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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宫门下钥的时辰就要到了,寂静的皇宫一角,却仍有人背着药箱,朝宫门口奋力奔跑。
在慈寿宫侍奉整整两天都没合眼的陆云归,此时感觉不到一点疲惫,只是心急如焚。
却在正要出宫门之时,被一个满脸褶子的白头发内监叫住了:“陆太医且慢着点。等等杂家!”
陆云归微微皱眉,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追到这了?
转过身恭敬地垂首:“宁公公,可是太后她老人家有什么吩咐?”
宁公公矮胖的身子,跑了这半晌,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眼珠险些白到天上去,喘了好一会子,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自然是太后娘娘有要事吩咐!”
“请公公示下。”
“哼哼哼~放心吧嘿呦,叫你自然是好事儿啦~”方才还绷着一张老脸的宁公公,瞬间眉开眼笑起来。
说着,从身旁小内监手中,拿过一个珐琅嵌宝的锦盒,展于陆云归面前:“太后娘娘特意命杂家亲自过来,就是要给你送上这个。”
见陆云归不敢抬头,宁公公又说:“太后她老人家知道,今日是燕王与陆家姑娘大喜的日子,不巧身子骨不爽利,才让你在宫里头拘了两天~”
话音拉的老长,让陆云归心里干着急,却不敢怠慢。
“为太后娘娘诊治,是微臣分内的事,家中小妹还有其他兄长照顾。”
“哼哼,就说你陆太医前途无量,还真是会说话儿呢~”
宁公公说着,翘着兰花指将手中拂尘挥了两下:“这一对金丝点翠凤蝶步摇,是今年内务府重金打造的,太后她老人家,特命杂家交予你送给燕王妃~”
陆云归轻抬眼眸,见锦盒内赫然躺着两支华丽无比的步摇。
他皱了皱眉,仍然躬身垂首,不知道接还是不接?
那太后娘娘身子好的很,搞了这么一出,还不是想让小妹嫁不成闹出笑话?
可今日,那燕王府发生的桩桩件件,早就传遍前朝后宫。
她现在又送上厚礼,究竟意欲何为?
正踌躇着,宁公公又白了一眼:“等什么呢,高兴的傻了?”
“切”了一声,便把锦盒重重扣上,塞在陆云归手中:“太后她老人家说啦~先帝赐婚是大恩典,这姻缘乃天造地设!明日就让王妃戴着这步摇来请安吧~”
说完,便带着小内监,一扭一摆地走了。
陆云归连忙谢恩:“多谢太后娘娘赏赐。”
便叹了口气,走出宫门。
陆家的小厮已经驾车在门外守候多时。
见五爷出来,连忙上前接过他手中东西。
因为二爷才传了消息,小厮便直接驾车,驶向城西的定国府别院。
一路上,陆云归听着路上车马声格外喧闹。
寻声向外望去,竟见数十辆官员马车与自己反向行驶,直奔皇宫。
“还不到子时,怎么朝臣们这么早就去等着早朝了?”
小厮挥舞着马鞭,玩笑似的说着:“估计是今儿在家憋了一天,等不及要出门了吧!”
说者无心,可陆云归还是隐约感到了一丝不安。
手上的锦盒,更似块烙铁一般,烫得慌。
过了平安街,路上几乎没有车马,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新的宅子。
“二哥!六弟!!”
陆云归进门,直奔灯火通明的正厅。
本想与兄弟先商议太后赏赐一事,却见两人手里均拿着一个铜制千里镜,朝燕王府的方向静静观看,对自己的呼喊充耳不闻。
“看什么呢你们!”
说着,便从二哥陆云帆手中将千里镜抢了过来,顺着他们的视线观看。
“哎呀五弟!你干什么呀!”陆云帆见五弟连忙跑到一旁,又抢过六弟陆云策手中的千里镜:“哎?怎么不见了?”
陆云策白了一眼两个哥哥:“他们换地方了,这看不见了。”
“他们是谁?什么换地方了?”陆云归听他们没头没脑地说着自己不懂的话,更是迷糊。
两人没有回答,就听见门外来了探子:“报!!!”
“禀二爷,家主和燕王,去了书房。”
陆云帆听罢,连忙翻着手中舆图,在另外两双眼睛的注视下,指了指一个方位:“就是这!”
“那要去东别院或者东北别院才看的见了。”陆云策一脸严肃。
陆云归顺着六弟的手指的方向,这才看清楚,这张舆图,中间正是燕王府的所在!
而这王府四周,竟是被八个宅子团团围住!
“二哥,六弟,你们在干嘛?”
“走,二哥带你去开开眼!”陆云帆又命人拿了一个千里镜,放在陆云归手中。
紧接着就带着两人,从定国府的北别院,通过一个小门,来到了东北别院。
找了个合适的方位,三人便一人支着一个千里镜,镜头直对燕王的书房。
这时候,陆云归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两个人,在偷窥小妹和妹夫!
只见镜中的萧晏之和陆挽澜,一前一后进了书房。
“这么晚了,他们不入洞房?怎么去了书房?”二哥陆云帆两只眼睛轮番观看,却只能看见书房的木门上,两个身影来回踱步。
萧晏之向前走一步,陆挽澜也走一步。
“你们看了多久啊?”陆云归见也没什么看头,便坐了下来。
其余二人也失去耐性,一左一右落座。
“也没看多久,就是从我们回来,就一直看来着。”
二哥陆云帆半个身子歪在椅子上:“什么都没看到……”
“哼,与其这样偷看,还不如大大方方地去他们那。”陆云归站起来指着锦盒,“这是太后娘娘的大礼,让小妹明天给她请安去。”
说完,便朝大门走去。
燕王府书房内。
萧晏之坐在长桌前,展开一张如意暗纹的宣纸,手中的青铜镇尺重重一拍,已经在发火的边缘:“王妃不累吗?本王有正事要办,你可以回去了。”
“王爷可是要吟诗作画?那臣妾给你磨墨吧!”
说话间,那柔软的小手,已经将一块墨锭拿起,在砚台上轻轻研磨起来。
“你已经与本王去母妃那请安,她对你也很满意,现在这里没你的事,你可以回去了。”
“臣妾与王爷是一体,不可分离。”
萧晏之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仍是一脸淡然,说话间,浓黑清香的墨汁已经盈满砚台的墨池中。
又见她抬起头来笑道:“墨磨好了,不如王爷赐幅字给臣妾?”
活了两世,萧晏之还从未见过她如此厚颜无耻的样子!
“哼。”忍耐已到达极限,寒凉的声线忽地散开,“还是劝陆姑娘不要得寸进尺。否则,本王能娶你,自然也能毁了你!”
此时,陆挽澜已然感受到眼前人目光中的冰冷,弯月般的眼中也闪烁着寒芒,回道:“王爷想怎么毁了我?”
萧晏之嘴角微笑,手中的紫毫笔慢悠悠地从墨池中抬起,随着浓黑墨汁缓缓滴落,屋内的气流也缓慢起来:“比如,这样!”
说着,便猛然抬起手腕,将蘸满墨汁的紫毫笔向陆挽澜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