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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苏眠打断他的话:“当年不过就是我设的一个局,段嘉宴,你未免太自负了,苏家的医生,怎么会帮着你催眠我?”
“皎皎......”段嘉宴终于恍然大悟,他的脸色浮现痛苦,声音低了几度,压抑着巨大的颤抖,叫人不忍卒闻:“你是在报复我吗?你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报复我吗?”
“你说对了,我就是为了报复你。”苏眠笑了笑,道:“遇臣已经离开了,苏家也都是你的了额,你想要的一切都得到了,我不知道除了我自己,还有什么能叫你痛苦。”
“你不是想要得到我吗?段嘉宴,得到又失去的感觉怎么样?”
苏眠的语气,说不出的冷漠狠毒:“你这么多年,在我面前演戏,为了留住我,甚至在我故意把你认成遇臣的时候,还配合着我。你知道那个时候的你,有多可笑吗?”
段嘉宴的脸色,剥落了全部的血色:“你用自己报复我?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完全不为所动呢?”
苏眠的笑意悲怆:“不为所动?怎么可能啊?段嘉宴,我知道你爱我。”
她的语气那么轻蔑,这好像这份爱对于她而言,不过就是一文不值的笑谈而已
可事实上,段嘉宴比任何人都明白,苏眠对他,只有鄙薄。
这么多年,八千多个日日夜夜的婉转恩爱,原来从头到尾,只是一场骗局。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报复,她用她全部的余生,去报复他。
段嘉宴的心口,疼痛得厉害。
他眼中有痛苦划过,语气发干发涩:“苏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就像在看一堆垃圾。苏眠,别这么残忍,好不好?”
“垃圾?”似乎是冷笑:“段嘉宴,垃圾至少曾经还曾奉献过,而你这一生,一直都在夺取。”
“知道我忍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今天和你摊牌吗?”有风雪划过,吹乱苏眠的发。
段嘉宴的眼中,是恸意和悲哀。明明知道这个答案不会是他想要知道的,可是他还是顺着她的话,问:“为什么?”
“因为啊,你触及到我的底线了。”苏眠笑了笑,语气冰冷:“段嘉宴,你怎么敢动我的女儿?”
“苏眠,那我这些年呢?我这些年对你所做的一切,又算什么?”段嘉宴的眼眶猩红得吓人,他看着苏眠,眼神中是分裂的痛楚。
苏眠身上的裙子被风雪吹得裙角扬起,她眯着眸,脸上的表情只能用不为所动来形容。
一字一句,都是诛心之论:“段嘉宴,你对我的那些好,还不足够叫我忘记你曾经对我做的一切。”
“你在奢望什么?天长日久,我就会原谅你吗?”苏眠的眼底,嘲讽之意浓郁得散不开:“你如果真的是这么想的,你就不会让我吃那些药。”
段嘉宴看着她,惨然一下,脸上的表情灰败,透露出了几分惨淡:“对,我是不敢。”
“这些年我在你的身边,一直都在找你那些年用非法手段摧垮苏家的证据,可是你藏得很好,我什么都没有找到。”
苏眠自顾自地说着,眼神有些说不出的恨意:“可是我找不到,不代表你做的那些事就不存在!”
段嘉宴这辈子,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时一般,觉得后悔。
那个时候怎么就没有觉得不妥?
是太恨了?还是因为霍遇臣的存在,叫他的理智扭曲,心生溃败?
是他剑走偏锋,用那样不入流的手段,得到了原本不属于他的一切。
现如今如果说后悔,那也不过就是为了叫自己心里好受些吧?
他这般想着,面容被风雪侵染,越发苍白了几分。
“你找不到证据,是因为我后来,真的没有再做什么坏事,过去的一切,我都在努力消除影响。”
苏眠听着,眸色更冷:“我忘记了,过河拆桥也是你的拿手好戏。”
而他无力回答,只是隔着漫天风霜,看着眼前那个他穷极一生,都没有得到的女子。
他唇边的笑意惨然:“苏眠......我们把那些事情都忘了,好不好?你过来,今天晚上的事情,我们就当作没有发生过,好不好?”
“段嘉宴,我都已经把事情做到这种地步了,你怎么还会觉得,我打算继续陪着你粉饰太平?”
苏眠嗤笑,之后,她的眉眼骤沉,染上了狠意:“今天晚上以后,我们谁都不要好过。”
“这么多年陪着你做戏,我也累了。”
她说得平静,可是段嘉宴却突然有了预感。
他急促地往前走了几步,因为动作太重,透着丝丝的狼狈。
“不要”二字凝固在唇边,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可是苏眠已经纵身跳下了她身后的人工池里。
冬日时节,天寒地冻,那池水上凝固着厚厚一层冰,伴随着她的动作,湖面顷刻碎裂开,她的身影不过一瞬,就彻底消失不见了。
段嘉宴奔向她的时候,只来得及触碰她衣裙的衣角。
那衣料因为长时间风雪肆虐,冰冷彻骨。
那布料只是在他的手中稍纵即逝,他没有来得及抓住。
在某一段时间里,段嘉宴就像是沉默的雕塑,就这么僵硬地站在湖边。他的手撑在苏眠刚刚驻足的地方,哪怕脸上再怎么镇定,可是他的指尖却在不受控的发抖。
这样的僵硬没有持续太久,他如梦初醒地回过神,之后,不假思索地跳进了池水中。
这一天夜里,段嘉宴抱着昏迷不醒的苏眠,一步步走回了房间里。
灯光那么昏暗,就好像他们在一起的这些年,于他而言是微光可照拂,可是对于苏眠而言,不过就是她明亮光明的人生里,最见不得人的一段。
他脸上的表情颓丧至了无生气,之后,却发了疯一般地笑了起来。
早知留不住,只是他强求......
海城。
余欢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的清晨。
冬日的雪已经有了融化的趋势,晨光熹微,房间里面温暖又宁静。
如果不是胸口上的痛楚这么深刻,她也许会以为,昨天发生的一切,不过就是一场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