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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矢泥戎军——北盛王朝十数支戍边部队中的一支。
这支百人小队,只是他们派遣负责铁矿补给的运军。
统一的着装、清一色的暗红盔甲,冷漠的目光在帽檐的掩盖下更显寒冷,也突显的“黑矢泥戎军”这支北盛国战力排行第十的军队更加神秘。
正如当朝圣上——盛神宗,所题赐的一样:泥戎军者,无一猛者,无一不狠者。
说的就是这泥戎军战斗力的特别之处,虽身形平庸,却于举手投足间透露可骇……
他们来到矿场外,并没急着进门,而是极其小心的派出一人探路。
只见那人下马喊道:“寨里的,过往运军车子折了泥,想借诸位好汉几车力。敢问贵寨能援几车力啊?”
绍拓大门都已经打开了,听得那人询问,只得一本正经陪演道:“本寨别的没有,就是劳力多。但却论‘石’不论‘车’,不知军爷想使几石力?”
“不求多,求得十车满力即可。”那人又道。
听到这话,绍拓终于放下心中的担子。他是真害怕一句话说的不对,这群当兵的一言不合就下令攻寨。
“哈哈!各位军爷请进。多有得罪,请多包含。”
绍拓虽然嘴上陪笑,心里却早已将这群不通情理的兵疙瘩骂了个遍,咒骂这群运军竟然真的不放心的对起了暗号。
要知道,为保证铁矿石的安全运输,铸造办会要求各军凭借口令行事,所派遣的运军在进入矿区前,都要核对口令,以保证一需一供。
先例老早就有,只是绍拓他们觉得麻烦,偷懒给省去了而已。可泥戎军却不是什么偷奸耍滑得主,所以每次受命前来都会照章办事。
“力”即矿石,“借几车力”即是指来拉几车矿石;“论‘石’,不论‘车’”则是指矿里石头按“石”计数,不按“车”计数。
按常理,同运军对过口号,矿里还应查看火漆密函。密函里写有真正的运输数目,也是最为精准可靠的凭证。
而这保证数目的关键环节,竟也被绍拓给省了。
“各位军爷,车子赶进院里就行,小的指定给各位军爷办的妥妥当当的。饭菜酒食也已备好,军爷屋里请……”
绍拓招待官员大吃大喝或许是一把好手,或许在之前招待的无数个官员中他万无一失,都招待的乐不思蜀。可今天却显然没搞明白情况,马屁也没拍对地方。
尽管在场的百多号运军脸色已经足够难看了,可他还是喋喋不休的耍着之前惯用的那套把戏。
终于,运军里一个都头模样的忍不住提醒道:“职务在身不便耽搁,还请见谅!”
冷漠的语气,瞬间让绍拓的热脸贴了个冷屁股。攒了一肚子的扯皮话也都噎在了嗓子眼。
一直没说话的邢开山也算是看明白了,这泥戎军与寻常官兵不同,所以绍拓这些老套路也自然是行不通的。
“小人平日失了管教,让都头见笑了。”邢开山向前迈了两步,作揖道。
“无妨。”那都头目不转睛的盯着邢开山,心中若有所思。“阁下可是矿场监察吏邢开山?”
“正是下官。”邢开山一边回答,一边命令道:“绍拓,去门楼把军爷的箭取下来。”
“啊?好!”
绍拓不明所以的答应着,然后顺着木梯快速爬上门楼。
木架上,烧火棍似的乌黑羽箭还插在上面。绍拓虽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也知道邢开山既然吩咐了,就定然有猫腻。所以他就多留意了一下……
果不其然,在他拔起箭后,发现在箭骨靠近箭头的那侧竟刻着一行小字。
“‘玄武踌适办……’什么玩意?”他没敢细看,只随便瞅了一眼便打算下去交差。
就在他扶着梯子下去的时候,箭头在他眼前晃了又晃,他终于看清了箭上的那行小字:“玄武铸造办发金溪东矿,车马十架。”
“绍拓,看清楚箭上写的什么了吗?”看见绍拓下来时明显的迟缓,邢开山呵斥道。
“看……看清了。”
“那还不快把箭还给都头大人。”
“哎!好!”绍拓颤颤巍巍走到那都头马前,双手拿箭举过头顶。“小的眼拙、小的该死……请都头大人收下。”
都头看了眼绍拓,又看了看邢开山,冷漠的面庞突然破冰,露出一个笑容。他模仿着绍拓刚才的那副嘴脸道:“邢监察吏一口一个下官真是太客气。您是不是忘了,您和我可是平级!”
一瞬间,所有人都放慢了呼吸。
都头语气由冷到热的转变,仿佛当面赏了邢开山一巴掌。而另一方面,也是变相的透露出一个消息:堂堂东山矿井矿场监察吏,竟然连最起码得官阶都搞不明白!
连官阶高低都搞不明白,还做什么官?又或者应该说,连官阶都不清楚,是真正的官吗?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说错话的问题了,而是严重到应该报官彻查,甚至是派军围剿……
如果说这一百人整军备小队的存在,是为了抵御明面上的抢劫风险,以保护矿石能够安全的运抵铸造办。
那么口令、羽箭乃至火漆密函,则是对双方身份的层层验证。一方面证明运军身份的真实性;另一方面也佐证了监察吏身份的真实性。
毕竟相比起劫掠,矿山的失守与否,才是关乎矿藏产出是否长久的决定性因素。
因为往往一个王朝的内部分裂、起义、造反,都是从掠夺资源、预备发动战争开始的……
邢开山显然也听出了都头的画外音,他面色惊恐的跪在地上,发出“噗通”一声闷响。
“都头大人恕罪!不是小人不分官阶、不懂刑律啊!而是……”邢开山一脸委屈的道:“而是那些野蛮的州县常备军……每次来到我们这那必是摔摔打打、又吃又拿。人没少欺负,脾气也没少发,骂人话就更没断过……”
邢开山说到这突然停顿一会儿,并使劲咽了口唾沫。
在看见没人被他的语气蛊惑、表现出怒相后,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装可怜道:“矿上兄弟是稍有怠慢,那皮鞭子就抽过来了,哪还敢提自己是什么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