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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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宁二话不说,收好东西扭头就走,这个动作倒是让裴仙童愣了一下。

    “你等一下!”

    “干嘛?”唐宁面无表情的回头道。

    “你怎么都不辩解的……”

    “外面那么多弟兄受了伤等着治疗,老子能进来单独给你弄一个小小的箭伤,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了。

    你还在这当过家家呢?老子没工夫伺候你!”唐宁哼了一声,把药膏和布巾往裴仙童躺着的床上一甩,就背着手离开了。

    裴仙童愣愣的看着唐宁离去,然后又低头看着床上的药膏,轻轻咬起了下唇……

    青塘人与宋军之间的战斗从黄昏一直持续到入夜,直到远处的树林中传出阵阵狼嚎,青塘人才开始选择退兵。

    青塘人在寨门口留下了一堆尸体,镇江军也好不到哪儿去。惨烈的战斗让镇江军中大部分的士兵开始动摇,毕竟他们以前从来就没打过这样的仗。

    诚然那些土匪也算是悍不畏死,但土匪在悍不畏死的同时,他们各自为战。而青塘人在悍不畏死的同时,却进退有度,相互之间总有掩护。

    所以镇江军这一仗打的十分艰难,而这才刚刚是大战开始前的热身而已。

    青塘人已经打出了火气,他们甚至没有按照惯例派出人手来清理战场,甚至是宋军准备去救治寨外尚未断气的青塘人时,就会有一轮密密麻麻的箭雨落在尸体身上。

    搞不懂青塘人为什么这么愤怒,那个羌人翻译却跟一个青塘俘虏说了几句话之后,了解到了详情。

    开战前唐宁下令射死的那个叫阵士兵,是这支军队的指挥官扎节最宠爱的养子。这人跟着扎节南征北战十数载,从他还是一个少年,一直到如今,从来都是扎节的心腹爱将。

    然而他身经百战也没死,却在叫阵的惯例中被唐宁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卑鄙小人给害死了,这事放在谁身上,谁都不甘心。

    于是扎节便下令一定要把瓦吹寨的宋军一个不剩的全部杀光。

    唐宁听了之后,倒是有些惊喜。实在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本来还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把这支青塘军队拖在瓦吹寨。

    而现在看样子那个叫什么扎节的,不把自己的人头取走是不会离开了。

    虽然拖住扎节的问题解决了,但是一个新的问题接踵而来。

    伤兵营已经是人满为患,不得已之下甚至拆除了两座军营来扩充伤兵营。

    四千五百镇江军在短暂的交锋过后已经有至少五百人丧失了继续战斗的能

    力,而剩下这四千人里,还有一千五百人左右都是身上挂了彩的。

    战斗的天平正在向青塘人那边倾斜,镇江军如果没有什么扭转局势的王牌,等待着他们只有死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

    神潜靠着一堵墙休息,坐在他身边的是唐宁有一阵子都没见到的朱。之前这货因为私藏酒水被程羊这老头子亲手抓到了,于是就打了他好多棍子,顺便还把他的队头给夺了,又变成了一个十分普通的小兵。

    据说是在武进营里头,但神潜平日里也很少见他。

    今日见到他出现,唐宁还颇感意外。毕竟这家伙自打加入了镇江军就开始了他的自闭生涯,不论是张景明还是神潜,亦或是唐宁,他都不是很愿意见,有的时候甚至故意躲着三人走。

    唐宁走过去,见两人皆是一副狼狈之相。靠在墙上闭着眼睛休息,如果可能的话,他们俩似乎连喘气都不想喘。

    其实唐宁也十分疲惫,伤病太多,军中有救治经验的士兵人手不够。唐宁就赶去帮忙,一直忙到现在,才松快了一些,也有了时间出来巡视一圈。

    “将主。”听到脚步声,朱下意识抱住了自己的刀子,扭头看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见是唐宁,朱就松了一口气。抱着刀子的手微微松开了一些,朝唐宁扯了扯嘴角,打了声招呼。

    “累坏了吧。”唐宁来到两人身前,蹲下说道。

    当初这俩人是一个比一个胖,摆在人面前,就好像两个大皮球。

    但是将近一年的时间,俩人从未停止过日常训练。风吹雨打,日晒雨淋,两人也不会有一天耽误。如今这俩人身上的肥肉大部分都变成肌肉了,身材好的甚至让唐宁都羡慕。

    神潜哼哼了一声,朱也只是点了点头。

    刚刚青塘人从西侧和北侧两个方向发起进攻,武进营是西侧的主要防守部队,而青塘人的主攻方向也正是西寨门,武进营受到的压力可想而知。

    俩人一个是武进营小卒,一个是武进营都虞侯,都是奋战在战斗第一线的人,累到手软身子软,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唐宁见状,就从腰间掏出一个水囊。拔开瓶塞,一股酒香就飘了出来。

    朱跟神潜两人的鼻子抽了抽,纷纷睁开双眼望着唐宁。

    唐宁咧开嘴巴嘿嘿一笑道:“刚刚从伤兵营里带出来的,一人喝一口,不许喝多。”

    说完就把水囊递了过去。

    朱和神潜对视一眼,两人似乎都来了精神。朱先接过来,深吸一口气,然后就大口大口的

    往嘴里灌。

    唐宁眼看着这家伙嘴巴都撑的跟蛤蟆一样了,才把水囊交给神潜。神潜一直在一边小声的说给我留点,给我留点,等到朱把水囊交给他,他便一口将剩下的半囊酒也都喝光了。

    瞅瞅这俩人打着酒嗝,唐宁就眨了眨眼,不知说什么好。

    的确是一人一口,谁也没多喝,就是想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有用。喝过了酒,两个人似乎是容光焕发。唐宁盘膝坐在两人对面,轻声道:“当初选择加入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今天?”

    朱摇了摇头,神潜点了点头。

    “想过,但是我觉得与其浑浑噩噩的混日子,还不如像你一样,找些事情做。然后我想来想去,我觉得我没有你那么聪明,也没有张便宜那么有天分。

    所以我就想,在你手底下做事,你总不会给我亏吃。况且军中只要肯熬,总有出头之日。到那时,我神潜也算是光耀门楣,就是死了,也有脸去见我神家列祖列宗了。”

    神潜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朱听神潜说这些,就苦笑一声道:“一开始我只是凑热闹,后面看你们几个都那么认真,我就想,要是我临阵退缩,你们三个不得瞧不起我一辈子?

    于是我就硬着头皮加了进来,想着有唐兄你照顾,总不能混得太差。

    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即便有唐兄你照顾,我也没混好到哪儿去。

    更让我想不到的是,我居然身在前线,准备和这些青塘的蛮夷决一死战。”朱说到此,嗤笑一声,摇了摇头道:“放在以前,我压根就不敢想。

    即便是现在,我也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

    唐宁拍了拍朱的肩膀道:“谁说不是呢?别说你,就是我,我也觉得这日子过得就跟做梦没什么区别。”

    唐宁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他看到程羊正在不远处冲自己招手。于是只好站起身来,对两人说道:“趁现在好好休息吧,刚刚我才知道,咱们开战前射死的那个人是对面主帅的心腹爱将,还是他的养子。

    所以这一仗你们要做好准备,青塘人现在对咱们恨的是咬牙切齿,小心他们夜袭,叫寨墙上放哨的弟兄们注意点,别到时候看漏了,没能提醒到。”

    神潜点了点头,然后又忍不住骂了唐宁一句:“要不是你这家伙下令放箭,也不至于现在这样了。”

    “也算是因祸得福嘛,不然咱们还要想办法把这支青塘不对拖在这里呢。现在好了,也不用想办法了,不杀光咱们,他们是不会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