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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杨爱娟罗晓芳都没有去，但是陈军还是去了。
他们高中的宣传委员打了陈军的电话，说不管怎么说你要来。
这请客的如果一个个都不到，脸上也没有光。
但是这次宣传委员请客，并没有普遍撒网。
他是有选择的请客。
并非他在其他同学身上舍不得花这个钱，要知道，同学与同学之间也是有圈子的。
你说让一个在工地上的工人跟一个局里的干部坐在一起，跟几个成功人士在一起吃饭，聊什么？
虽然大家是同学，那能聊的话毕竟少数，人家谈科级厅级升迁什么的，你说你一个工人坐在那里只有听的份，插不上嘴，这样有意思么？
再说了要是他去了，那同学还得照顾到他，还得搜寻些能跟他聊得来的话题。
比如现在在哪里做，工资能不能拿到手，一天干多少个小时，一年收入还可不可以。
然后呢，就没有然后了，再然后还能聊什么？总不能说一天能扎多少吨钢筋，或者说一天能刮多少平方腻子吧？
这些话也许你有兴趣，可你知道人家感兴趣不？
这就聊不起来吗！
聊不起来，还怕你受到冷遇，你说这顿饭吃的有意思不？
开始的时候还有意思，大家在一起畅所欲言，过去的同学感情么，就搁在那里。
但是时间长了同学之间在校时发生的奇闻异事都说完了，该说说各自的事业，家庭，国际局势。
总之你一个工地打工的你跟坐办公室的没法聊，坐办公室接触的人那都是有知有识的人。
即便是陈军这样的生意人，也得用生意上的成功买了几套房，来支撑起跟坐办公室的同学在一起的热闹。
谈谈各自的孩子有没有对象啥时结婚，婚房在哪里或者说要做爷爷奶奶了。
总之像陈军这样的人，那起码像他们公务员一样，人家请他，他也能请公务员吃饭。
人家那一顿饭喝的是两三百块甚至更多钱的酒，抽的是软中华，当然，很多同学并不抽烟。
要是观察一下就会知道，越是底层人士越是喜欢抽烟，越是公务员这些有身份的人越是抽得少，主要是从健康这一块考虑的，或者家里同样有一定地位的公务员老婆不容许抽，一说是为你健康着想，为孩子的健康着想，你就没脾气了。
底层工人累啊，有时候抽根烟，歇一歇，铆足了劲又开始干了。
要知道，你说抽支烟歇歇，老板看到了不会说什么，但是你要是不抽烟在歇，老板看到了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会不舒服。
干活久了其中的窍门那是很微妙了。
抽烟的人可以通过烟来偷懒，多歇一会，多给老板散两支烟，老板心里有数但是也就不好说什么，你不抽烟的跟老板连最基本的往来都没有，你在偷懒，那老板跟你关系能好吗？！
总而言之底层的劳动者那真的跟人家公务员老板之类的来往不起，光是人情往来就能把你给拖垮，人家出礼出五百一千的你出二百，还好意思跟人家来往不？如果也出五百一千你出得起不？你能挣多少钱？！
好了，且说杨爱娟不给陈军去，但是陈军还是去了。
陈军这个理由跟杨爱娟很好解释啊，那同学打了两三回电话还不去，啥意思？都是同学在一起吃饭，那也不能因为你不喜欢其中一个赵增阳同学就跟其他同学不来往吧？！
做人要大度！
再说光听罗晓芳说，那也得听听赵增阳怎么说吧，不能光听罗晓芳说赵增阳对不起王大祥对不起他们，起码给赵增阳一个解释的机会吧？
事实上，陈军赴宴回来后，还没等杨爱娟发脾气，陈军是先发制人的。
陈军说这事就是个误会。
杨爱娟说赵增阳说误会就误会了？怎么不是别人偏偏是他？他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对王大祥做了什么事他自己心里不清楚。
陈军说你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陈军说人家赵增阳特意去县医院调查了。
陈军说真有这么回事，真有一个叫王大强的得了胃癌晚期死掉了，确实是赵增阳拿错了病历，这个不假。
陈军说后来王大强大半年后死了，王大强的家人是大闹医院，还打了当时坐诊的医生。最后还是医院处理此事的副院长，吓他们说王大祥拿的错病历，要是被吓出什么事，他们是逃不了干系的，是要对拿错病历这事负一定的责任的。
医院说你家王大强已经胃癌晚期，他到哪里都救不活，就是治疗，也是要花大钱承受化疗的痛苦，最后也只能延缓几个月的生命。
医院说你还敢来闹事，你们拿错病历了你们还有理了？
结果，那家亲友被吓得呼啦一下全跑了。
陈军说这个是事实，这个在县医院可以打听出来的，这个赵增阳肯定不敢撒谎。
再有就是，陈军说，王大祥后来也去找医院的麻烦了，医院方还按照王大祥的要求，给他赔礼道歉，并且赔了一箱二十四瓶而不是十二瓶的蓝沟酒，院长亲自给他鞠躬道歉，并且以私人的名义送了王大祥两瓶五粮液，和一条中华烟。
陈军说人家院长这么做，就是怕王大祥以后想起狗刨塘，再找医院的麻烦。陈军说人家院长这叫以个人的感情感动王大祥，想让王大祥息事宁人。
再说一个县医院的院长，还在乎两瓶酒一条烟吗？病人家属够得着说话的谁不巴结他？想进个好病房找个好医生用心看病，那不送能行么？！
杨爱娟就看着陈军，说死相今晚喝多少酒？你给我讲故事啦？
陈军说讲不讲故事，那王大祥一回来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陈军说王大祥后来去医院，医院把上下货的事情尽量安排王大祥去做，这我们都是知道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呀，这回知道了呀。
王大祥一个电话，那医院就屁颠颠的安排病房，我们也得过王大祥的计，孩子看病时人家王大祥一个电话，结果还是医生下来找的我们。
这是为什么呀？陈军说就是因为王大祥曾经说过一句话，把院长给震住了。
陈军说王大祥要县医院赔他婚姻，把罗晓芳给他找回去！
杨爱娟没忍住，她噗呲一笑，说陈军，说死相你说的真的假的，我怎么感觉你像是在讲故事？
陈军说我讲故事，我要是会讲故事，那我早就去写书了。
陈军说你别忘了，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个事，而是王大祥现在得胃癌，赵增阳急得什么样的你知道不？
陈军说赵增阳今晚哭了，他也觉得王大祥跟罗晓芳离婚，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今晚又听说王大祥真的得胃癌，他一个大男人当众哭，你以为他是故意的？！
杨爱娟说绝人，没一个能仔细点的，难道赵增阳看不出来病历问题，他王大祥自己也看不出来？
陈军说你说这话不叫废话吗？那医生写别字的多了去了，再说了就这么寸，偏偏就在那天出现个王大强，还偏偏也是去查胃的。
杨爱娟就叹了口气，杨爱娟说瞧这事闹的。
杨爱娟说这样，你跟我一起去找罗晓芳，今晚就把这事告诉罗晓芳。
陈军说现在都几点了？都十点半了，罗晓芳怕是睡下了。
杨爱娟说你以为罗晓芳还睡得着啊？罗晓芳因为当初跟王大祥离婚，现在连肠子都毁青了，她恨不得杀了赵增阳。
陈军就想了想，说那还真的去，别让罗晓芳太误会赵增阳了。
在一个多小时里，罗晓芳眼泪就没有干过。
罗晓芳是一天都没有吃饭，杨爱娟是知道的。
杨爱娟说罗晓芳，咱们去吃烧烤，现在都十二点半了，我肚子都饿了。
杨爱娟说你也不要怪赵增阳，人家也叫王大祥去市一院复查，是王大祥自己没有去复查。
陈军说谁这就怪王大祥自己，要是去复查一下??????
罗晓芳就哭得呜呜的，陈军根本就没办法说下去。
杨爱娟就搂着罗晓芳的肩膀，陪她落泪。
过了一会，罗晓芳平静了些，才说王大祥在日记里说过，他舍不得花钱去复查，他说他要给我和小小孤儿寡么的省点钱，呜呜呜??????
陈军就眼睛看着外面，眼里泛起了泪花。
陈军杨爱娟都知道王大祥有多么喜欢罗晓芳。
有一次陈军跟王大祥喝完酒，陈军约王大祥去三峡风情里去消费，说白了就是去找小姐按摩，被王大祥拒绝了。
王大祥说我不能做对不起罗晓芳的事，王大祥说你要去你自己去。
王大祥还说陈军你得注意，别让杨爱娟发现了，要是杨爱娟再跟你闹离婚，那杨爱娟能找个小鲜肉而你陈军就跟我王大祥一样，净身出户了。
王大祥说你要是净身出户你连老娘么都找不到，谁愿意跟你一个穷光蛋受苦？
陈军当时想怼王大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陈军想说就能找到老娘么。但是想想王大祥还真能找到老娘么。
高雅就想让王大祥去上海，王大祥不去，还有就是送王大祥酒的朱淑颖，随时都准备离婚嫁给王大祥，只是王大祥不同意罢了。
再就是只要王大祥愿意，王大祥找个姑娘那不是什么难事，周胖子就能帮王大祥张罗这事，王大祥毕竟名声在外，再说王大祥要想挣钱，那都不算什么难事，王大祥脑子好使！
所以陈军没有说出口。
他庆幸自己没有自取其辱！
王大祥说我帮你一回，那是杨爱娟给面子，但是我没脸再去帮你第二回了。
王大祥说杨爱娟也不可能再给我第二回面子的。王大祥说我为你这点破事，还被杨爱娟捎带着骂了。
这事陈军是记忆犹新。
王大祥说的帮陈军什么事呢？
如果大家还记得的话，一定记得第十六章提到的这个陈军的表姐。
二十多年前王大祥还在高中的时候，罗晓芳那回想去看大铁牛，于是跟王大祥杨爱娟一起去，结果半道上杨爱娟被陈军和他的表姐接去吃饭了。
对，就是陈军跟表姐之间有事了。
这事咱就简单说一下。
陈军的表姐嫁人后，两口子没两年老是吵架闹离婚，后来在陈军三十五岁那年，杨爱娟给陈军的表姐在城里找了份在超市上班的工作。
结果，陈军跟他表姐一来二去，在他表姐的出租屋，被杨爱娟堵在被窝里抓了个正着。
后来陈军的表姐第三天就搬家走了，去了苏州打工了，这里她待不下去了。
如果陈军的爸妈知道这事，如果亲戚们知道这事，这多丢人啊。
那个时候杨爱娟整天闹着跟陈军离婚。
杨爱娟有理啊，银行卡在杨爱娟手里攥着，杨爱娟是有恃无恐。
最后是陈军想到王大祥，把王大祥搬出来说服杨爱娟的。
王大祥就跟杨爱娟说，王大祥说杨爱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陈军也就犯了这么一次错误，你打他骂他踹他都可以，我绝对不拦着，王大祥说但是你不能不给陈军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
杨爱娟说别的错误我都可以原谅，就是这个不能原谅。
王大祥说他犯错误那不是你纵容的吗？
杨爱娟说我叫他去上他表姐的床了？
王大祥说那她表姐跟她丈夫闹离婚，你凭什么要给她找工作？
王大祥说你又不是小孩子，你知道这个女人闹离婚，心里多空虚吗？她就想找个男人疼自己，结果你把她往家揽，你把陈军送过去了。王大祥说你敢说这不是你的责任？
王大祥说那么多人都去南方打工你非得把她留在跟前，给他们制造机会。
王大祥说如果这事陈军有百分之九十责任的话，你杨爱娟也有百分之十的责任。
王大祥说百分之十的责任那也是责任，王大祥说我就没见过像你杨爱娟这么傻的，还把要离婚的女人往跟前带。
杨爱娟就愣了，说王大祥你少强词夺理，我做好事让她在这边有个安身之地我没叫她跟陈军上床，她这是恩将仇报。
王大祥说我又没有说她，王大祥说你信不信你跟陈军闹离婚，要是有个帅哥在你跟前转悠，你保证也会动心思，王大祥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你别不承认。
王大祥说那陈军跟她表姐以前就处的好，他表姐又出于感情空窗期，王大祥说感情空窗期你懂不懂？不懂上网查去。
王大祥说不说别人了，要不是我从中作梗罗晓芳早就成了人家的媳妇了。
杨爱娟说王大祥我发觉你这人不要脸，你耽误了罗晓芳不说自己愧疚，还觉得自己很有本事。
王大祥说我怎么就耽误了？王大祥说我是最爱罗晓芳的，还能有人比我更爱她？奇怪了都！
王大祥说现在说你的事你别往我身上扯，王大祥说我就是有多大的错我已经罪有应得了。
王大祥说现在就说你的事，王大祥说你就是现在跟陈军离婚，那你也得承认你在这件事情中是有责任的吧？！
王大祥说杨爱娟你敢说你自己没有责任？
杨爱娟说我就算有责任我也要跟他离婚，我受不了他背叛我。
王大祥说你这就不讲理了，你在这件事情中你都承认自己有责任了，那还为什么要离婚？
王大祥说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其实你早就不想要陈军了是不是？你觉得自己有本事赚钱了就想扔掉陈军是不是，你想做戏剧中的陈世美是不是？
王大祥说其实你留陈军的表姐就是想让他们在一起，然后被你抓个正着，然后你就理直气壮地跟陈军离婚，好让他净身出户孩子归你！
王大祥说你还讲不讲点良心？
杨爱娟说王大祥你给我滚，我怎么感觉你在给我下套？
王大祥说我给你下套？
王大祥说我是再拯救你跟陈军这段婚姻。
王大祥说你想啊，比如你现在跟陈军离婚了，比如陈军净身出户，两个孩子都归你养。王大祥说但是你想过没有？比如陈军他做不了生意，跟我混，天天去帮人家上货下货扛活，冬天冻的要死夏天热的要死，结果陈军在啃着冷馒而你在喝着牛奶吃着肉夹馒，王大祥说你杨爱娟心就这么狠啊？！
王大祥说比如啊，比如你跟陈军离婚了，以后你肯定还会找的，但是你想过两个孩子的感受吗？
王大祥说我这么跟你说啊，到最后你会发现，你输得一塌糊涂，你的儿子闺女会因为你有了另外一个丈夫，他们会远离你，他们会更倾向他们的爸爸陈军，同情弱者这都是可以理解的嘛！
王大祥说你就想象吧，陈军跟儿子关系不错吧？！铁吧？！王大祥说到时候你的儿子有能力了，结果把他爸陈军接家里住，这个你想到没有？
王大祥说你儿子他要认祖归宗啊，而你就不一样了，王大祥说你嫁人后就是人家的人了，不是陈家的媳妇了。
王大祥说这样一来，你儿子虽然还认你，结果跟你和你重新组建的家庭的矛盾那肯定是有的，王大祥说这个你承认吧？王大祥说你杨爱娟几斤几两我王大祥一肚子数，王大祥说你别吹牛说你能处理好你儿子与你后夫之间的矛盾。
杨爱娟被王大祥这么一番狂轰滥炸，她懵了，觉得王大祥说的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杨爱娟说王大祥，你说了半天，那也就是说我装聋作哑，任由他们两睡觉得了呗？
王大祥说你真幼稚无知，我是这个意思嘛？
王大祥说来来来，我现在就打电话，让陈军回来，陈军说要给你下跪道歉。
狗屁，杨爱娟就冲王大祥道，他跪着求我原谅？杨爱娟说他哪天服软过？他还跪着给我道歉，我就做梦吧！
王大祥说你别不信，我现在就打电话。
王大祥说你也别弄的太多，炒几样够我喝酒就成。
杨爱娟说对不起，要是平时来我招待你，今天我没心情做饭。
王大祥说就算你们离婚，我们之间还是同学吧？王大祥说你总不能连我这同学都不认吧，那陈军犯错误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凭什么要受他连累啊。
杨爱娟噗呲一笑，对王大祥道，你就跟个捣肚子似的，做做做，吃死你也罢了，真烦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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