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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京与新帝欲对您不利,为此他们开始让武德司收集您的罪证。而您当初资助女真完颜部,以及私自放走李乾德之子,李景诚这两件事,或许会成为他们对您不利的证据。
不论您出于何种目的,当初能够让小人埋葬祖母的人是您,能够让小人从牙行中解脱的也是您。
小人欠您一条命,就拿这两条证据的消失,来还您的恩情吧!”
接下来的半封信,唐宁不忍心再看下去。这封信剩下的一半,是血渍,和泪水落在纸上,水分挥发之后形成的褶皱。
不过除了这些,还有四个与之前的字迹相比,显得不堪入目的字。
“我失败了。”
唐宁觉得自己的手在颤抖,怪不得自己当初再次见到吴胜的时候,只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却想不起来他到底是谁。
原来是你……
把信轻轻放在桌子上,唐宁双手捂着脸,看不见他手后面那张脸的表情。
以前唐宁在书房里面的时候,家里人也都不当回事,谁想进,就直接进来了。
但是唐宁这段时间的表现太过诡异,导致没人敢进来打扰他。
陶富贵在一旁坐立不安的喝着茶,他是今天中午才赶回润州的,把这封信交给唐宁之后,他就看到了唐宁那张本就憔悴的面孔变得更加灰败了。
现在唐宁又用手捂着脸,他便有些害怕。这封信里的内容他自己没敢看,那个已经死了的男子他本欲带回来,但尸体在半途已经快要腐烂了。
没办法,他只好把那男子火化,把骨灰装在盒子里给唐宁带了回来。
他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或许自己从一开始就不该将那封信带回来?
不敢说话的陶富贵只能一个劲的喝茶,整个书房只剩下他喝茶时发出的滋滋声。
“辛苦了。”良久,唐宁才露出头来说道:“去吧,去外面吧。好好享受,今天是好日子。”
陶富贵犹豫了一下问道:“侯爷,您没事吧?您脸色不太好,最近天冷,您是不是染了风寒了?”
“没事。”唐宁摇了摇头:“我马上也出去。”
对于侯爷这个称呼唐宁并没否认,因为赵佶根本就没去他的爵位。
虽然蔡京认为斩草要除根,唐宁主动请辞固然是意外之喜,但他们要做的,是控制镇国军,并且让唐宁永无翻身之日。
第一条他们做到了,赵佖是一
个绝对不会背叛的人。但第二条,赵佶的想法与蔡京略有出入。
赵佶认为只要唐宁不再接触到实权,给他些甜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毕竟唐宁为国效力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自己贸然夺他的爵位,天下人怎么想?那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将士们怎么想?况且自己才继位多长时间,屁股都没坐热乎呐!
所以赵佶无视了蔡京的劝阻,保留了唐宁的爵位,只是去掉了唐宁所有的官衔。
这一举动得到了赵佖的赞赏,他对赵佶说,唐宁在镇国军中颇有威望,一些老兵在得知他辞官的消息后,都心怀费解。
如果你再把他的爵位夺掉,那些老兵一定会以为是你给他下绊子,心里面肯定会十分不满。
不过对此唐宁也不在意,侯爵不侯爵的对自己都没什么影响。自己又不是贪图权力的人,变回普通老百姓倒还乐得自在,顶着个侯爵的头衔,唐宁的心里总是惦记着尚未完成的事业。
陶富贵瞅瞅唐宁便起身告辞,出了门,跟几个在外面等信的掌柜,小声道:“侯爷现在怎么这幅样子了?家里是出什么事了?”
“谁知道呢?”一个掌柜一摊手,也是一脸的费解:“侯爷又不是贪恋权势的人,辞官也是他主动请辞。
在东京城的时候还好好的,回到润州来就变成这幅样子了。问夫人,夫人也说不知道怎么回事……”
“唉,大家都是给侯爷做事情的。侯爷要是出了状况,咱们理应为侯爷排忧解难才是。”另一名掌柜手里把玩着一串佛珠道:“可咱们现在连侯爷为什么会这样都不清楚,唉……”
几人正说着,唐宁便从书房里面走出来了。
见唐宁出来,几人互相之间便开始挤眉弄眼,似乎是想找一个代理人上前去问问唐宁到底怎么了。
陶富贵摇头,表示自己刚刚才从里面出来,再去问,难免有些不合适。
而这个时候,一直在润州本地做事的作坊掌柜便站出来了。
酿酒作坊一直都是唐家的主要产业之一,白酒在这个文人墨客各领风骚的时代,吸金能力甚至不亚于后世的奢侈品。
而且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发展,作坊里的匠人们也研究出了一些其他品种的酒品。
口味独特的同时,又味道醇厚。其中有几种才放到市面上,就深受追捧。还有几种果酒,也被妇人们所喜爱。
几款不同的酒品同时出击,如今润州已经成了那些嗜酒如命的人
心目中圣地一般的存在。几乎每天都会有外地人来到润州,一睹酒乡风采。
可以说唐宁如今有这么厚实的家底,酿酒作坊功不可没。而作为酿酒作坊的掌柜,张俊在家中的地位一向不低。
不过此人平时还算比较谦逊,这也是他能在这个位子上做了十多年的原因。谦虚的人总是最受领导的喜爱,即便是赵佶与唐宁之间的关系,亦是如此。
若非唐宁在儒州城外忤逆他的意思,赵佶从内心来说,也是不想放弃这个手下头号打手的。
御下之道,在恩威并行。把唐宁叫回来顶多就是找个由头送到牢里一阵子,然后就可以让他官复原职,甚至自己还能再封他个柱国。
但是唐宁似乎并不令这份情,那就算了。好聚好散,也是一种不错的结果。赵佶不想自己继位才一两个月就对先帝留下的人马进行清洗,这样影响不太好。
“侯爷,您最近看上去气色很差,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张俊五六十岁了,他对唐宁可不是简单的上下级,从内心的某个部分来说,他也把唐宁当成是晚辈。
“如果是有什么烦心事的话,不妨跟小人说说。小人即便帮不上什么忙,也能替您分担一些。”
唐宁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是一种空洞又假惺惺的笑,就也是俗语中说的皮笑肉不笑。
但是他努力的想要表现出自己的真诚,如此反而弄巧成拙,他笑容中不协调的地方更加明显。
“多谢张叔关心,我没什么事。只是这几天身体有些不舒服,让您担心了。”唐宁说完,也不等张俊继续开口,便又说道:“好了,你们几位掌柜也别凑在这里说悄悄话了。
外面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你们几位凑在这里做什么。
今天夫人特地还准备了投壶,奖品我听说很丰厚的,走吧,咱们这就去看看。”
唐宁不愿多说,几人也不好再问。带着众人来到了投壶的场所后,唐宁便径直离开。
宅子里热闹的氛围似乎跟他格格不入,他找到王诗,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出去转转。”说罢,便披上衣服,去马厩里面牵了一匹马出门去。
齐复未归,只能由林威跟上去。但他还没出门,就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裴仙童拦住了。
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马,追着唐宁的背影便呼哈一声。
林威见状,便回去做自己的事情。裴仙童的本事要比自己高太多了,有她保护侯爷,侯爷肯定不会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