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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意见这么大?”段嘉宴嗤笑,漫不经心地从口袋里拿出了香烟,点燃,烟雾缭绕,他的眉眼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戾气:“但是怎么办呢?苏眠活着一天,你就一天不能拿我怎么样。”
“你也说了,是妈活着的时候。”傅瑾珩的声音更冷淡。
段嘉宴的笑意瞬间淡了很多。
他眯着眼,狠狠抽了一口烟,之后才道:“等到苏眠不在了,我自会把一切都处理干净,不用你操心。”
“你只要活着,就不算处理干净。”
傅瑾珩的声音浸染风雪,他转过身,看向段嘉宴,眼底肃杀凉薄:“你以为,我会让一个差一点害死余欢的人,在这个世上安然无恙地活下去吗?”
段嘉宴的眼皮,狠狠颤了颤。
他勉强维持着笑意,可是显然,这份笑意假到了极点。
这一天,是余欢和苏眠的初见,也是傅瑾珩和段嘉宴的无声对峙。
余欢和苏眠道别的时候,午间的微光温柔,落在两个人的身上。
苏眠看着余欢,眼底的泪光隐隐可见,她说:“欢欢,照顾好自己。”
余欢郑重地点头,回应得很坚定。
她握住苏眠的手,很久,才依依不舍地松开。
段嘉宴从一旁走过来,他站在苏眠的身侧,语气很卑微。
他说:“小眠,外面冷,我带你回去,好吗?”
苏眠没有方才在余欢面前的温柔模样,她的面色冷淡,将手放在段嘉宴掌心,面无表情。
而段嘉宴从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半分的不满。
他在苏眠的面前,全然没有半分所谓的锐气,整个人既卑微又低沉,简直将自己揉碎进尘土里。
余欢作为一个旁观者,看得很清楚。
世事尘埃落定,总有一个人,会是你所有的软肋和妥协。
避无可避。
在临走的时候,段嘉宴对余欢说,会将蛮婆放回去。
余欢只是点头,没有说任何话。
这个人和苏眠之间的纠葛很深,可是她不能在苏眠的眼中,看见半分爱意。
而段嘉宴从来就不在乎出了苏眠以外的人的想法,更遑论,她的身份本就是如梗在喉,他又怎么会在乎她是怎么想的。
段嘉宴和苏眠离开了以后,傅瑾珩轻轻挽过余欢的肩膀,他低头看向她,眉眼之间絮着说不出道不明的温情:“欢欢,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余欢弯唇,心头的大石总归是落下了,她的笑意很甜。
她说:“好,我们回家。”
孕妇的生活,总是平淡又容易疲惫的。
回去的路上,余欢在车里。不由自主地睡着了。
傅瑾珩梳拢着她鬓角的碎发,用一种专注到了极致的眼神,深深凝视着她。
许久,他低垂了眼睫,在她的眉眼间落下一吻。
“妈妈......”她在梦里呓语,小声又雀跃。
傅瑾珩将她抱得更紧,她整个身子几乎都被他收拢在怀中,这样的姿态,可以用深爱形容。
余欢只知道他爱她,可是她永远都不知道,他究竟有多爱她。
他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去换她的幸福安康。
这一天晚上,有些小雨。
余欢醒来的时候,雨水落在落地窗上,有细密的水痕交错着。
余欢揉着眼睛,将身上的毛毯掀下来,走到了窗前。
雨水蔓延,说不出的冷清天色。
她在窗前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傅瑾珩从她的身后抱住她。
“欢欢,在想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好听,像是羽毛轻轻拂过耳畔。
余欢觉得细微的痒,之后便有了温柔之感。
她抿着唇笑,道:“在想,我很幸福。阿珩,我爱的人,都会在我的身边。”
傅瑾珩看着她沉默的面容,低声道:“会的,余欢,你所爱的一切,都会在你的身边。”
......
赵北砚终究没有熬过这个春日迟迟的季节。
他离开的那天,余欢坐在他的身侧,正在给他念报纸。
孩子的月份越来越大,已经有了很明显的轮廓。
赵北砚坐在床上,歪歪地靠着枕背,道:“欢欢,能给我摸摸孩子吗?”
余欢愣了愣,之后,她笑着,道:“可以的。”
赵北砚眼中,笑意更加温柔。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在余欢的肚子上轻轻碰了碰。
似是喟叹,满满的沧桑和感慨,他说:“真好......余欢,真好......”
余欢的眼中,有细碎的明亮的光。
她下意识轻抚自己的腹部,道:“孩子出生了以后,你也可以看看他。”
赵北砚笑而不语。
这是他们之间,最后的一次对话,没有人想过,下一刻,一切都物是人非。
赵北砚一直都很安静地坐在余欢的身边,太安静了,以至于余欢发觉不对的时候,他面上的血色,已经散得七七八八。
她的心神骤紧,眼泪一瞬间落下来,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发声。
她只是颤抖着手,去握住赵北砚的手。
漫长的沉默,如同凌迟。
余欢开口的时候,沙哑至极:“赵北砚......”
这个世上的事情,朝夕替换,周而复始,许多都是人力不能改变的。
赵北砚离开的这一天,余欢只是很沉默,又很冷静地接受了这个时候。
她比她想的,要冷静很多。
只是脑海中不断萦绕的,是赵北砚的最后那句话。
他说:“真好?”
什么真好呢?
她不敢细想,眼眶有湿气,不能抑制地上涌。
后来陈越思来了,递给余欢一个文件。
他告诉余欢,赵北砚将赵家的一切,都留给了她腹中的孩子。
这个,她和傅瑾珩的孩子。
余欢接过的时候,除了悲恸,还有全然的释然。
上辈子的种种,早就该忘了。没有什么是难忘的,只有爱是深刻的。
孩子出生的那一天,余欢没有经历太多的痛苦。
这个孩子很懂事,那些女子在生产的时候总会遇见的苦痛,余欢几乎都不曾经历。
短暂的痛苦以后,余欢听见了孩子嘹亮的哭声。
在充满消毒药水味的手术室里,满满的温情。
余欢听见护士说:“是个男孩子。”
余欢释然一笑,眼底有雾气。
她隔着雾气,看着身侧一直低声安慰自己的男人,她的丈夫傅瑾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