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死

一滴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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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婉的妈妈叫余梦,是一个画家。

    因为在快高考的时候,余梦家里发生了一场事故,导致她成了孤儿。她在巨大的痛苦中努力考上了梦寐以求的美术学院。

    余梦不仅成绩好,而且长的漂亮,一踏入大学校园,她就成为了备受瞩目的对象,追求者更是排成了长龙。但那时她的境遇怎么允许自己考虑其他的,为了自己的未来,她拒绝了所有追求,屏蔽了一切无关绘画的事情,一心扑在了学业上。

    大学毕业后余梦开了一家小小的画廊,虽算不上生意兴隆,却也足以支持她一边坚持创作,一边过着还算安逸的小日子。

    这样的生活,直到她在一次写生的时候遇到林桓而发生了改变。

    当时林桓刚和客户谈判结束,出门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公园,一时兴起,他决定进去小憩一会儿。没想到缘分不期而遇。

    此时恰巧余梦正坐在湖边树荫下聚精会神地描画着一湖荷花。树影落在她一袭白色长裙上,点点淘气的阳光在她美丽的脸上跳跃着,青丝被微风撩起,她明亮的眼睛在发丝间若隐若现。林桓不禁看得入了迷。

    在一股无名的力量的推动下,林桓走到了余梦身边。他并没有唐突地表达好感,而是在一阵攀谈后要来了画廊的地址,并预订下了那幅正在创作中的画,然后便离开了。

    对余梦展开真正的攻势,是在林桓再次出现在她面前,也就是在画廊购买那幅画时开始的。林桓事先做了很多功课,不仅查了有关油画的相关知识,还了解了余梦的情况。

    在画廊里,林桓并没有急着展示自己雄厚的财力,而是欣赏着画廊里一幅幅精美的画作,交流着他对艺术的理解,展现出自己对艺术具有浓厚的兴趣的一面。当然他也毫无保留地表达着对余梦绘画技艺极度欣赏,以及对她这个人的倾慕。

    两人交谈的很开心。林桓的大胆直白,他自信的谈吐,风大胆度翩翩的气质,富有思想与内涵的灵魂,理解并愿意倾听自己的态度,都让余梦对眼前潇洒倜傥的男人刮目相看。爱情的种子就这样在悄无声息中埋在了她的心里。

    后来林桓便成了画廊的常客,他没事就以买画为由来看余梦,带她看画展,约她吃饭,送她回家。林桓的热情,他的成熟稳重,他的细心体贴让余梦第一次有了心动的感觉,也让她想有了依靠除了父母以外的另一个人的想法。她不再囚禁自己的情感,敞开心扉接纳了这个比她大了十多岁的男人。

    不到半年,林桓就和余梦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而那幅定情画——《荷》,从此被挂在了家里客厅最显眼的地方。

    起初几年,两人过得很幸福。再次拥有了一个完满的家让余梦很珍惜,她几乎把所有的精力和爱都给了林桓,林桓成了她生命的全部。

    而林桓被如此美丽的娇妻细心照料并崇拜着,也很是满足。他尽一切可能地宠着被他视为珍宝的这个女人。甚至不想要孩子,怕会破坏了甜蜜的二人世界。

    本以为天长地久会是他们的结局,以为生活的琐事和周围充斥着的无数诱惑不会成为斩断他们情感的长刀,但这只是美好的愿想罢了。

    拗不过余梦坚持要为他生孩子,林桓让步了,他们很快迎来了家里的新成员。可惜余梦在怀林婉的时候患上了轻度的抑郁症,她的性情因此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有的时候她会自己躲在屋子里很长时间不说话,有的时候会无缘无故地发脾气。林桓口口声声说不介意,会帮助余梦度过难关,开始他确实遵守着自己的诺言,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神神秘秘,似乎在刻意地疏远余梦。林桓回家越来越晚,在家待的时间越来越少,导致余梦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她发病的频率也随之越来越高。

    突然有一天,一个陌生女人闯进了林婉妈妈的世界。她说自己是林桓的秘书,来帮他取落在家里的文件,于是余梦没加怀疑,把那个女人放了进来。

    那女人岁数不大,也就大学刚刚毕业的样子。与余梦淡雅朴素的打扮不同,那女人涂抹的花枝招展,凹凸有致的身材在一身包臀短裙的衬托下更显韵味。

    那女人进了屋,没有着急拿什么文件,而是悠哉地环视着四周,摸摸这,看看那,俨然一副参观即将购买的房产的阔太太的架势。她最终站在了那幅《荷》面前,嘴角一勾,不屑一顾地问到:“这个房子不错,装修的也很漂亮,就是这幅画,好像没有那么搭,不要也罢!”

    余梦眉头一紧:“我的家,你一个外人在这指指点点不太合适吧!既然林桓让你来拿东西,就拿了赶紧走吧!”

    “你知道我要拿的是什么东西吗?就这么着急的打发我走!”那女人双手插在胸前,一脸得意,挑衅地问到。

    “他工作的事,我从来不过问。”余梦有些不好的预感,这个女人,来这的目的没有那么简单。

    “要是不是工作的事,你也可以这么不在乎吗?”那女人扭动着身体,像只把头昂起的鹅,高傲地从余梦眼前挤过。

    “你什么意思?”余梦的目光紧紧跟随着这个不速之客。

    “也真难为桓哥了,和你这么平淡无味的人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那女人看向余梦的眼角的余光中充满了嘲讽的意味,她甩了甩头,“你应该也注意到桓哥有多讨厌你了吧!他说他不愿回到这里,不愿一回来就看你这一张死气沉沉的脸,不愿听见你冷冰冰,没有温度的声音,还有,”那女人回过头来,盯着林婉妈妈,故意停顿了好久,“不愿面对一个给不了他’性’福的,毫无情趣的女人。”

    因为余梦要照顾还不满三岁的小林婉,还要努力地治疗自己的病,她和林桓都好久没有同房了。而眼睁睁看着与林桓愈行愈远,林婉妈妈更是心力交瘁,无暇顾及她口中的事情。

    “既然你根本尽不了一个做妻子的职责,还赖在这里干嘛呢?”

    “你也太小看为人妻了,相夫教子,打理好家里的一切大小事务,让他无忧,哪里只是有那一件事呢?不要玷污了妻子这个词。”余梦紧握着拳头,不让自己退缩。

    “可是你有打理好一切,让他无忧吗?难道你心里没点数吗?你不就是桓哥最大的烦恼吗?你知道吗,桓哥一点都不想回来,因为他不愿见到你,他只要一想到你这张死人脸,他就头大!”

    “你这话听谁说的!”余梦呼吸变得急促,眼神也有些躲闪。

    “还能谁?桓哥不知道在我枕边抱怨了多少次呢!每次要回这来的时候,他都会躲在我怀里,跟我撒娇说,他不——想——回——去!”那女人笑得更开心了。

    “你胡说!”余梦的肩膀剧烈的颤抖着,她感觉一股怒火直窜头顶,让她快要无法控制情绪了。

    “妈妈,是谁?”被说话声吵醒的小林婉揉着惺忪的睡眼,从房间里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这个就是桓哥不愿多提的那个孩子啊!”那女人弯着腰,打量着小林婉。

    “一个不相干的人,婉儿不要理会,回房间再睡一会吧!”余梦一刻不犹豫,立刻挡在了小林婉面前,把她转了过去,牵着送进房间,把房门关了起来。

    “你赶紧从我们家离开,这里不欢迎你!”余梦拽着那个女人,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把她赶出去。

    “不要这么粗鲁,我自己会走!我今天来这也只是好意来提醒一下你,认清自己在这里是多么的多余,多么的不受欢迎而已!大姐,识趣点,赶紧主动从这个家搬出去,不要到时候像这样被我赶出去,多窘迫,是吧!”那女人甩开余梦的手臂,扯平了衣角。

    “你休想打我们家的主意,你休想破坏我的家庭!”余梦气得脸色苍白。

    “你们家?你还有家吗?桓哥的心,早就不属于你了,他爱我,爱的都要发疯了!他说了,马上这里的一切就都是我的了!所以你不要再挣扎了,挣扎也是徒劳的!同为女人,我可怜你,所以才好心奉劝你,别费力气了,桓哥不会再回到你身边了!坚持只会让自己更凄惨!”那女人用手抚摸着余梦的肩膀,又弹了弹,歪着头,话语刚落,眼睛突然一挑,那眼神让余梦不寒而栗。

    “闭嘴!你给我出去,给我出去!”余梦大喊到。

    “说话别那么大声,别吓坏了孩子!”那女人一边往外走,一边摸着肚子。

    “你时间可不多,最好抓紧一些!”那女人回眸一笑,缓缓地余梦眼前消失了。

    家门就那么一直敞开着。

    余梦默默地流着眼泪,家,没了……

    知道了林桓有了外遇,余梦的心里防线彻底崩塌。她珍惜的家要被人抢走了,她一心一意爱着的男人背叛了她,她接受不了这残忍的现实。

    抑郁的症状在余梦等待林桓回家的过程中逐渐吞噬着她的灵魂,她残破的心在悬崖边缘摇摇欲坠。

    这一次,林桓又是过了许久才回家,他进门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我想把林婉送我妈那去住几天。”

    林婉妈妈不理解,为什么他突然要送走小林婉。她追问着原因,林桓却用老人想念孙女为由搪塞着。

    林桓越是欲盖弥彰,余梦的疑心越重,她越来越觉得那来威胁自己的女人说的话都是真的。林桓这是在计划和自己离婚,并且想把小林婉从自己身边抢走。

    看着眼前的男人变得如此陌生,余梦放弃了原本的计划,她没有把小三找上门来羞辱她的事情说出来,更没有质问林桓,而是把饭菜端上了桌,让林桓洗手吃饭。

    这些日子,余梦天天都会一如既往地做一桌子丰盛的饭菜,无论林桓是否回来,万一他回来了呢,余梦总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然后,不难想像,她几乎每天都是活着泪吃着饭,看着小林婉无知稚嫩的小脸,眼泪就更是肆无忌惮地侵略着她的双眼。

    这些她默默承受的痛苦她都不想让林桓知道,她不想被他可怜,更不想最后连骄傲都没有了。

    那是两人最后一次坐在一起吃饭,很平静,没有一句话,彼此藏着心思,默默地吃着。那也是他们最后的一段时光,很平淡,没有一丝波澜,怀揣着不同的心情,消磨着。

    第二天,当林桓还在睡梦中时,手机不解风情地一遍又一遍咆哮着,他不耐烦地抓起电话,刚要破口大骂,却被传来的噩耗惊得一阵头晕目眩。他来不及穿上外套,光着脚跑到了医院,而等着他的是蒙着白布的妻子,和还在昏迷的女儿。

    林桓昨天一晚上都一个人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不知道忙着给谁发着微信。余梦则抱着小林婉,孤独地坐在客厅里,看着头顶那幅《荷》,满目苍凉。电视里的娱乐节目里传来热闹的笑声,而自己的世界却死一般的寂静。

    第二天,余梦趁着天还没亮,牵着小林婉悄悄地离开了家。想到天亮后林桓就要送走小林婉,她心如刀绞。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落到如此境地。林桓原先那么爱她,怎么就变了心。想要一个家,想要一个真心待自己的人就这么难吗?她想不通,也懒得再去想。

    太累了——家人不在后余梦变得无依无靠,她忍受着对家人的思念,一个人咬着牙坚强的活着,她不想让父母失望,不想让他们在这世上唯一的寄托也消失不见了。她洁身自好,不愿为了享乐败给了金钱,不愿为了一时的安逸出卖自己的灵魂,所以她推开了所有别有用心的人,自己苦中作乐着。以为自己静心守候的会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纯粹爱情,是她可以付出生命守护的幸福,却没想到是自己太单纯了。

    尤其想到林桓连她活下去最后的勇气——做一名母亲的权利都要剥夺,她感觉前所未有的恐惧,眼前漆黑一片,完全看不到生活的希望,她不知道还可以靠着什么走下去。

    既然林桓要掐灭她生命的烛光,那索性就连蜡烛也不给他留下。余梦不忍让小林婉孤苦伶仃地立在黑暗中,还要留着泪照亮别人的生活。于是她选择在新生活开始的地方终结一切,她绝望地抱着小林婉纵身跳入了冰冷的湖水里,她永远地沉睡在一池密密的荷叶下,等待着下一个夏天,绽放属于她的芳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