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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一眼陡然阴沉的天色,道:“我们进去吧。”
余欢看着手中天鹅绒缎面的精巧盒子,沉默地点头。
盒子被打开的一瞬间,傅瑾珩就坐在余欢的身侧。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手镯。
纯粹海蓝色的宝石镶嵌在银制的手镯上,看起来,设计简单大方,不是太名贵。
可是傅瑾珩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上辈子的时候,傅瑾珩曾经见过这颗宝石。
他的弟弟傅盛尧用三个亿的天价,在黑市拍卖下了这一颗,传说镶嵌在伊莎三世女王皇冠上的宝石。
那个时候,傅盛尧对他说:“九哥,我心爱的女子,当然要配最好的东西。我想用宝石和绫罗绸缎将她娇养,让她从此以后只能看见我一个人。”
而当时,傅瑾珩并没有发现傅盛尧对余欢的感情。他对自己这个弟弟的行为,不过是冷淡瞥过。
如今,已经过了一辈子,很多事情也和上一辈子不一样了。
这辈子的傅盛尧没有拍卖下这颗宝石,而如今,这颗宝石出现在了余欢的手中。
他这样努力不要重蹈覆辙,可是有些事情,依旧在失控。
傅瑾珩的眼尾泛起猩红,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压抑,阴沉。只是他的语气像水滴在平静无波的湖面,温柔至极:“欢欢,把这个东西还给赵北砚。”
“傅瑾珩?”余欢心头生出了不解,她实在不知道,这个手镯究竟有哪里不妥。
可是傅瑾珩的神色太过不寻常,余欢的脸上染上担忧,她缓缓道:“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还给他,我就听你的,好不好?”
傅瑾珩扣住了余欢的手腕,他害怕自己失控的情绪吓到余欢,闭上眼,轻轻亲吻着她精巧细腻的手腕。他的动作不算很温柔,带着一点点不稳的呼吸,似有灼痛感。
余欢的脸有些发烫:“你说话......”
她说完,试图抽离自己被他扣住的手腕。
可是傅瑾珩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他的语调清淡,听不出一点点失控:“欢欢,你想要手镯,我可以送给你,你想要什么样的都可以。”
余欢伸手,抱住了傅瑾珩的腰,她低声哄他,就好像是和孩子在说话:“以后,我不收别人的手镯,我只让你给我买,好不好?”
傅瑾珩不说话,他亲吻她手腕的动作顿住,眼角的猩红未褪,他睁开眼,眼神清醒,冷淡。
余欢听见他说:“那这个呢?”
她叹气,有商有量:“这是赵北砚送我的结婚礼物,你如果没有正当的理由,我不会还给他。傅瑾珩,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你说我不讲道理。”是陈述,不带怒气。
余欢哑然。
站在她的角度,傅瑾珩这一通莫名其妙的情绪,叫她不解。
手腕上的重量突然被撤离,他微凉的指尖抚着她的面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她的唇瓣。
余欢被他平淡的目光看得不安,她想喊他的名字,只是刚刚开口,就被傅瑾珩低头吻住,很久,都没有停下来。
余欢说不出什么感觉,她不喜欢这样,现在的氛围并不算好,甚至有些糟糕,这样的氛围,不适合亲吻。
她这么想着,终于硬下心肠,推开他。
意料之外,傅瑾珩松开了她,眉眼益发平淡。
他冰凉的指尖从余欢的脸上移开,只是下一刻,拿起了一旁的手镯。
余欢突然感知到了他想要做什么。
“傅瑾珩,别......”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傅瑾珩已经将手里的手镯扔了出去。
望居的四楼,外面的天色浓沉。
余欢终于生气了。
“你怎么像小孩子一样!傅瑾珩,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余欢有些恼怒:“我不喜欢你不经过我的允许处置我的东西,赵北砚这个礼物就算有不妥,你也应该告诉我,而不是一言不合就把它扔掉。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宽容的人。”
似是一段冗长的沉默,傅瑾珩墨色的瞳仁益发冰冷,他的笑容嘲讽,低声道:“宽容?余欢,你怎么会觉得我宽容?”
余欢真的不能理解他在发什么疯,两个人的情绪都不算好。
如果余欢此时冷静下来,看看眼前这个男人。她就会发现,他的手在发抖,眼底的光凌乱,整个人的情绪并不对。
可是她没有注意。
她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朝着外面走去了。
傅瑾珩看着她离开,既没有开口阻止,也没有试图阻止。他只是这么冷静地看着她,就好像,刚刚做出一系列偏激事情的人,并非自己。
这个世道真的很狗血,余欢刚刚下楼,走到了花园里,就开始下雨了。
余欢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傅瑾珩喜静,这个时间点,望居的佣人管家几乎都已经去了偏楼。
余欢没有在玄关处找到伞,想到这么大一个望居,竟然连一把伞都没有,余欢更生气了。
其实这些年,余欢一直都心绪平淡甚至显得厌世,这一次的生气,倒是一种久违的情绪。
似乎是为了争一口气,又或者想要楼上的人先低头,余欢到底还是冲进了雨夜,摸黑找着手镯。
许多年以后,余欢回忆起这天夜里发生的一切,她不得不承认,那天冲进雨里的那一刻,她真的很希望傅瑾珩能够拉住她,对她说:“余欢,我们不要吵架。”
赵北砚送的那个手镯固然很重要,可是并没有重要到让余欢在天气不算温暖的时节,不顾一切地在雨里摩挲寻找。
是赌气,真的是赌气。
可是那个时候,骄傲又敏感的余欢,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是在赌气呢......
傅瑾珩在四楼,一瞬不瞬地看着楼下那个模糊的小点。
余欢打着手电筒,成了黑黢黢的夜色中,唯一的一个小光点。周遭黑暗,只有她明亮。
傅瑾珩从口袋里拿出了药片,他的指尖颤抖,眼神黑沉。
服药完毕,他坐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他的表情平静,只能从紧绷的下颌线看出一丝丝端倪。没过多久,他缓缓睁开眼,眸中的颜色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