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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了余欢,不是上辈子的余欢,而是这辈子,在他身边的余欢。
她后来,也是会对他笑,也是会同他诉说心事的。他们之间,也曾经有过彼此信任的时候。
赵北砚记得,这一切的转折,是因为一个雨夜。
19岁的余欢从睡梦中惊醒,之后便疯了一般的往外跑去。
他被关门声惊醒,没有敢耽搁,出去寻她。
大雨滂沱,夜色浓沉得就像是倾倒下来的墨水。
他在雨幕中找到她,将伞撑到了她的头顶。
也许是因为梦魇,亦或者是其他,他借着晕黄的灯光,也能看出她满是伤痕的双唇。看样子,是自己咬的。
他问她:“余欢,为什么要一个人跑出来?”
她说:“赵先生,我很害怕。”
他握着雨伞的手微微一紧,之后,将声音一柔再柔:“害怕什么?可以告诉我吗?欢欢,这里很安全,你为什么难过,为什么害怕?”
而余欢的眼中蓄满泪水,她说:“赵先生,我梦见有人杀我,我在监狱里,被人灌了毒药。我很害怕,那年我才25岁,我真的不想死。”
他听着她的话,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这都不是梦。
他们都心知肚明,不是梦。
可是没有人会点破。
而对于余欢而言,她的生活重心,已经变成了照顾傅瑾珩。
余欢从前觉得,女人是一定要有自己的事业的。她觉得她上辈子最后的悲剧,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没有自我生存的能力。
她太早被豢养,就像一只漂亮的金丝雀。所以后来,才会那么凄惨。
可是如今,余欢却觉得,为了所爱之人放弃自己的事业,也许是一场豪赌。
赌赢了,便是皆大欢喜。
如果输了,便是孤注一掷。
余欢做好了孤注一掷的打算。
她想,如果傅瑾珩一辈子都这样,生着病,情绪难测,那她就陪着他一辈子。
其实,就算是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
余欢的心态很好,所以时间对于她来说,并不是很难捱。
只是每一天的生活一成不变,确实是有一些乏味枯燥的。现在,她每天最值得期许的事情,大概就是傅瑾珩回来的时候。
她看起来,好像就是又变成了上辈子的样子。
可是余欢知道,不是的。
上辈子,是她无奈。
这辈子,是她心甘。
时间一晃而过,已经是初冬。
余欢在冬雪落下的那一天早上,摇醒了傅瑾珩。
她的眼睛亮亮的,说:“阿珩,外面下雪了,我们出去看看,好不好?”
这样孩子气的举动,幼稚又无理取闹,可是傅瑾珩说:“好,余欢,你等我一下,我陪你出去看雪。”
余欢其实知道,傅瑾珩昨天夜里,忙到了凌晨一点。可是她是故意的,故意叫醒他。
大概放在旁人眼中,她这个举动除了用不懂事,已经不知道能用什么来形容了。
但是余欢知道,傅瑾珩喜欢她任性娇蛮的样子。
他喜欢,她就愿意去做。
余欢记得那些旧事的,那年冬天,海城也是这样的大雪,同样的冷。
她也是醒来的时候,看见了一整片雪景。
那个时候,他们不过就是两个身体亲密,可是灵魂却相隔万里的不同体。
她生怕吵醒他,一个人小心翼翼地从床上起身,去外面玩雪。
然而傅瑾珩找到了她以后,却问她:“余欢,为什么不叫我?”
她惊诧地看着他,诧异于他的发问,一时间无语凝噎。
之后过了许久,她才理所当然地说:“我应该要叫你吗?我以为,你在休息,不想被我打搅。”
而那一天,傅瑾珩整整一整天,几乎没有理会她。
余欢如今才懂,原来喜欢的东西,应当和所爱之人一起分享,这样,才不会枉费大好的时光。
此时,余欢裹着棉袄,已经走到了门外。
她看着门口正在换鞋的傅瑾珩,有些兴奋地去拉扯他:“阿珩,你快过来。”
后者无奈一笑,明明被她扯得一个踉跄,却还是满满的纵容。
望居的下人早就已经识趣地离开了,毕竟众所周知,九爷最讨厌有人打搅了他和夫人的独处时光。
“阿珩,你记得吗?以前我很小的时候,你在苗红村陪我,也会带着我堆雪人。你说,以后每一年下雪,你都会陪我堆雪人。”
余欢说得一本正经,已经够让在暗处的下人们震惊了。
而更让他们大跌眼镜的是,平素不苟言笑的九爷,竟然也就真的认真附和着夫人,道:“我记得的,我会陪着你。”
这场面,岂止一句惊人可以形容。
而余欢并不知道这些,她已经兴奋地掬起一捧雪,放在了手心。
雪粒松软,放在手里几乎没有重量感。
余欢鼓着腮帮子,将雪都吹到了傅瑾珩的身上。
“阿珩,你这个样子,真可爱。”她看着他发梢的雪,语气狡黠,满满的都是笑意。
而傅瑾珩看着她这个模样,眉眼之间的神色,不能更温柔。
雪意烂漫。
这一天上午,余欢和傅瑾珩堆了一个小小的雪人。
雪人堆好以后,傅瑾珩捧着余欢冻的有些发红的手,往手心轻轻呵着热气。
而余欢看着他,眼角眉梢都是笑。
她看着傅瑾珩的发,那上面沾了雪,就好像真的白头了一般。
似乎霜雪满头,也算白首偕老......
大概是因为堆雪人玩的太开心了,余欢当天便发起了低热。
她不怎么生病,突如其来的感冒,来势汹汹。
傅瑾珩让慕城来了一趟,对方看着余欢烧得满脸通红的样子,道:“最好,还是送到医院。我给余欢做个身体检查,也比较方便。”
傅瑾珩没有犹豫,当时就抱起了余欢:“走吧。”
慕城讪笑,道:“我开玩笑的,在这里就能治,不用送去医院。你家余欢不是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出过望居的大门了吗?”
傅瑾珩的眼风,凌厉地扫过他,道:“去医院。”
慕城:“得嘞!”
确实如慕城所说,这只是一次小小的病痛。
余欢当天下午,基本就已经退烧了。
傅家私人医院的特设病房,余欢看着傅瑾珩,没什么底气地开口:“我也不想感冒的,你不许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