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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那匡叔和匡婶在前面带路,陈大、赵五和钱六,以及匡左和匡右两兄弟,推扶着那辆装满苇草的两轮平板车紧跟其后。
朱厚照则在何文鼎、黑狼及其余一众护卫的簇拥下,落在了最后面。
走了没多久,离长满苇草的滩荡地并没有多远,那匡叔和匡婶已停了脚步,齐齐转身。
那匡叔更指着七八步外的一座被不足四尺高的土墙围起来的宅子,说道:“少爷,那就是我们的家。”
被土墙围起的这座宅子坐北朝南,应是瓦木土砖结构,不过看起来却甚为简陋,而且其西侧的一角竟已倒塌,那里应该曾经是一间厢房。
匡左和匡右没有停,朝陈大、赵五和钱六轻唤了声,五人合力将装满了苇草的平板车,沿着那道土墙预留的一个五六尺宽的缺口,直接推了进去,里面是个不大的庭院。
在匡叔和匡婶的招呼之下,朱厚照等人跟着穿过那土墙所预留的缺口,进了那狭窄的庭院之中。
甫一驻足庭院,朱厚照又扭头望了望宅子西侧那塌掉的部分。
那匡叔瞥见了他的举动,随即解释道:“少爷,这宅子是祖上所建,虽然塌了一侧,但现在只能凑合着住了。”
朱厚照轻叹道:“匡大叔,你们家也真是……”
那匡叔似习以为常,只笑了笑,不过笑中带着苦涩。
仅过得一会,这座带有庭院的宅子,朱厚照已一览无遗,虽然空有五六间厢房,但几无多少可用的物什。
不说其他,整座宅子连坐的凳子也没几张,朱厚照暗叹一声,“家徒四壁”亦不足以形容这匡家的贫难。
待望到屋顶的不少地方竟透着光亮时,朱厚照更相信,若天降大雨时,这宅子之内必定也会下起小雨来。
见得朱厚照脸色似有些难看,那匡叔和匡婶更有些不知所措。
“匡大叔、匡大婶,你俩吃午饭了没?”朱厚照突然问道。
匡叔和匡婶有些难为情地摇了摇头。
他们基本是有一顿没一顿的,能充充饥就不错了,那里会分什么早饭、午饭和晚饭的?
“我们也没吃,肚子正饿着呢。”
匡叔和匡婶脸露为难之色,两人更对望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
眼前这位少爷现在说肚子饿了,但如今家中无粮,怎么办?
须臾,那匡叔似想起什么,随即望向匡左和匡右:“左儿、右儿你俩快去捕些鱼回来。”
匡左和匡右听得一愕,匡左更问道:“爹,捕鱼做什么?”
匡婶“唉”了声:“左儿,家里什么都没有,你俩不捕鱼回来,那有吃的?”
见匡左和匡右不动,那匡叔又道:“你两兄弟愣着做什么,快去啊。”
“匡大叔、匡大婶,现在才去捕鱼来不及了。而且这里人可不少,要捕多少鱼回来才够吃?”朱厚照摆了摆手。
匡叔和匡婶听得面面相觑,顿时无语。
那知,朱厚照突然又道:“不过,不要紧……”
在匡叔和匡婶的疑惑不解之中,朱厚照唤来两名护卫。
稍顷,在朱厚照的示意之下,那两名护卫更将随身所携带的包袱放了下来。
随着摆到地面的两个包袱一一展开,里面居然装了不少物什,全是吃的。
一个包袱装的是稻米,约莫有二三十斤之多。
另一个包袱装的,却是风干了的十数只早已宰得干干净净的肉鸡和水鸭,以及十来条河鱼。
匡叔和匡婶见得满脸愕然。
过得好一会,那匡叔才出言问道:“少爷,你出来游玩还带着米粮?你不是来看苇草么?”
“我曾听匡左匡右说过,你们家没什么吃的。”
匡叔和匡婶齐齐望向匡左和匡右,两兄弟均笑了笑。
“匡大叔,借个灶煮顿饭呗,”朱厚照嘴角带笑,略一顿,又道,“你们家有灶台柴火,我们有米粮肉食,这正好……”
在匡叔和匡婶还没回应之时,匡左和匡右已走了出来。
一个道:“少爷,我来帮忙……”
另一个说:“我去打水……”
话音刚落,匡左和匡右已领着陈大、赵五和钱六等人,去到了宅子的一侧。
也不用朱厚照再吩咐,在匡左和匡右的带领之下,包括陈大、赵五和钱六等好几人已动起手来。
打水的,点火的,取锅的,量米的,拿肉食的,还有去找刀的,众人是忙而不乱。
见得陈大、赵大和钱六等人竟然自行动起手来,匡叔和匡婶齐声叹了口气。
朱厚照束手而立,见得匡叔和匡婶的模样,顿时笑了起来:“匡大叔,匡大婶,他们几个闲不下来,你俩就等着吧。”
好不容易,饭菜差不多煮完了,但居然找不到像样的器皿去装盛。
朱厚照暗摇了摇头,这匡家真是穷,连碗筷仅得四五副,还是破破烂烂的。
未几,他吩咐一名护卫再取来一个包袱,里面装的是碗碟筷,碗碟均为黄铜所做,筷子则以竹子造。
匡叔和匡婶惊得说不出声,这少爷连碗碟筷也随身携带?
整座宅子也没几张凳子,包括朱厚照在内,每个人或站或蹲,手端着碗筷,用完了这顿“特殊”的午饭。
歇息了一小会,朱厚照指了指摆放于墙垣边的那十来个包袱,对那匡叔说道:“匡大叔,这些包袱,我就先放在这里了。”
匡叔听得愕然,稍顷才问道:“少爷,你不是要走了么?还将东西留在这里?”
“我先不走,如今只是出去转转,待离开时再将这些包袱带走。”朱厚照笑。
匡叔和匡婶“啊”了声。
那匡左听得却马上道:“少爷要出去的话,那我带路,这盐场我闭着眼睛也知道怎样走。”
那匡右也道:“少爷你想去哪,我俩就带你去哪。”
“你两兄弟刚回来,就好好陪爹娘吧。”朱厚照摇了摇头。
瞥见匡叔和匡婶还是满脸迷惑的模样,朱厚照轻笑道:“匡大叔,匡大婶,你俩难道忘记那壮子?万一他等会再带人上门,怎么办?”
匡叔和匡婶均是一惊。
“所以,我现在还不能走。”
匡叔和匡婶听得顿时连连称谢。
“我留几名护卫在这里把守,若那壮子真上门,他们也能抵挡住一阵子,收到消息我们会赶回来。”
在匡叔和匡婶感激的目光之下,朱厚照带着何文鼎、黑狼、陈大、赵五、钱六以及数名护卫,往宅子的大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