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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两个心思各异的神机营将领,前脚刚踏出王府的门槛,护卫们便将两扇朱红大门重重关上。
只是谁也没有看见,门外的姚松鸣拾起地上的绒花,驻足片刻。
回想方才自己勘察朱雀桥的场景,桥梁两侧尽是手掌宽的豁口,满地青砖碎裂成粉,打斗的双方若没有超凡的内力,是断断做不到的。
那些刺客的喉管,应该是在同一时间被割开。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这种惊人的速度,就是凭他手中的火铳,恐怕也无法伤其一丝一毫。
而燕王妃中箭的一刹那,她一刀几乎要将刺客的头颅斩断。
这种反应和身手,根本不可能是一个娇滴滴的姑娘能做到的!
可是,陆挽澜却做到了。
姚松鸣看了看那柄,挂在马背上的斩马刀,雪刃在冷月之下绽放着骇人寒芒。
刀刃似镜面一般,映照出他心中那张满面英气的面庞。
脑海中忽地涌现出陆挽澜倒地前的画面,与鲜血一同飞舞的大红衣袖,更是震撼着他的整颗心。
这个燕王妃,不但精通诗词歌赋。
竟还武艺超群!
陆家的兄妹,当真是深藏不露。
可他们出事的时间,也太过巧合。
今日圣上龙颜大怒,这几件案子若真的一查到底,恐怕这京城,就要翻了天!
他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将绒花丢在路旁,驾马扬鞭而去。
卧房内的陆家兄弟,听见两阵马蹄声渐行渐远,这才重重舒了口气,缓了缓情绪找个地方坐下来。
陆云帆看着萧晏之眼光在几人身上扫视,眸光中透着一丝探究又似乎充满鄙夷,他瞬间又来了脾气,一个白眼翻上了天。
正欲上前较量一番,却见五弟陆云归猛然起身,拉住自己:
“什么都别说,还是先守着小妹吧。”
陆云昭和陆云策亦是点了点头,见萧晏之霸占着小妹床头的位置,便也一屁股坐在他身侧。
四只眼睛直勾勾盯着陆挽澜的小脸,不肯放过她任何细微的表情。
陆云帆晃动两下脖颈,狠狠剜了一眼萧晏之,旋即坐在床尾静静等待。
看着眼前四个大男人,虽然像个孩子一般暗暗较劲,可好在终于消停下来。
陆云归摇了摇头,来到外间,琢磨着要为小妹写个祛疤的方子。
转眼间,明月渐稀,夜色更浓。
陆家兄弟虽然已立盹行眠,可还是强撑着想等到陆挽澜苏醒的一刻。
而这一夜,萧晏之如水澄澈的目光,只痴痴盯着臂弯中的小人儿,半刻也不敢离开。
她每沉睡一秒,他如过三秋。
见陆云归将晨间的药熬好,便伸手接了过来。
温软的唇轻轻触碰着嘴角,陆挽澜只感觉一汪苦涩从口中直达心底。肩膀上钻心的疼痛还未散去,周身便又传来阵阵响动。
一个极遥远的男声从嗡鸣的耳畔,逐渐清晰起来:
“编号650!站起来!”
“你是华族的战士!怎么能被这么一点挫折击倒!”
陆挽澜干裂的嘴唇张张合合,却感觉四肢灌了铅一般,沉重无比:
“我们遭到了埋伏,我中弹了!”
“站起来!否则,你一辈子都成不了合格的战士!”
“我……我这回真的要死了……”
耳边又是一阵嗡鸣,陆挽澜睁不开双眼,只觉得大脑似乎被针刺一般疼痛不已。
方才那个坚毅的声音,却又渐渐变得遥远,回声断断续续:
“你只有蛮力!可你没有脑子!”
“不要被假象迷惑!否则,你只能是一颗棋子!”
“棋子……”
假象?什么假象?
脑海中赫然出现一个麒麟刺青,又瞬间隐去。
是刺客!
他握着弓弩,要杀自己!
可是,他那条青筋暴涨的手臂上,除了有刺青,还有一道狰狞的伤疤。
是新伤!
像是在哪儿见过?
一幅阴森的画面,闯入陆挽澜的眼帘。
嗷呜的声响,满是鲜血的铁笼,一只褐毛凶狼被一个黑衣男子死死扼住喉咙,锋利的狼爪在垂死挣扎间,将男子的前臂划出一道血口!
被血染透的狼尸,随即被扔在一旁。
耳边是一声狷狂的笑声:“哈哈哈,终于有能活下来的狼崽子了,本王重重有赏!”
是他!
萧逸寒的狼崽!
看着陆挽澜忽而紧皱的眉头,萧晏之神色慌乱,结实的胸膛将怀中小人紧紧箍住,轻启薄唇将温软的细语轻轻吹进她耳蜗:
“澜儿!澜儿别怕,本王在这。”
她身子每颤抖一下,他的心便被猛然揪起,似被一只铁嵌狠狠夹住。
本王的一颗心,一直都在你这啊!
陆挽澜逐渐恢复平静,可萧晏之胸中却再也抑制不住愤怒的火焰。
他重生在夺位的前一天,因为知道结局,所以放弃皇位,隐忍七年。
本以为七年间步步为营,将前世的背叛者玩弄于股掌之中。只等陆家入局后,便可挑起几方争端,让他们鹬蚌相争,自己坐收渔利。
可是,他千算万算,自觉对局势能全面掌握,却无法掌控自己的心。
既如此,便放手一搏吧。
城西的一角,整夜灯火通明。
而豫王府掩藏在一片假山后头的湖心亭,亦是充斥着琉璃灯盏的暖黄光晕。
亭檐上的铃铛被风吹得东摇西晃,叮铃脆响在这寂寥的黑夜中,却显得尤为诡异。
两排黑衣人垂首立于亭中,虽然表面维持着挺拔身姿,可两鬓流下来的冷汗还是将他们内心的恐惧暴露无遗。
前头站着的,是身着赭石色绸衣的客云来掌柜,背后的衣料尽是被汗水湿透。
“这幅画,本王最是满意。”
萧逸寒把玩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晶亮的眼睛对着一幅黛蓝色肖像看了许久,才悠悠说了一句。
随之又低下头自嘲地笑了两声,在风铃声响的衬托下,愈发瘆人。
转身便将面前黑衣人踹进湖中:“本王让你去引燕王出来,谁让你们动她了?!”
“主子......”客云来掌柜跪在地上,“那谢家和丹巴七部的人都没有得手,属下只是......”
“只是想越俎代庖吗?”
说完便又将手中茶杯震碎,飞出的瓷片将面前黑衣人的咽喉尽数割断。
“主子……”
这一幕吓得客运来掌柜浑身抖如筛糠。
萧逸寒阴鸷的眸光又落在那幅画像上头,嘴角似笑非笑:
“你们怎么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