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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淑玲回到素兰苑的时候,已经快傍晚了。
她作为当家主母,苏家又添一子,很多事都需要她亲自主持操办。
幸好朱雅瑶没有娘家,不然她还得派人去送信朝贺,那就会有更多烦人的事情了。
一整天,尹淑玲都尽量保持着周身的仪态,和脸上的微笑。
她知道,在这个时候,她必须要保持笑容,不能让旁人抓到她任何做得不得体的地方。而且她也知道,其他那几房都在看她的笑话,若她稍有失态,那不是让那几个小贱人白白高兴吗?
回到别苑寝内房,尹淑玲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夏菊、春兰、秋荷三个大丫鬟在旁伺候。
确保所有人都离开之后,秋荷被安排在门口守着,不让人靠近。
房间里只剩下夏菊和怯怯缩缩的春兰。
尹淑玲双眸喷火,微笑在脸上皲裂,扬了一天的嘴角,因为表情转换得太快,还没来得及收回。
“把陈刚给我找来!我倒要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尹淑玲咬牙切齿,精致的大红唇色在她狰狞的表情下,显得如同饮了血般,有些渗人。
春兰本就胆小,被这么一吓,整个人摇摇欲坠,双膝扑腾一声跪在地上。
和陈大夫通气的事情一直是她在做,这一次出了这么大纰漏,若尹淑玲追究起来,春兰不知道她能不能活命。
“夫、夫人……”春兰哆嗦,语无伦次,“饶命、饶命……”
“赶紧去把陈大夫请过来。”眼看尹淑玲眼里已经闪过杀意,夏菊赶紧扶起春兰,催促着她出去。
有人解围,春兰只觉得有了救命稻草,赶紧小跑着离开了房间。
“啪!”尹淑玲起身,修长白皙的手掌,狠狠地刮过夏菊的脸,“平日冬梅在,我倒是没有注意到,你居然还敢做起我的主来了。”
今天清晨,夏菊说那番话,已经惹得尹淑玲有些不悦了,此刻夏菊还自作主张放走春兰,越发引得尹淑玲不满。
尹淑玲这一巴掌使出了全力,夏菊的左边脸瞬间肿了起来。
她赶紧跪下,重重地磕了下头:“夫人请息怒,奴婢这么做,全是为了您啊!”
“为了我?”尹淑玲居高临下,盯着跪在地上的夏菊,冷笑,“就凭你?”
在尹淑玲的眼里,下人的命连狗都不如,她居然还敢恬着脸说是为了自己好?
“夫人,奴婢让您回来休息下,是想让您见见冬梅,”夏菊有条不紊地回答,似这话在她心里已经翻来覆去说了好多遍,“冬梅出事了,若在这个节骨眼上,夫人再想处置了春兰,奴婢担心夫人没有那么快找到能用的人。”
夏菊着重强调了“能用”两个字,她笃定,尹淑玲能明白她的意思,甚至还会重用她。
果然,尹淑玲晃了晃神,腰身妖娆地缓缓坐下了。
“冬梅出事了?”尹淑玲在昨日就隐约猜出冬梅那边出了问题,本来想着晚上问清楚,却没有想到,又碰上四房生产,还生了一个儿子!
想到这些,尹淑玲就在心里狠狠咒骂了苏筠怡一顿,真是个扫把星,一回来就出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糟心事情。
跪在地上的夏菊,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是性命无忧了。
“回夫人的话,冬、冬梅她……”夏菊毕竟还是个姑娘家,有些话实在难以启齿。
尹淑玲虽然饶过夏菊,但是看她如此吞吞吐吐,怒火中烧。一双修长的腿,隔着逶迤拖地的裙摆,对着夏菊的脸,提起就是一脚。
“有什么赶紧说!”尹淑玲发狠。
夏菊脸颊红透烧到了耳根,低声回道:“被、被一个乞、乞丐……破、破了身子……”
“什么?!”尹淑玲腾地站了起来,难以置信,“怎么回事?”
她给苏筠怡安排到了常年没人居住的翠竹苑,让冬梅领她过去,只是想要敲打敲打苏筠怡,让她明白苏家谁才是当家的,怎么会出了这档子事?
冬梅于尹淑玲,还有大用处,现在破了身,那以前几年的培养都白费了!
“她人呢?”尹淑玲一双漆黑的眸子转了转,很快恢复了冷静。
“奴婢已经命人将她和那乞丐关在了地牢里。”夏菊回答,“只是那乞丐才关进去不到一刻钟,就七窍流血死了,奴婢已经命人去查这乞丐的来历了。”
“做的不错。”尹淑玲听着夏菊的回答,这才开始正视自己以前不太重视的夏菊。
冬梅这棋子废了,她手边能用的也只有夏菊了。
夏菊心中大乐,却面容不惊地应道:“能为夫人分忧,是奴婢应该做的。”
顿了顿,她才又小心地开口询问:“夫人,那冬梅……”
尹淑玲在红梅苑守了一夜,已经累得有些力不从心,只得摆摆手:“过几日,我再去地牢里瞧瞧,先关她几日,我倒要看看是哪房不安分的,背着我做出这等事!”
尹淑玲眼睛中的阴狠一闪而过,心里大概有了猜想。
夏菊大喜,尹淑玲的做法,正合她意。若这几日冬梅在地牢里不幸去世了,那以后她就是苏府的第一大丫鬟了。
另外一边,陈刚从四房那边接生出来之后,就知道尹淑玲一定会找自己。
所以他一早就偷偷在素兰苑的偏门候着了。
春兰领着陈刚,从无人小道来到尹淑玲门口,赶紧半弯着身子,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见到尹淑玲,陈刚迅速跪下,连连道错:“夫人,小的有罪,小的有罪……”
尹淑玲此刻心情已经平稳了许多,涂满丹寇的手指,翘着兰花指,端着茶盏,慢条斯理地品茶。
见自己得不到回应,陈刚赶紧拿头撞地,一下一下,看得站在他身后的春兰胆战心惊。
若不是夏菊在身边拉着她,春兰怕是又要吓得跪在地上,跟着一起求情了。
眼看陈刚的额头已经磕破流血,尹淑玲才缓慢地放下茶盏,冷漠地盯着他,声音透着无限寒意:“哦?有罪?陈大夫何罪之有啊?!”
字字句句,阴阳顿挫,听得陈刚如履薄冰、心惊肉跳。
对于尹淑玲的手段,陈刚是知道的,他作为苏府的大夫,没有性命之忧是肯定的,但是他也知道,尹淑玲定不会让他好过的。
果然,尹淑玲冷冷道:“陈刚,你为我办了这么多年事,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陈刚似听到了催命阎王的声音,吓得哆嗦得忘记了磕头。
“最讨厌办事不牢靠,却又自大妄为的人。”尹淑玲冷冷补充道。
她一双美眸中毫无温度,红唇微启:“你知道后果。”
陈刚哆嗦:“夫人、夫人……再、再给小的一次机会……”
尹淑玲知道她不能要了陈刚的命,但是心头这口恶气不出,她定寝食难安。
“吃下去,”尹淑玲从广袖里摸出一枚黑漆漆的药丸,递到陈刚的嘴边,狠厉地说道,“你知道该怎么做,若做不好,半月后,夫人我会亲自为你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