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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憔悴了不少的蒙恬,赵牧心跪侍在一边,“此行若有偏差,将军便殁。牧心自恃,误事矣。”
蒙恬勉强笑了笑,归来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其实一切都还好,“少公子多虑。臣蒙恩于先皇,与父弟尽皆忠于陛下,然陛下之崩,略有伤怀。”
他被先皇委以重任,统帅大军,攻城略地,一家三代都是忠于秦皇室的,而先皇的驾崩,难免就有些伤感了。但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少公子,赵高那厮怕是……”
这一次,赵牧心兵分三路,朱家带着一众游侠突袭蒙恬的关押之所,虽然死伤约有二十多人,但却因为他们本就是游侠,不说逃跑能力,而且其中很多都是没有妻子牵挂的,一逃便没了影子。
蒙毅则是以小一为首的二十多名鬼士奇袭的,因为蒙毅是文官,看守的相对松懈,以至于他们都逃出城外了,那些人都没反应过来。鲁阳公主则是被赵牧心以邀请赵成打猎之名带出来的,随后就在赵成以为他们又在做些亲密事的时候,一溜烟的骑上马跑没影了。
赵牧心也知道,始终不是长久之计,就看老爹怎么决断了。
这里有三十万的大军,其中不少老兵都是当初跟随蒙恬征战的老兵,要说服众的话,王离不一定能让所有人都服众,而且现在扶苏还没有决断,后面的事情。
而此刻,王离看着诏书,一个字一个字的仔细看着,最后叹了一口气,看着扶苏,“公子,该如何决断,离谨遵。”说完半跪了下来。
扶苏也不知道该如何抉择,上面现在这位是他的亲弟弟,但是诛杀秦室这一点,让他有些同心,却也下不了决断,到底是不是要兵戎相见。王离现在这个态度,是愿意跟随的,扶苏也相信他。
只是再起战火,这好不容易安定的局面就没了。那他又该怎么去见自己的父亲?这个可是他这一辈子最骄傲的事情,结束了数百年的战乱。王离见扶苏一时没有说话,便默默退了出去。
沉思许久之后,扶苏缓缓起身,慢慢走出房间,看着冬日的骄阳,也略有些暖洋洋的。转身便外府外走,“备马,去蒙府。”蒙恬和蒙毅原先的是有家属的,但都留在了咸阳,如今看来也是凶多吉少了。
但好歹他们俩人还活着。
扶苏拜访,小厮不敢阻拦,直接领着过去了。蒙毅正在看书,看见扶苏来了,赶忙起身,“扶苏公子。”
扶苏也没客气,直接坐到了一边,看了一眼他摊开的竹简,“《五蠹》?遥想当年,先皇甚重韩非子,所著之书,无一不细阅。”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拿过来,“当年尚在孩童之时,曾见过先生一面,其人甚伟,集诸多名士治学于一身。这《五蠹》,也曾读过,大有进益。”
蒙毅一边听着,一边招呼小厮端水上来,“臣亦通读数遍,然仍有不解或是不通之处,若公子肯赐教,毅不胜感激。”
和人交谈,本就是扶苏喜欢的事情,“蒙先生不必多礼,请。”
“其中所言,夫垂泣不欲刑者,仁也,然而不可不刑,法也。既仁,何不免之?黔首尚以秦律苛重而备,又以士官相护,此何以解?再如,前番兄长困于阳周,少公子誉守国之臣,遣朱家、田仲百余人劫回,可法之?又曰,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而人主兼礼之,此所以乱也。然则此朱家百人何罪乎?”
蒙毅这个问题抛出来,扶苏还真被难倒了。韩非先是师从荀子,后又研究商鞅、申不害、慎到,集三位法学大家于一身,又研究老子的道德经,而且有独到之处,甚至是应用到了自己的文章之中。
扶苏喝了一口水,接着缓缓说道:“法为寡情之器,仁为君之根本。不可纵法,亦不可无法。无法之国,则社稷之始乱。不可大仁,亦不可不仁。无仁之国,则黔首之难起。先皇重于法,而轻于仁,此间不横,所以黔首畏于秦律而备法。然君为社稷之主,当度衡律法,不宜重,不宜轻。前者所言,朱家之事,确可法之,然以仁待之,则不可法。恬为守边之将,数有功于秦,然以无可言之罪法之,实为乱法。既为乱法,朱家百人当无罪之。”
蒙毅了然的点点头,其实他也是这么想的,但这位公子他交集不多,虽然有蒙恬的鼎力推崇,但蒙毅还是想要自己亲自看看。今天这样一试,倒是觉得还算是有些见识的。
这种说法,蒙毅也还是能接受的。
但又看见扶苏心事重重的样子,蒙毅缓缓问道:“公子以先皇诏忧?”扶苏微微点点头。这就是他的难处啊,一方面不想重起战火,一方面又不想要手足相残。只是胡亥得位不正,又残害兄弟姊妹,乱了纲常。朝政全由赵高李斯等辈把持,自己享乐。怎么看,都为大秦以后忧心。
蒙毅看着他,先前的好印象倒是少了几分。虽然学术上,扶苏比他要优胜一筹,但在心性上,扶苏却多了几分优柔寡断的味道,这对于为君者,可是大忌。先皇之所以稳坐帝位而无人敢反,一则是秦锐士之凶狠,二则是杀伐果断。
但扶苏明显少了几分先皇的味道。
“毅以为,胡亥公子以李赵二者为信,行不轨乱法之事。正如公子所言,正乱法者不可法之,故公子若正法,天下仁之。”
扶苏摇摇头,虽然蒙毅的话在理,但他在意的也不是这个,“卿不知,承先皇膝下之时,先皇曾遗,归六合一,黔首所幸。然今以上位之争祸于黔首,恐违先皇之诲。然余亦不忍同室而戈,亲族已少,岂可更加乎?”
蒙毅连忙直身说道:“闻君尚孔子之学,其以礼为先。父母之命,如何?”
“当唯。”
“今何如?先皇遗以诏,而私改之,先皇若知君不为其正,何以孝?君自可思量其中利害,如不全孝礼,君何以再闻孔子之言?”蒙毅顿首而拜,扶苏想要扶起,却又陷入了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