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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李世民好似回到了十多年前。
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在他的怀中嬉闹着，他眼神温柔，低头抚摸着孩子，轻唤道：“牧儿乖！”
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第一次为人父的喜悦至今未忘。
牧儿天资聪颖，深得自己和观音婢的喜爱。
只是命运弄人，后来牧儿不知道怎么就突然间患了癔症，那一刻，李世民觉得天都塌了。
再后来迫于形势的无奈，送牧儿出宫，牧儿被人劫走失踪……
这一切的一切，都成了李世民心中永远的痛。
这份痛，藏在心里这么多年，李世民试图去忘记，但事实上，他做不到。
他不让人提起，只是不想再次被刺痛。
如今观音婢提起，李世民觉得那份痛楚，似乎并没有离他远去，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的沉痛……
回过神来，李世民愣愣的看向长孙皇后：“观音婢，你究竟在说什么，牧儿，你在说牧儿吗？”
长孙皇后终于决定不再隐瞒，一边流泪，一边对李世民喃喃道：“陛下，秦牧就是我们的牧儿啊，当年你送他出宫，是太上皇劫走了牧儿，交给了秦姓后人，为了防止被人追查，所以给他改了名字为秦牧……”
“你，你是说……秦牧……就是……是……”
李世民呆呆呢喃着，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长孙皇后早已哭成了泪人儿，道：“没错……秦牧就是我们的儿子……他就是我们的儿子……李牧！”
轰！
李世民脑中一震，身形蹬蹬蹬的后退着，最后一个踉跄坐到在地。
“不，不可能！”
李世民猛的又想起什么，挣扎起身，看向长孙皇后道：“当年他不是得病死了吗？这可是你亲口告诉我的。”
“原本我也以为他死了，可谁知道送出宫后他竟然奇迹般的活了过来，而且这些年独自长大，学得了一身的本事，正是秦牧，绝对错不了的……”
长孙皇后叹息一声。
其实她很早之前就想要告诉李世民秦牧的身份，可李渊并不同意，而她也不想让秦牧卷入皇家的旋涡之中，所以才迟迟没有告知李世民。
若早知会有今日之事，她当初一定会将秦牧接回宫中。
“也就是说，死的是我的儿子，李牧？！”
李世民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又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全身麻木。
长孙皇后悲痛点头。
“啊……牧儿！”
李世民终于反应过来，攥紧拳头，猛的仰头怒吼。
啊！
苍天呐！
为什么会这样。
我的牧儿，死的人竟然是我的牧儿！
这一刻，李世民几近崩溃。
要知道不久前他还在算计秦牧，甚至好几次都生出了杀意。
若是早知道秦牧的身份，他又怎会如此！
“牧儿呀，你为何不对父皇表明身份，如果早知道你的身份，父皇又岂会阻拦你，这么多年来，父皇时常在半夜惊醒，梦到你在呼唤父皇，呜呜呜……”
李世民抽泣着，陷入了莫大的伤痛之中。
长孙皇后苦涩道：“牧儿并不知晓他自己的身份，他从小生长在秦家庄，一直都以为他是秦家后人，父皇也一直没有对他提起过，如果不是现在这样，皇上你一辈子都不会知晓牧儿的真正身份。”
“都怪那个畜生，都怪那个畜生。”
李世民突然浑身一震，擦干眼泪狂吼道，“李承乾，朕今日非要亲手宰了那个畜生不可！”
长孙皇后心中一震，她自然知道李世民想要做什么，连忙快步下床，不顾身体的虚弱，拦到了李世民面前。
“观音婢，你要阻拦朕？那个畜生杀了我们的皇儿呀，朕的牧儿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他杀了，朕若不为他报仇，枉为人父。”
李世民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一刻他心中的杀意已然滔天。
倘若李承乾现在站在他的面前，他绝对二话不说就是一剑砍下去，哪怕李承乾同样是他的儿子。
“皇上……难道你要让我在一天之内失去两个儿子吗？”
长孙皇后也是咆哮起来。
“朕……”
李世民悲痛不已，“朕若不杀那个畜生，难消心头之恨呀。”
“皇上，求您看在我现在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的份上，就饶了他吧。”
长孙皇后缓缓跪拜下来。
“观音婢，你这是干什么，你还在生病呀，快起来。”
李世民连忙搀扶长孙皇后。
可长孙皇后却躲开李世民的手掌，沉声道：“皇上不原谅他，我变跪死在这儿。”
“观音婢，你这是何苦呢，这样做，你对得起牧儿吗？”
李世民狠狠说道。
长孙皇后无言以对，但依旧倔强的不愿起来。
“哎！”
李世民长叹一声，“罢了，咱们先去大理寺祭奠牧儿吧，那个畜生已经被压入大牢，对于他的处置，朕决不轻饶他，而且朕也要向太上皇问清楚这件事情！”
可以说，这一切的一切，李渊都是背后的始作俑者！
李世民现在心中充满无数疑惑。
他必须要当面询问。
“好，我们先去看看牧儿。”
没有亲眼见到秦牧的尸体，长孙皇后仍然不愿相信这一切。
两人当即摆驾大理寺。
不过当他们来到大理石的时候，一道身影却早已经守候在秦牧尸体的房间。
正是李渊。
屏退了左右护卫，李世民示意长孙皇后等候片刻，随即独自走入其中。
空旷的房间内，居中摆放着灵位。
“爱孙李牧！”
看到这几个字，李世民心中隐隐作痛。
他强提了一口气，走到李渊身边坐下。
“你来了！”
李渊头也没回，淡然一句。
既看不清表情，也听不出语气。
但清楚李渊的李世民却很清楚，现在的李渊，心中正压抑着万丈怒火。
而且李世民明显感觉到，现在李渊和他之间的距离正在无限的被拉大。
这种距离感，当年他弑兄囚父时有过。
老爷子自从到了秦家庄之后，这种距离感也缩小过不少。
可如今，两人之间宛若隔着天堑一般。
李世民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终于道：“父皇，朕知道了牧儿的身份了，没想到他便是我的儿子，倘若早些知晓，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哦？是吗？”
李渊讥笑一句，是真的发出了笑声，毫不留情的嘲笑着李世民。
李渊终于转过身来，看着李世民，沉声道：“别忘记了，当年可是你自己将牧儿送出宫的，若不是这次事件，你李世民心中会想到自己还有个儿子？”
“父皇，牧儿是朕的儿子，朕怎会忘记他？”
李世民自然不愿意被李渊如此说，颇有些气愤的反驳道。
“怎么？你还觉得我冤枉你吗？当年你为了争夺皇位，生怕牧儿成为你的累赘，所以将他送出宫，而如今倘若牧儿还是当初那痴傻的孩子，你李世民扪心自问会要他吗？”
李渊直视着李世民的眼睛，一字一句问道。
“父皇，你为何非要误会朕，当初我送他出宫，的确害怕建成两兄弟由此大做文章，但我更怕他们对牧儿下手呀。”
李世民同样看向李渊，“父皇，当年我是不得不反，否则他们同样会杀了我，我这都是被逼出来的。”
“呵！”
李渊冷笑置之，似乎连和李世民辩解都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