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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默黔刚出机场,就被老丈人秦西岳堵住了。
秦西岳这次是彻底地怒了,非但要阻止即将在河阳举行的签约仪式,更要将欧阳这吃里爬外的东西亲手送进法网!那晚,强逸凡走后,父女俩重新坐回了客厅,望着突然消瘦下去的女儿,秦西岳心事凝重地说:“思思,跟爸说实话,你跟欧阳这小子,是不是有了问题?”
“爸——”
思思一开始还不说,怕父亲承受不住,更怕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会让自己在父亲面前彻底垮掉。她想继续留给父亲一个乐观向上、无忧无虑的印象,这印象她保持了多年,不想毁掉。无奈,父亲问得很坚决,也问得很彻底,她只能咬着牙,将实话说了。
思思跟欧阳的婚姻,算是走到了头!
思思是在上次回港后不久,察觉到欧阳跟麦瑞的关系的。之前心里虽说也嘀咕过,但从没认真去想,更没想到事情会那么严重。在**生活了几年,思思对感情、对婚姻,似乎有着比内地更为开放的观点,这开放就是她从不过问欧阳的私生活,在婚姻这片天空下,给他的自由空间很大。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可以接受或原谅欧阳对她的不忠,婚姻这条船上,是容不得挤进外人的,更容不得一心一意去爱的人同时跟几个女人拥有私情。当年她跟强逸凡之所以没能走到一起,最关键的原因,就是她在打算要嫁给他的时候,意外地发现,强逸凡同时还将自己的感情分出一瓢给另外一个女人。那女人是强逸凡的顶头上司,也是强逸凡的东家,比强逸凡大得多,一个在**投资界颇有身份和地位的老女人。
强逸凡刚到**时,并不在现在这家大旗国际投资公司,他的东家是**花生银行的股东,人称“百面女人”的东港华都实业的掌门人米琪,此人背景复杂,经历更是非同寻常。她父亲曾是**金融巨头,后来被黑社会所杀,她从十九岁接管东港华都,历经风雨,飘飘摇摇,终于没让父亲创下的这片基业垮掉,并在自己手上有了更新的发展。孰能想到,强逸凡到东港门下没三年,竟神神秘秘跟米琪有了关系。一开始思思也不相信,还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跟强逸凡说:“你那个女东家可是传奇人物啊,听说她对内地来的俊男情有独钟,你可要小心啊。”强逸凡也故意道:“此生能被富姐包养,也算是一大快事,何乐而不为?”哪知此话说完没两个月,东港内部便曝出米琪跟强逸凡在新加坡考察期间因忍受不了**暗中开房的新闻,此事还被狗崽队盯梢,让**的报纸当桃色新闻炒了将近半年。迫于种种压力,还有对强逸凡的不信任感,思思终是没把脚步踩到强逸凡那条船上。正巧当时她邂逅了来港考察市场的欧阳,两人一见如故,很快便坠入爱河。此事对父亲震动很大。思思知道,父亲心底里,是期望她能嫁给强逸凡的,出此变故,父亲当然不能接受,他将不满全部记到了强逸凡头上,认定是强家这小子坑了自己的女儿。尽管思思啥也没跟父亲讲,但父亲固执地认为,是强逸凡背叛了誓言,被**的花花世界迷了眼。说来也真是可笑,她跟强逸凡之间,真就没什么誓言。倒是欧阳这边,一上来便信誓旦旦,大有不追到她就不再活下去的英雄气概。
世事谁能说得清呢?婚姻这条船,注定了要在浩瀚无垠的深海里经受风浪,能否走到头,远不是谁的意志能控制得了的。思思跟欧阳,说不上多么幸福,但至少,这份婚姻让她有了归宿感。思思说穿了还是一个很传统的女人,外向的泼辣并不表明她内心可以不受任何约束,更不表明她不约束别人,其实她特别看重两个人的相互厮守,白头到老,认为地老天荒才是最最完美的。哪知,欧阳跟麦瑞奸情的暴露摧毁了她对婚姻的全部信任感,还有对“家”这个字眼的依赖。
思思是含着泪把实情说给父亲的,她在欧阳去**看她时无意中得知他的邮箱密码,欧阳走后,思思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怀着很难说清的心理打开了信箱,结果,她被信箱里的内容惊呆了。
信箱里不但有欧阳跟麦瑞互诉衷肠的软绵绵而又肉麻的信件,更有他们一起偷情时拍的照片。
思思傻傻地在电脑前坐了一夜,脑子里一片空白,第二天忍不住将电话打给麦瑞,她想听听,对此事麦瑞怎么解释,没想麦瑞的回答远比看到照片时还要让她震惊。麦瑞说:“思思你才知道啊,我跟欧阳都好几年了,你这么粗心,怪不得欧阳要在外面找女人。”思思刚要开口还击,就听麦瑞说:“思思你还是离了吧,反正我不会放弃欧阳,他也不会放弃我,如果不想离,你就得有忍耐心,这事你可要想好了,免得哪一天你撞见,把自己给气疯了。”
麦瑞还在恬不知耻地说着,思思脑子里,却早已恶云翻滚。
世间最不可靠的是什么?怕就是爱情,怕就是那些山盟海誓!
这个冬日寒冷的夜晚,秦西岳蒙受了他人生最大的羞辱。心爱的女儿被欧阳这白眼狼玩弄,那个名叫麦瑞的放**子竟厚颜到如此程度,一切,都超乎了秦西岳的想象,也远远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
这一夜,他真不知道是怎么度过的。思思低低的啜泣声中,他数次愤怒地站起,又颓丧地坐下。天亮时分他平静下来,带着浓浓的爱意跟思思说:“甭哭了,孩子,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要紧的,是你要坚强。婚姻错了可以从头再来,坚强要是丢了,你一辈子都爬不起来。”
思思这才止住啜泣,抬起一张泪脸道:“爸,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秦西岳这么叹着。
第二天,秦西岳带着强逸凡给他的那份调查资料,来到省委,要求当面呈给齐默然,可惜他的要求被拒绝,省委接待室的工作人员说,齐书记不在,他可以把材料留下,由接待室转交。秦西岳当然不能把材料留下,他又来到省人大,要求面见李副主任,同样遭到拒绝。秦西岳这才醒过神,他早成了一个不受欢迎的人,亏自己还能在这个时候想到找他们汇报工作!他无声地离开省人大,他没想到,自己也会有今天,会找不到说话的地方,会敲不开一扇门。
思来想去,他决定给汪民生打电话,现在也只有依靠汪老,才能抵制住瑞特。这一次,他是说啥也不能让欧阳这白眼狼的阴谋得逞,更不能让瑞特给西北这块土壤带来罪恶。
电话很快打到民盟中央,半小时后,汪老的专线接通,秦西岳几乎没有客套,一气就说了两个小时,将强逸凡调查到的情况还有河阳发生的事一并向汪老作了汇报。汪老在那头静静地听着,等秦西岳说完,汪老感叹了一声,说:“西岳啊,你的性子还是那样,一点也没变。”秦西岳说我变不了。汪老说,不能变,变了就不是你秦西岳了。两人简单聊了几句,汪老的语气这才沉重起来:“你反映的情况很重要,我也从其他方面听到了一些意见,默然同志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就是一个对中央对地方都极不负责的人。中央反腐的决心很大,推进民主建设的决心也很大,我们民盟也正在加大这方面的建议,还是那句老话,莫伸手,伸手必被捉。这样吧,我尽快将你反映的情况汇报上去。西岳啊,我代表民盟中央感谢你,这些年,你为地方事业的发展,为维护百姓的利益,为推动民主化建设作了不少努力。你辛苦了。”
秦西岳有点过意不去地说:“汪老你别这样说,我受不得表扬,我这人脾气不好,工作方法也有欠缺,很多事情我也是尝试着去做,做得还很不够。”
汪老笑着说:“人无完人嘛,一方面要工作,另一方面,也要注意身体。把身体搞垮了,我可不答应。”
通完电话,秦西岳还是不放心,他怕汪老一忙,把事情给忘了,更怕齐默然等人在上面有保护伞,就算汪老出面,也不能把他怎样。他将电话打给车树声,要他无论如何打听清楚签约的时间,还有欧阳默黔回国的日子。车树声一听他的口气,哪敢说不,接完电话,就将电话打到了河阳。车树声现在也变得聪明了,怕周一粲瞒他,没跟她打听,他将电话打给了周一粲的秘书。秘书一听他是周书记的丈夫,当下一五一十就将签约时间还有欧阳和鲍尔一行乘坐的航班说给了车树声。
看见秦西岳,欧阳默黔一怔,步子也随之僵住。“爸——”他叫了一声。
“谁是你爸,你还有脸叫我爸?”秦西岳怒视着欧阳默黔,如果不是在机场,他真想冲上去,先掴他两个耳光。
“爸……”一看秦西岳的脸色,欧阳默黔就意识到,可能出了问题,但他只想到一层,就是跟思思的婚姻,还没意识到自己更大的阴谋被秦西岳掌握。
“你跟我来。”秦西岳忍住心头的怒火,也不管欧阳身后还跟着那个叫鲍尔的高鼻梁男人,命令道。
欧阳默黔回头看了鲍尔一眼,没顾上解释,乖乖地跟着秦西岳往机场停车场那边走。
来到一辆车前,秦西岳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上车!”
欧阳默黔这才犯了疑,如果单是他跟思思之间那点事,老爷子完全没必要将他一出机场就带走,老爷子不是不明白他这次回来的目的。
“爸,你这是要我去哪儿?”他警惕地问。
“去哪?公安局!”
“什么?”
“你还想跟我演戏,这些年你在我面前演了多少戏?你害了思思还不够,还要害更多的人。你个不走正道的孽障,还有脸到自己的国土上丢人?上车!”
欧阳默黔脸色哗地一变,秦西岳这番话,立时将他惊呆:“你……你……”他的嘴唇抖着,却说不出话。目光惊骇地盯在秦西岳脸上,他怀疑自己刚才听错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自己精心布的一盘棋,怎么会被他率先戳穿?
“你现在有两条路可以选择。第一,带上你那位高鼻子的主子,立即滚回美国去。第二,乖乖跟我到公安局,把你做的丑事说清楚。”
“休想!”欧阳默黔叫了一声,掉头就往回走。这边,鲍尔一行已等得不耐烦。欧阳默黔看见,河阳方面接他的人正在麦瑞的引领下,微笑着朝他走来。机场的天空蔚蓝,空气十分的清新,甚至还弥散着一股淡香,这一切,是多么美好啊,可这个败兴的老头子,却要搅他的局!他的步子慌张而沉重,就这几十米的距离,他居然艰难得走不过去,好几次,感觉双腿发软,踉踉跄跄地,要瘫倒在地上。麦瑞看着不对劲,率先跑过来,挽住了他。
秦西岳冷冷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叹,这人,已是无可救药了。
就在河阳方面一干人热情地邀请欧阳和鲍尔一行上车时,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停车场另一侧,突然走过来几位身份神秘的人,跟河阳方面的代表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出其不意地奔向那辆面包车,几秒钟后,欧阳默黔跟麦瑞被带到另一辆车上,鲍尔几个被请上一辆挂着安全部门车牌的面包车。
秦西岳惊讶了一声,随后他便明白,一定是汪老的话起了作用。
河阳陷入混乱!
闻知消息,周一粲大惊失色。她正在跟宣传部门的同志布置任务,宣传部门的通稿写得太过简单,她看了很不满意,要求他们将这次签约当成是河阳政治经济生活中的一件大事来对待,宣传的调子不能只停留在招商引资这个层面上,一定要拔高,要把它跟河阳的改革开放挂起来,跟构建和谐河阳挂起来。《河阳日报》的老总刚要问,单纯在签约上做文章,怕是有小题大做之嫌,能不能把河阳工业企业的整体情况跟这次签约结合起来,从寻求突破口的角度去宣传?周一粲桌上的电话响了,负责迎接欧阳一行的副市长说:“周书记,出事了,省公安厅经侦处来了几位同志,将欧阳跟麦瑞带走了。”
“什么?”周一粲脸色突变,声音几乎失了真。
“鲍尔副总裁也被他们带走了,我跟他们交涉过,他们态度很强硬。”
“怎么会这样?”周一粲的声音近乎颤抖,身子缓缓倒在了椅子上。宣传部部长见状,赶忙走近她问:“周书记,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周一粲摆摆手:“你把人带走吧,宣传的事,先停下。”
人走尽后,周一粲慌忙抓起电话,就给齐默然打,手机关着,打了几遍都是忙音,往办公室打,也没人接。
出事了,真的出事了。
周一粲颓然倒在沙发椅上,心里滚起一团接一团黑云。她害怕的这一天终于到来,齐默然啊齐默然,你不是说一切太平吗,你不是说高层已表态了吗,怎么还会这样,怎么还会这样啊——
不知觉间,一层冷汗浸透她的身子,她感觉有些凉,有些冷,不,很冷。房间里明明有暖气,怎么会这么冷啊。她抓起水杯,拼命喝了几口,感觉身子暖和了一些,又拿起电话,往省委打。她想,这个时候省委应该有消息给她,应该有人指示她,该怎么做。连打几个,都无人接听。她的心暗得不能再暗了,她像一个忽然沉入深海中的人,窒息,难受,呼吸也变得艰难,恐怖一次次袭来,要将她彻底吞没。
吞没……
消息很快传开,那些刚刚高兴了没几天的人,突然间全都傻眼了。几乎同一时间,宋铜跟左旂威都跑到了宋老爷子这里,宋铜进门就说:“爸,出事了,银州刚刚打来电话,说……”话还没说完,宋老爷子就吼:“慌什么慌,瞧你们这点儿出息,不就带走了欧阳跟麦瑞吗,跟你们有啥关系?”
左旂威心存侥幸,问:“会不会是周铁山使了手段,想把河化弄他手里?”
“你是猪啊?”宋老爷子歇斯底里吼了一声。
左旂威等人惊慌失措的时候,许艳容还在暗中履行着她的职责。强伟被带走,自己被革职,这些,都没阻断许艳容调查的脚步,相反,她的脚步更加执著。她已是第五次来沙县找章含秋了,贾一非车祸案不能彻底揭开,就无法掌握周铁山等人的犯罪证据,更不能将周铁山跟齐默然的权钱交易揭露出来。身为警察,许艳容深知,周铁山跟齐默然,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贾一非曾经掌握的那些资料,就是这案子的突破口,只有拿到它,才能顺藤摸瓜,查出更多线索来。可是章含秋像是心事很重,对此事遮遮掩掩,不肯深谈。许艳容来了四次,章含秋哭了四次,除了一句“我对不住他”,就再也不肯多说什么。
凭女人的直觉,许艳容断定,章含秋跟丈夫贾一非,感情并不是怎么好,贾一非死后,章含秋的表现,也有诸多令人生疑的地方。通常来说,丈夫突遭车祸,最最悲痛的,应该是妻子,可据她调查,那些日子,章含秋并没表现出多大的悲痛,虽是哭过闹过,但都带有表演的痕迹,这一点章含秋的几位同事还有跟她最好的一位女友都有过疑惑。许艳容在调查中,亲耳听她们说,贾一非一死,章含秋倒像是解脱了出来。事实也是如此,贾一非车祸案被交警部门以私了的性质了结掉后,章含秋很快离开原来的学校,到沙县县城附近一所中学任教,她将原来的住房卖了,在沙县新修的一住宅小区内重新购了房,目前虽说身边没出现别的男人,但给人的样子像是她早已从丧夫的悲痛中解脱了出来。
寻着这些线索,许艳容对章含秋的私生活展开了调查,通过沙县方面的关系,终于查到,章含秋跟沙县教委一位姓方的副主任有染。侦查人员发现,有两次,都是天快擦黑时,方副主任悄悄溜进小区,钻进了章含秋那个单元的门洞。
再查,就发现,姓方的副主任曾是章含秋大学同学,两人同一年分配到沙县,又是错前错后结的婚,两人在公开场合表现得很陌生,但从电信部门提供的电话记录上,却发现两人经常在深夜煲电话粥。
就在许艳容第四次找完章含秋时,沙县方面查到一个重要情况,贾一非车祸案发生前一个月,沙县绿州宾馆发生过一件事,有人冒充公安,曾在一个雨夜查过该家宾馆,当时查到了两对到宾馆开房的男女,一对当场放了,一对,被带到了派出所。但沙县公安方面没这项记录,去年那个时间,公安部门也没派人到宾馆扫过黄。
拿出章含秋和方副主任的照片,宾馆当天值班的保安一眼就认出,那晚被带走的,就是他们。
这是一个重要线索,许艳容断定,章含秋的隐情,就在这起事件上,她一定是被人抓到了把柄,迫不得已,才在贾一非车祸案中扮演了一个自己并不想扮演的角色。
许艳容很快将这事联想到周铁山身上,敢冒充公安在沙县查宾馆的,只有周铁山。这也是他一贯的做法,周铁山手下有许多保安,他的保安有时候穿的,居然是真警服。据说当年他收购沙县糖厂,一开始遭到县上某领导的反对,后来就是通过盯梢,在宾馆拍到了领导跟一位播音员上床的证据,才迫使领导在会上表了态。
带着种种猜想,许艳容再次敲开章含秋的门。章含秋显得意外,没想到许艳容会这么顽固,上次她已把话说得很坚决,请许艳容不要再打扰她。
坐下,章含秋并不说话,目光怔怔地搁在许艳容脸上,许艳容的顽固破坏了她的生活,但也在她心里激起一层层细浪。生活的荒诞怕就在此,有些事你刻意要忘掉,但总有一双手在为你掀起那厚厚的幕,让你时刻都能看到自己过去的影子。去年强伟也是如此,几次约见她,要她把贾一非留下的东西拿出来。强伟跟许艳容一样,一口认定,那么重要的材料,贾一非不会只留一份,一定还留有复印件。章含秋真是叫苦不迭,她手里哪有什么证据材料啊,贾一非如果肯把这些交给她,他们的婚姻也走不到今天。但这些话,谁能相信?
“真是不好意思,说好了不再打扰你,你看,我又来了。”许艳容讪讪道。
章含秋苦苦一笑,东西找不到,不打扰她就是一句假话。她上次那样说,也是情非得已,她有自己的苦衷啊。
“章老师,我这次来还是那个目的,眼下强书记身遭不测,河阳的形势你也能看到,我真担心,再这样下去,那些证据就会被他们彻底销毁,如果从你这儿拿不到更有利的证据,不仅你丈夫的死因不能查清,河阳的所有迷案,怕都会……”许艳容说到这,拿眼看着章含秋,其实这番话她已说了多遍,每说一次,她心里的阴影就要加深一次,想想这段日子周一粲等人的所作所为,她真怕随着河化的签约,河阳这口盖子就会铁实地捂起来。
“没用的,你跟我说这些,一点也没用。我手里真没什么材料,我还是请求你,别再打扰我了。同为女人,你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情,我的日子,也不好过啊!”章含秋长长叹了一声,许艳容发现,她眼眶有点湿,这是前几次没有过的。
她感到有希望,看来章含秋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铁石心肠,贾一非的死,对她还是有沉重的打击。她趁势说:“含秋,正因为你我都是女人,我才能理解你的苦衷。我知道,你一定有什么难言之苦,如果相信我,不妨说出来,或许,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我什么苦都没有,我只求你们能放过我,不要老是在我面前提起他,难道你不觉得,这样做对我很残酷吗?”章含秋哽咽着嗓子,忽然问过来这么一句。许艳容结舌了。本来她还想试着说出方副主任的名字,看看章含秋有什么反应,章含秋这番话,让她忽然就没了勇气。真的,人是不能乱揭别人的伤痛的,特别是女人。
这天的许艳容最终还是一无所获,章含秋尽管悲悲切切,但一涉及到她跟贾一非的感情,还有那些材料,便果决地摇头,坚决不许许艳容碰她这一块。无奈之下,许艳容只好告辞,看来,想从章含秋身上拿到打开车祸案的金钥匙,真是很难。
许艳容正犹豫着要不要到章含秋母亲那儿问问,手机叫响了。
章含秋的母亲至今还住在乡下,沙漠深处一个叫枣儿台的地方,那儿的红枣很有名,是沙县一大特产。章含秋也是最近才知道,枣儿台曾是秦西岳当知青时插队落户的地方,当年的秦西岳风华正茂,一腔热血,在枣儿台一待就是六年,秦西岳对沙漠的感情,大约就是在那时有的。章含秋的母亲曾是秦西岳的房东,确切说应该是章含秋的奶奶,当年章含秋的母亲刚刚出嫁,她从沙县的另一头五道坝子嫁到了枣儿台,秦西岳跟几个知青住在她家,一家人对知青照顾得很好,也因此建立了深厚的感情。这些年,秦西岳有空就去枣儿台,去了还是住在老房东家。贾一非死后,章含秋的母亲曾经找过秦西岳,当时的目的是想让秦西岳帮着多跟肇事方要点钱,后来又听肇事方是个跟她家一样的老农民,遂说:“算了吧,人都死了,要钱能顶啥用呢,别再把那家人也给逼死了。”许艳容一开始怀疑,贾一非去省城那天,提前跟秦西岳通过电话,会不会是想通过秦西岳,把检举材料交到省人大?后来她问过秦西岳,秦西岳说,贾一非是跟他通过电话,但绝口没提举报材料的事,他反映的是另一件事,沙县人大要盖新的办公大楼,预算方案已经出来了。贾一非说,这项斥资近两千万元的工程又是一项腐败工程,是人大主任要借机捞钱,他请求秦西岳出面制止。秦西岳后来了解过这事,修建人大办公楼只是李源权等几个人的想法,资金、建设用地等一系列问题都还没落实,秦西岳怪贾一非捕风捉影,联想到他跟人大主任李源权之间的矛盾,就想贾一非有点走火入魔,做梦都想扳倒人大主任李源权。
手机还在持续响着,许艳容一看,是个陌生号,以前从没见过这号码,心里有丝疑惑,接通后,对方问了句是许局长吗?许艳容嗯了一声,对方才说他是强逸凡。
“逸凡?”许艳容惊喜地叫了一声,叫完,又觉自己这种惊喜不应该,他毕竟是强伟的儿子,而不是强伟。这份掩饰不住的激动,不正暴露出对强伟思念之切吗?
强逸凡说:“我在河阳,是专程来见你的,你有时间吗?”
许艳容怔了一下,强逸凡找她,会不会……
转而一想,不会的,逸凡这孩子她还算了解,不会受他母亲的怂恿和蛊惑,来找她算账。便说自己在沙县,正准备赶回去。强逸凡说了一家宾馆的名字,告诉许艳容,他在宾馆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