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屋顶宿醉

苏渡凌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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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觉得,自认识沈西风来,虽说他总会取笑她,言语上也会轻损她,但是有时他总会盯着她看,看到出神,看到忘记手中的事,看到眼神里满是深情和委屈。

    芷莫从未涉事过男女之情,但是在桦林时她总是听媞珺与她讲人间的话本子,书中是这样说的:若是男子用情至深时,总会忍不住看心爱的女子,会出神,会情不自禁。

    所以,有时芷莫心里也会有些难过,她觉得,沈西风将她错认成了别人,她糊里糊涂成了别人的替代品,这样的感觉,她不喜欢。

    虽说她不太明白他心爱之人到底是谁,但是沈西风每每如此,她的心总会揪起来,让她觉得喘不上气,若是喘气,心里总有些痛。

    “嘶~~”芷莫疼的皱起眉头,看她吃痛的表情,沈西风手中的动作又轻柔了几分,他掏出袖中的瓷瓶,替她敷上灵药,嘱咐了几句:“掌柜说这灵药很好,明日就会好,你早些休息。我就住在隔壁的客房,你若有事,叫我就好。”

    于是替她敷完药后,沈西风没有多留,掩上门便离开了。

    可能是灵药的作用,也可能是真的累了,芷莫很快就睡着了。

    她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中芷莫打着赤脚,欢快地走在一条由许多晶莹的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小路很长,路两旁是一棵又一棵的枫叶树,四周没什么别的声音,只有枫叶随着微风飞舞着奏起的沙沙声从耳畔轻轻略过。

    路的尽头伫立着一位女子,身着淡蓝色的衣衫,一袭长发,远远看去,很是恬静。但她样貌看似很是平常,但肤若凝脂,在阳光下莹莹发亮。她微微笑起时有些好看,芷莫看着她,朝着她步步走近,觉得眉眼间有点像自己。

    芷莫越走越近,可是那女子却离的越来越远,于是她便也加快脚步追上去,女子提起裙摆悠悠地跑着,渐渐消失在尽头的枫树林中。

    女子没有留意脚下,眼看小路渐渐消失,芷莫想叫住她,她却不慎坠入了万丈深渊中。

    朦胧中,芷莫惊醒了,额头冒出细细的汗,粘着碎发,她摸起塌边的水杯,咕噜咕噜几口饮尽,开始回想方才的梦境。

    为何她的梦中会出现一个与她如此相像的女子,那女子到底谁,为何对她笑着,却又不能离的近一些,为何那女子坠入了万丈深渊。

    想着想着困意也没了大半,于是芷莫起身披上外衫,坐在了窗前,顺手推开了窗户,夜中的风还是凉凉的,适才被惊醒后的一身冷汗还未干透,凉风吹过,芷莫打了个哆嗦,伸手又将衣衫紧了紧。

    客房是在二楼,离天空又近了几分,芷莫仰头看着窗外的风景,想着自己长这么大,还未离开万花林这么久。自从出生以来,她不知道为什么父君从不让她出万花林,父君羽化后,她袭承了女君之位,但起初苒凝族长也不让她出万花林半步。

    可自从她经历两千的沉睡之后,情况便有所不同。五百年前她刚苏醒时,苒凝族长也是禁止她踏出万花林半步的,可是五百年后还主动提出让她出席沈西风的婚宴。

    那时苒凝族长的意思大约是她的沉睡与西海有些关系。在她的内心深处,一直觉得自己那两千年的沉睡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就像刚才的梦一样,不过刚才的梦她记的很分明,可是沉睡时的梦,她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芷莫正想着,思绪却被一阵悠扬的笛声打断,抬眼看去,对面屋顶上一个淡淡影子,离的远,又是夜晚,她没太看清是谁,但依稀可以辨出那是个男子,他吹的笛声很是好听,曲调是婉转柔和的,如同一只仙鹤在山水间飞翔,飞到山的最高处,转而又顺着水流直直坠下,慢慢飘,飘到山林间,又没了踪迹...

    笛声戛然而止,慢慢浸没在这黑夜中,将芷莫从意境中抽身回来,她觉得他吹的很好,总之她也是睡不着的,不如就当做是萍水相逢,说说话也好。于是芷莫飞出窗外,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屋顶上,离的近了,她终于看清那男子的脸后,怔住了。

    “羽萧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在五灵山吗?”她颇有些吃惊地问道。

    羽萧收起笛子,转而变幻出两壶酒来,在她眼前晃了晃,柔声道:“来寻你。”

    芷莫定睛看去,原来是天宫才有的玉露酒,听闻这酒是用天宫瑶池中每日莲花上的露水与每年莲花节是方才开放的玉莲相配一同酿制,普通身份的仙者,是断然没有机会尝到的。

    芷莫咂了咂嘴,有些馋的意味,既然羽萧邀请她,她便毫不客气坐在他身旁,拿过玉露酒,扯开封口,一阵沁人心脾的酒香飘出,还未尝,闻着就叫人有些醉了。

    “你怎会知我在此?”她顺口问道。

    他回答:“心有灵犀。”

    饮了两三口之后,芷莫不胜酒力,也不再拘谨羽萧的身份,又凑近挪了挪靠着他。

    他看着她微醺的样子,伸手替她擦去了嘴角残留的酒液,不禁露出了笑容。

    “二殿下,你说你第一次见我时,把我当作了谁?”芷莫醉醺醺地问道。

    他的声音温和又从容,“是与我有婚约,但未行拜天之礼的妻子。”

    听到这话,芷莫忍不住笑出了声回答:“那你为何将我错认,你连你的妻都能错认。”

    “我没有错认。”

    “胡说,定是你伤了人家的心,故意拿我当幌子。”

    羽萧的神色顿时暗淡了下去,“我并未伤她的心,只是她不记得我了。”他又触了触她有些发烫的脸颊。

    她觉得他的手指凉凉的,用来降温很是舒服,于是又蹭了蹭,“若你爱她,你该让她记起才是。”她说道。

    “我很爱她。”他认真答道。他很爱她,可是她在他的身边一千年,而他却始终没能令她动心,她的心里,存的始终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