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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舒窈眼里，关行洲这个人是很好的，虽说话多了点，少女心了点，恋爱脑了点，莫名自卑了点，谎话连篇了点……但还是很好的。
可这个很好里面无论如何也不包含“聪明”这个选项。
如果不是关行洲自己提起来，她其实不会记得十年前的自己跟他说过那样的话，也不会想起他现在身上的闪光点，并不是他从一开始就具备的。
而他的这个后天闪光点的发展似乎……超过了她对他在聪明劲儿上的预估。
她道：“那你很厉害。”
听起来像反讽的话，但就连对她了解最少的兆嘉也听出来这是一句真心实意的赞赏，虽说这个赞赏吧……好吧它真的很像反讽==
“也还好吧。”关行洲挠了挠头，颇有几分不好意思，“毕竟我新技能花这么多年才练了个中上水准，那时候应该排得上上上水准的力量优势反倒泯灭人群了，这样算来好像还是亏本了。”
沉吟片刻，舒窈忽道：“你的眼光和大局观，并不是中上水准。”
关行洲一愣。
慕容忽然扑哧一笑，迎着关行洲有些不解的目光问他：“你觉得我们俩这方面谁更强？”
关行洲认真想了一会儿，有些犹疑道：“差不多？”
慕容与舒窈同时道：“差很多。”
两人说完都是一怔，偏头互看一眼。
明明是正儿八经的场合与对话，关行洲却偏偏从这一眼里瞅出了漫天的醋意，酸溜溜道：“很多是多少？”
“你在技术上跟他差多少，他就跟你差多少。”舒窈当然不可能看穿他这种委婉的吃醋，一板一眼答道。
关行洲吓了一跳：“这太夸张了吧？”
毕竟他跟慕容在技术层面上的差距……那真的让他有点不好意思讲出口。
舒窈不答，反倒看向慕容：“你也认为夸张？”
慕容一时还真不敢下这个结论。
他当然是很了解关行洲的，但……与其说他从前不知道关行洲有着出色的大局观与组织能力，不如说他也像关行洲自己以为的那样，认定这个“中上水准”的技能并不能给关行洲创造全新的局面，他记得两三年前私底下他们俩跟邢云丘一起喝酒的时候，就讨论过关行洲转打控卫的可能性，当时第一个跳出来否定的就是关行洲自己。可以说关行洲对于他自己“没脑子”的认知，贯彻了他人生的前二十八年。
所以篮球门外汉舒窈到底凭什么认定关行洲的这点优势就超越了中上水平？
门外汉舒窈不紧不慢问关行洲：“你能说出慕容打球的优缺点吗？”
“当然。”关行洲不假思索答道。
与洛玮一起排排蹲的兆嘉则大吃一惊：“你不是天天吹他技术怎么怎么华丽走位多么多么风*骚，他在你眼里居然还有缺点？”
慕容：“……”
慕容技术华丽走位风*骚当然都是真的，但他当然不可能没有缺点。
他的缺点他原本以为自己心里是很清楚的，并且一直在有意修正，但是关行洲开始摆着“我真的只是回答我女神的问题”的诚恳面孔细数了他好几项隐秘的不足，他才发现有的缺点非但他自己不清楚，当中甚至有一项是连邢云丘也没提过的！
慕容脱口问道：“邢哥都没看出来的，你怎么会知道？”
“大概因为我们俩私下打球次数很多？”关行洲说。
好像有点道理。慕容刚想点头，突然却又反应过来：“你明知道我有问题，你怎么不和我说？”
关行洲轻咳一声：“你都说了连邢哥都没看出来，那就说明不是什么大问题，有什么好说的，谁还能真的毫无缺陷不成？”
慕容想想是这个理，也就打算收声了，旁边的舒窈却忽然道：“不是因为这个。”
关行洲一滞，慕容一怔。
“你之所以不当面指出他的缺点，”舒窈看着关行洲眼睛，用比她惯常说话多出三分逼迫的语调说道，“是因为你自卑。你认为他比你强，所以你即便看到他有弱点，你也认为那只是‘你眼里’的弱点。同一件事如果有你们的教练看到并提出来，你的心态就会截然不同。”
关行洲回看她的眼神之中有三分诧异，七分难堪。
他心里正在想，他是这样的吗？
好像……似的。
他跟球队十之八九的队友关系都称得上一句好，但最好的无疑还是慕容。就像慕容会为了给他争取新合约而努力说服并配合教练制定以他为中心的战术一样，他也是希望慕容能越打越好的，为此他无声无息也做过许多事，那些他与邢云丘都共同看出来的慕容打球的缺点以及弱点，慕容自己在做修正的同时，他也一直在不动声色跟着帮忙。但另一方面，就像舒窈说的那样，邢云丘没有指出来、慕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那点小毛病，他于是也觉得……无伤大雅，于是偶尔想提及也会自行又把这个念头按捺下去。
但他真实的想法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大概是觉得，他没资格跟各方面都比自己厉害的人提意见吧，哪怕这个人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也出于奇怪的自尊心与自卑感开不了口。
一时之间关行洲心情有些低落。
舒窈却还是不打算放过他，接道：“如果你放不下你的自卑，刚才我的提议，你就当没听过。”
关行洲闻言又是一愣。
一直默默围观的兆嘉忽然笑了笑：“有什么大不了的，回头我出资成立一个新的俱乐部，请老关当总教练，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想怎么建立自信心就怎么建立自信心。”
舒窈看他一眼：“你很有钱？”
兆嘉耸了耸肩：“薄有资产。”
舒窈不再理他，又转而看向关行洲：“除了慕容，俱乐部其他人的资料？”
定了定神，关行洲掰着手指头开始从头说起：“中锋申桐，身高……”
这一说，就是足足半个小时。
除开面色始终平淡的舒窈，其余旁听的四人一开始还时不时擦汗，听到后来，却只剩几张目瞪口呆的脸。
俱乐部几十号球员，这货脑子里居然真的跟放了完整资料卡似的挨个挨个说道了一遍，除开基础数据还包括打球特点以及优缺点！尤其那些常年坐冷板凳的球员邢云丘了解都不一定有他这么细致入微！
关行洲半小时演讲以后，一口气灌了两瓶矿泉水，这才满足地打了个嗝。
慕容天天跟他待在一个球队，可从来没发现他还有这特异功能，瞪了他半晌这才有些梦幻道：“这怎么做到的？”
关行洲每天练球的时间可不比任何一个人短，他怎么做到不声不响就把球队里每一个人都扒光一遍的！
他这么一问，关行洲突然自己也有点疑惑起来，正努力回想间，却听舒窈问他：“你打替补多久了？”
关行洲有些羞愧低下头：“两……两年多。”
“十年前开始学‘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两年多坐在台下看队友打球，”舒窈问慕容，“他能做到这些很奇怪？”
慕容讷讷道：“不……不奇怪。”
舒窈这才又瞟了兆嘉一眼：“现在你还要出资替他新建俱乐部？”
兆嘉：“……”他炫富的初始目的只是为了护个短啊！为了让舒窈少怼关行洲两句少惹他难过啊！这这这……这现在还让他怎么说！他现在只想跟舒窈说：舒总！你没事也来我公司考察一圈，不要留情多怼我两句！怼出方案怼出新意吧！
舒窈明显没听到他的心声，毕竟她从始至终关注的只有一个关行洲而已。
“这是你独有的资本。”她看着关行洲的眼睛，重复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如果你用不好，那就当没听过我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