每一张图谱的边边角角,生怕他的掌中魁宝有任何的闪失。可就在他如数家珍之时,忽然又有墨家弟子上来奏报:“禀钜子,门外有一长袍竖观的老者要见您。”
而此时的钜子皞得了《八龙神策》,便是如鱼得水,他之前经过三年多的修炼,功力已是融合到了第六重,眼看着七章图谱皆要慢慢被他所掌握,所以这个时候,是他成败的关键之期,以至于这些日子以来,深幽墨居的门派要务他也很少过问,连跟秦相李斯的往来也少了许多。所以对于那墨家弟子的奏报,他丝毫没听进去一个字,便挥手打发道:“就说本钜子今日暂不会客,命他改日造访。”
“弟子已经回拒了此老者,但是…”面对太皞的随意打发,那弟子似乎显得有些为难。
“但是什么但是,难道还有谁能比钜子的圣令更高吗?!跟他说不见!”太皞本来想闲定下来潜心研究《八龙神策》第七重,可那座下弟子却是这般唠叨,着实烦心,便大怒了起来。
“墨家果然门深似海,连本相都快进不了这深幽墨居的大门了。”太皞的怒气刚刚发作,便听得门外一人推门而入,口中大声喊嚷,似乎极富讥讽之意。
太皞一听那人的口气竟是十分耳熟,再仔细朝门口看去,却见那人绢袍锦带,流观玉笄,显然是朝廷中人,而颔下长须飘然,虽花白夹杂,却显得十分整齐。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秦国丞相李斯本人。
要说别人太皞随意打发也就罢了,这李斯可不是三教九流之徒,而是当今秦国的中流砥柱,太皞虽仗着墨家名望目空一切,但若是怠慢了李斯,只怕他的勃勃野心也难以实现。于是立刻转换了嘴脸,直向李斯道:“原来是丞相到访,失敬失敬。”
“墨家先生不必客气,以先生今时今日的地位,莫不是连我李斯也不放在眼里了吧?”李斯方才受了怠慢,此刻自然要奚落太皞一番。
“丞相这是哪里话,丞相乃秦国大梁,岂是我这江湖上的泛泛之辈所能匹及?”太皞见李斯有意奚落自己,便也立刻好声好气地抬举起李斯来。
“呵呵,如此便最好,”李斯见太皞的态度还算恭敬,便也只让他就此顺过去了,因为他此行另有其他目的,所以便继续慢声问道,“不知本相上次交代先生的事情,先生办的怎么样了?”
李斯此问自然一则指的是铲除韩非余党之事,二则是指给予太皞的锦囊计划,此两件事太皞第一件事委派了重黎去做,虽然尚有韩非的遗子和樊於期流亡在外,其他人也算清理的干净,所以此事马马虎虎交差亦可;而第二件事则是吩咐了玄冥去做,可是奇怪的是,玄冥自上次离开深幽墨居之后,如今已是几个月过去了,却依然杳无音讯,所以面对李斯的这个问话,太皞显得颇有些为难。
“丞相吩咐之事,太皞自当竭尽全力而为之,如今韩氏余党已被铲除,丞相大可放心,而丞相交代的锦囊之计,我已吩咐师弟玄冥去办,玄冥做事一向稳重,相信不日便会有佳音。”太皞虽知自己此两件事自己并未办好,但他不得不用如此说辞来安抚李斯的戒心,可他殊不知自己的这点心思已全然暴露在了李斯的眼皮底下。
“有先生这句话,那本相自然放心多了,只是本相今日此来,则是要提醒先生一件事。”李斯素知太皞野心勃勃,虽表面恭维,实则心中另有打算,所以他表面上故作镇定,而实则是要好好提醒太皞一番。
“丞相金玉良言,太皞洗耳恭听。”太皞一同李斯有“提醒”二字,即刻抱拳俯首道。
“燕薊的弈剑大会由燕相鞠武领头开启,如今各路群雄都已会盟燕薊,而且已经推选出盟主,不日便要组织势力反抗我大秦东进的步伐,此事你可有所耳闻?”
“此乃一些江湖中的乌合之众,不足为虑,当今之世,只要我墨家站在丞相您这边,这群虾兵蟹将不过是扑腾些水花罢了,翻不起什么大浪来。”太皞显然对李斯听起来十分严重的情势毫不在意,边说着便摇了摇头。
“哦?是么?难不成这天下只有你这墨家相夫氏一家能兴风作浪吗?本相怎么听说此次会盟的弈剑盟盟主也是墨家之人?之前你口口声声说墨家已全然在你的掌控之中,难不成这个盟主也是你私自安排的手下?”李斯十分不满意太皞的这般妄自为大的神情,于是便一连用了几个反问,决意要好好挫一挫太皞的锐气。
“什么?”太皞一听这反秦的盟主竟是墨门中人,心中不禁咯噔一怔,他确实没有料到如今这世上除了他掌控的深幽墨居,居然还有另外的墨门,但为了稳住李斯,他随即又解释道,“这定是那墨家相里氏的余孽所为,丞相但请放心,太皞即刻便派人去将这般乱臣贼子剿灭干净,绝不会让这群余孽阻挠大秦东进的步伐。”
“如果能剿灭这群匪贼,那自然是最好,”李斯微微仰首捋须,而目光则斜视太皞,口中继续有意无意道,“希望先生早作打算,尽快能给本相一个满意的答复。”
“丞相放心,此次我定当安排妥当,绝不会有失丞相所望。”太皞自然听得出李斯那番有意无意的言语其中暗藏的深意,所以丝毫不敢有所怠慢,反应十分迅速地向李斯打了保票。因为此刻,不仅仅是他在武功精进上有突破的时候,也是他墨家相夫氏打出名头的最佳时机,所以他不会轻易放弃这样的机会,这种心情便如同即将跳出井底的青蛙见到了那一圈天空之外的世界一般。
为了能尽快跳出墨客山庄这口早已不能满足自己**的深井,待李斯刚刚打道回府,他便开始着手安排了人手去完成李斯这次对自己的警示。对于继续铲除韩氏余孽之事,他依然决定交由重黎去办,因为这个挑子既然是她落下来的,那么自然还是得由她负起。只是对于重黎,这个极为阴冷恐怖的冷面刺客,是所有人都公认的事实,而她的阴冷恐怖也正是因为她自小孤僻的性格所造成,所以她的身上却又是存在着对所有人的冷漠,即便是对于他这个二师兄而是如此。正是因为太皞顾忌到了重黎的这个性格,所以这一次,他会用另外一种方法来验证之前自己对她的怀疑。
至于李斯对他提到的燕薊弈剑大会冒出的新人物,目前他倒还不是很担忧,因为他确信墨家相里氏的精英已经在三年前的一场巨大的变故中死的死,伤的伤,墨家钜子腹早已深埋潭底,墨家八子除了天乾之外,必然也都是凶多吉少,即便有幸存之人,无论从谋略还是武功上来讲,都远远不是他的对手。但正因为对方也声称乃墨门中人,这多多少少引起了他莫大的兴趣,他很想看看这个人到底是他曾经的哪位师兄弟,时至今日还在打着墨家相里氏所信奉的“兼爱非攻”,跟如今具有几十万虎狼之师的强秦,作最后一丝的挣扎。
螳臂当车,蚍蜉撼树,他一想到这里,便暗自发笑,摇头晃脑,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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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荆轲能在燕薊再次碰上当日随手救起的落魄公子,这确实也算得上是十分凑巧,不过更让他这个聪明人没有想到的是,此人竟是燕王喜的公子太子丹。二人燕王殿相聚,本已是十分不易,可偏偏那个愚昧无道的燕王喜对荆轲的走眼,又让他二人对于当今之世的情势有了一致的看法。单从五国合纵之事的论断上来说,荆轲似乎要感谢师叔田光平日里对他的谆谆教诲,可他如今却还偏偏为此事暗自伤神,此时的他,深感与太子丹的这一段不解的渊源,让他着实有些犯难。
“荆兄弟为何愁眉不展,莫不是那燕王喜又提出些过分的要求了?”高渐离一看自燕国宫闱回来得荆轲显得无精打采,心事重重,便忍不住上前问起他来。
“那燕王喜本是个庸碌之人,在意的酒色樽杯,倒不会想与我这江湖浪人纠缠不清,”荆轲见到高渐离忽然迎身而问,只轻轻地摇了摇头,全然否定了高渐离的猜测,而后便一脸愁容道,“只怪我一时逞强,随了师叔的言语胡诌一番,反倒正中某人下怀,如今只怕是骑虎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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