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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子青额头上纱布已经拆了,只留下一个小小的疤,在额角处十分醒目。
徐来看了好久,忍不住轻轻碰了碰:“还疼吗?”
“不疼啦,”杨子青忙着把一颗新鲜饱满的大白菜洗干净,“我身上有的是伤,你看不见的地方还多着呢,没事儿。”
这话说的……杨子青说完才意识到话不对,徐来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两人一时非常尴尬。
杨子青只好努力转移话题:“额,这个白菜要怎么切啊?随便切吗?”
徐来笑了笑:“我来吧。”
杨子青没有过腌泡菜的经历,十分好奇的要围着看。
厨房有点儿小,挤两个人就有些困难,杨子青只好紧紧地挨着备餐台,乖乖的不给徐来添麻烦。
徐来这段时间在杨子青这里已经不像一开始那么瘦弱了,杨子青忽然油然而生一种成就感,不自觉地看着徐来就咧嘴笑。
“你最近状态好多了。看来还是得好好养。哎,昨天的牛奶你是不是又没喝啊?”杨子青轻轻踢了一下徐来的小腿,“怎么老是不记得啊?今天喝两盒啊,补上。”
徐来有些为难的皱起了眉:“我不喜欢那个腥味。”
“不喜欢?”杨子青努力想了下:“那要不,我给你换成奶粉?奶粉你喝不喝?”
自从徐来住到杨子青这里来之后,杨子青天天看着徐来那弱不禁风的小身板都害怕,拼命想把他喂壮点。什么牛奶坚果蛋白粉,只要杨子青能想到的,隔三差五的往家里买,伙食基本按照国家体育队的标准准备。
只是徐来每次只鸟儿一样的吃一点儿,几个月下去,徐来体重没什么变化,杨子青反而重了不少。
但还是有些效果的。杨子青看着徐来有光泽的脸蛋,心想,如果这孩子生在个正常的家庭,从小就仔细地养着,应该就是小女生们争相追逐的男神级别的人物了吧。
徐来仔细的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同意了这个建议。
今年的冬雪来的特别早,窗外已经迎来了入冬后的第二场雪。外面大朵的雪花飘着,屋里暖气正足,不禁让人感觉心情十分轻快,一切都美好而充满希望的样子。
杨子青刚安静的看了一会,就又忍不住搭话:“徐来,问你件事儿,”
“嗯。”徐来点点头,锅里的粥快开了,徐来又添了一勺水。
“你妹妹叫徐慧雨,你怎么叫徐来?我记得你小姨好像管你叫小风来着?”
“嗯,我原来是叫徐风来,但后来嫌太麻烦了,上户口的时候就改成了徐来。”
“那我能叫你小风吗?”
“当然可以。”徐来把火关小,盖上锅盖,朝杨子青微微一笑。
厨房里只开了一盏暖黄色的灯,窗外的大雪却把屋子里照的很亮,黄白两色的光交织着,普普通通的厨房却霎时绚烂无比。
“小风?”杨子青试探着叫了一声。
“嗯。”
徐来凑近了,眉眼弯弯,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圈阴影。
杨子青没有躲,他看着徐来的眼睛,恍惚有一种徐来又长高了的错觉,自己已经可以与他平视了。
杨子青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观察徐来的容貌。他的五官应是非常精致而锐利的,有霜雪般冷冽的气质。而此时的五官还没完全长开,厨房的暖光又柔和了他脸上单薄的棱角,带了几分孩子般的无辜和天真。两相中和,呈现着玉一般的温润剔透。
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本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戒备,而此时却盛着蜜色的光,叫人移不开眼睛。
像是漫天大雪里的火焰,清冷又热烈,圣洁又疯狂。
厨房里静的惊人,只有锅灶的火焰声。徐来无声无息的凑得越来越近,杨子青无处可躲,直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徐来越靠越近。
近到杨子青几乎能感觉到徐来领口透出来的干净香皂的味道,就像鬼魅一样在他的鼻尖和脑子里萦绕不休,躲都躲不掉。杨子青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灼烧了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锅里的粥快开了,咕嘟咕嘟的声音越来越密,像鼓点一样敲打着杨子青的心。杨子青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然而下一秒,徐来就离开了。
他在自己的身后拿了糖罐。
杨子青清醒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心跳多么的强烈,强烈到他五脏六腑都跟着抽疼,额头上竟已出现了一层薄汗。
杨子青找了个借口出来了,只留下徐来低着头站在锅灶前放糖。
窗外大雪依旧不停的飞扬着,掩盖了一切痕迹,世界一片洁白而静谧,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徐来这天睡得很早,而杨子青却心里燥得很,怎么也睡不着,就到客厅准备看个电影。
房东留下了很多DVD,但好多盘与盒都对不上了。杨子青懒得看是什么了,就随便拿了一个放。
片子应该是个文艺片,节奏非常慢,看了半天也没什么趣味,催眠倒是很有效。杨子青本来脑子里就乱,看了半天愣是没看出来讲的什么。
然而过了一会,杨子青才觉得越看越不对。
等杨子青反应过来再拿起光盘一看——《魂断威尼斯》[注]。
杨子青吓得赶紧关了DVD机。
杨子青本就烦躁的内心更加一团乱麻,好在这时候微信忽然响了。低头一看,竟然是秦朔。
秦朔加完好友的第一句话就是:睡了吗?
果然还是没变。杨子青一笑,回:没呢。
秦朔:要不要出来喝两杯?
杨子青:你知道我在哪吗就约我出来?
秦朔:西镇是不是?我现在去找你。
秦朔的行动力一向惊人,杨子青抱着手机想了一会,打下了“好”。
不只是旧情人见面别有一番风味,还是为了逃避什么,趁着秦朔最近来这边工作,杨子青自那晚起就经常性的晚归,甚至不归。
往日两个人的晚饭很快就被一个电话所取代,再后来就变成了微信上的短短几个字。
徐来收拾着冰凉的碗筷,盯着微信上闪烁的光标,只缓缓打出了一个“知道了”。
徐来洗完餐具没有像往日一样乖乖写作业,他从书包最深层的内兜里翻出一包烟。
徐来犹豫了一下,点燃了一支,尝试着吸了一口,接着就被呛得咳个不停,咳得脸都红了,生理性的眼泪夺眶而出。
然而徐来并没有把烟灭掉,他像是要消灭什么困难般的望着黑暗中那星星点点的火光,不忍熄灭。
在杨子青心里,秦朔绝对是个好人,无论是做酒肉朋友还是做长期炮友都是一流。跟他在一块你会很自然的什么都不想,他也永远不会不合时宜刨根问底的问。跟他在一起,只有麻痹一切的快乐。
杨子青灌下最后半瓶酒,半梦半醒之间,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累了。在跟秦朔在一块之前,他从来没有感觉自己原来活的是这么的累。
他想要责任,想要承诺,想要抱负,想要分寸,想要救这个帮那个……可这些说到底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啊。什么都不管,随性而活不是挺好的吗?自己……为什么要管那么多闲事啊……
桌上的蛋糕被弄得乱七八糟,奶油和蜡烛从桌上绵延到地上,旁边是各种酒瓶易拉罐烟灰,还有东倒西歪的人。屏幕上还放着不知道谁没唱完的半首歌,有人喝的烂醉扯着嗓子唱的不在调上,杨子青扔了个抱枕砸过去。
包间的暖气开得很足,杨子青却感觉冷的发抖。他蜷在沙发一角,胡乱拽了不知是谁的衣服盖上,正准备就在这儿睡了,忽然看到自己的手机一亮。
是徐来的微信。
“今晚回来吧,我有事要找你。”
杨子青抓起衣服,也不理后面喊他的秦朔,径直出了酒吧,并没有注意现在是几点钟。
夜晚的冷风把杨子青吹的清醒了不少,放纵之后的愧疚和空虚一拥而上,他暗暗骂自己怎么能就这样把徐来天天扔在家里不闻不问。他想打个电话给徐来,可是这并没有什么用,除了道歉他也并没有什么话能说。
杨子青到了出租车上才闻见自己身上浓重的烟味和酒味,他索性把外套脱了,光穿着里面的衬衫。
这一路不短,出租车里的暖风开的也足,晃悠了一路杨子青昏昏欲睡,刚下去的酒劲儿很快又上来了。
杨子青想靠着理智支撑着不至于见了徐来神志不清,还刻意在楼道门口吹了会风才敢上去,摇摇晃晃的掏出钥匙开门。
开门是费了些功夫的,杨子青一推门,发现屋里没有开灯。只是今晚的月亮很亮,照的客厅里也有几分亮堂堂的。
徐来不知是什么时候过来的,看不清面容,只是一个单薄的剪影,手里捧了一个蛋糕,上面点着一星蜡烛。
“生日快乐,”徐来微微一笑,“我自己做的,杨警官。”
杨子青根本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告诉过徐来自己过生日,他现在头晕的厉害,只能勉强控制着自己的大脑和舌头:“谢,谢谢……谢谢……你怎么,还没睡觉?……太晚了,睡觉去吧……”
徐来无动于衷,只是依旧笑着:“许个愿吧。”
杨子青感觉自己的神志保持不了多久了,用残存的意志扶着墙缓缓说道:“我希望……我希望你未来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考个好大学……我希望你……过得好……”
徐来手中的蜡烛抖了一下。
“等一下,”
徐来没有了回音,杨子清已经准备去睡觉了,却又被徐来叫住。
徐来的声音像是清凉的月光。
“我还有礼物给你。”
杨子青强撑着转过身来,依靠在墙上,看徐来已经是重影的天旋地转了。杨子青觉得胸口憋闷,想叹口气,然而还没等张口就被人堵了回去。
徐来突然吻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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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该片讲述了作曲家阿森巴赫因为修养来到了威尼斯,在威尼斯遇到了美少年塔奇奥之后浑然忘我地沉醉在激动的热情中,以致最终丧命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