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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莫要胡言,你才多大年纪,又怎知他们不是歹人?”那伍捕快轻喝一声。
他见眼前这小女孩年纪尚幼,自然不相信她所言,只以为她已被陈大、何文鼎等人迷惑或威胁住了。
那小女孩皱起了眉头:“他们就不是……”
“好了,丫头,快过来老夫这里,莫要阻挡伍捕快。”那医官朝她扬了扬手。
少顷,见她仍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他又道:“不是说要救你娘亲么?一会你来帮忙,好不好?”
一提及她娘亲,小女孩嘴唇动了动,终于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站到那医官旁边。
尽管如此,她仍不忘为陈大、何文鼎和刘瑾三人,又辩了一句:“这三位大爷不是歹人。”
“他们是不是歹人,知县老爷自会决断。”
那小女孩无奈地望了望陈大、何文鼎和刘瑾:“三位大爷,他们不听我的。”
虽然被数名衙役围住,但陈大、何文鼎和刘瑾三人毫不动容,此刻听得那小女孩之言,更是会心一笑。
何文鼎已开口道:“丫头,你无须管我们,好好陪着你娘亲就是了。”
见他身躯高大健壮,口中发出的却是尖细的嗓音,那数名衙役不由得一愣。
何文鼎对他们的怪异目光,却视若无睹,望向那伍捕快:“伍捕快,药局是救死扶伤之地。全挤在这里,不大好吧?。”
略一停顿,他又道:“要不,先到药局之外?放心,我三人跟你们回衙门就是,相信知县老爷能辨别是非,还我三人清白。”
见陈大、何文鼎和刘瑾没有反抗,更说愿意跟着回衙门,那些衙役也没有动手。
伍捕快略一思索,点头应了声好,随即又朝那数名衙役道:“让他们三人出来。”
不一会,众衙役簇拥着陈大、何文鼎和刘瑾,缓缓移到药局之外的空地上,不过仍是合围之势。
这些身穿青衣的衙役,是供官员役使的,身份地位比较低,吓吓普通生民倒是可以,其实并无甚么武艺可言。
如若真的动起手来,仅陈大一人,无须一盏工夫,就能让这数名衙役全部趴下。
况且何文鼎也不是吃素的,但刘瑾要忽略不计。
不过,朱厚照一直严令他们,除非出现危及自身性命等紧急之时,否则绝不可以轻易动武,更不能暴露自己身份。
对朱厚照惟命是从的他们,自然不会违抗朱厚照之令,所以此刻,他们才会这般好言好语,并无反抗之意。
那些本要看诊的普通生民,见到衙役办事,虽然早早已全部闪到一边,但均驻足看着热闹。
陈大说道:“伍捕快,可否让车夫回去报个讯?”
伍捕快听得顿时警觉起来:“你们还有车夫?要知会同伙?”
陈大摇了摇头,轻笑一声:“伍捕快,我们只不过向自家少爷报个讯。”
那伍捕快往四周扫视了下,只发现仅得一辆马车停在不远处,心中顿时明白。
他拍了拍其中一名衙役的肩膀:“你过去把那车夫看住,等会一同带回衙门,可别让他跑了。”
陈大、何文鼎和刘瑾见得,无奈地笑了笑。
过得一会,何文鼎叮嘱了小女孩数句,便与陈大、刘瑾一道,随那数名衙役离去。
那辆马车和车夫,自也不能幸免,被那衙役一并拉走。
望着伍捕快等衙役簇拥着何文鼎等人离去,那医官吁了口气。
稍顷,他朝那小女孩道:“丫头,好好看住你娘亲,老夫先让人煮碗参汤。”
那小女孩也不回应,只蹲在那名妇人跟前。
那医官轻叹一声,转身走进那道通往后院的门。
过得好一会,那医官从后院端来一小碗参汤。
尽管用筷子撬开那妇人的嘴巴,但参汤却从她嘴角流了出来,根本就灌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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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驿是水陆两用的驿站,更是宝应县境内唯一的驿站,“安平”二字,乃取平安之意。
不过,它的规模可不小,仅厢房就达数十间,且驿馆内更有栈船十余条,水夫百余名。此外,驿马亦有数十匹,马夫十余名。
此刻,朱厚照已置身于安平驿的其中一间厢房内,正坐一张椅子上。
他面前的桌子放着一个杯子,杯口的热气腾腾地往上飘着。
站在离他两三步之外的,却是赵五和钱六。
过得一会,朱厚照将那杯子端了起来,凑到嘴边,小抿了数口,才问道:“陈大他们几个,还没回来报讯?”
赵五和钱六听得均摇了摇头,赵五更躬身回应道:“少爷,还没见他们的踪影。”
朱厚照眉头轻轻一皱,随即将手中的杯子往桌面一放:“那就奇怪,宝应县也不大,觅个医馆应不难。他们三人急驱马车而去,按理说,应早已安置妥当,至安平驿报讯才是,但为何迟迟不见人?”
“少爷,会不会是鼎爷他们遇到什么麻烦了?”钱六躬身道。
未待朱厚照回应,赵五轻笑了声:“鼎爷和陈爷这般能打,他们能遇到什么麻烦?”
朱厚照沉吟了片刻,又道:“不管怎样,你二人马上出去查探一番,看他们三人是否真遇到麻烦。如查探到消息,速速来报,至徐先生厢房即可。”
赵五和钱六没有再多言,躬身领命而去。
随着两人的离去,朱厚照亦步出厢房,在门口略一打量,便往北边走去,徐溥所在的厢房正在此一边。
不一会,他已到徐溥的厢房门前,往里一瞥。
只见徐溥端坐在椅子的,始终是一副轻眯着双眼的模样,而郑管事在房内收拾着东西。
“先生,学生来唠叨了……”
听得朱厚照声音,郑管事转身唤道:“朱公子……”
朱厚照嘴角带笑:“小郑,挺勤快的,难怪你家老爷只要你服侍。”
郑管事讪讪一笑,继续拨弄手中的东西。
徐溥却气定神闲,问道:“昭之,你不稍作歇息,就跑老夫这来了?”
“学生如今孤身一人,惟有前来与先生唠叨一二。”朱厚照自行拉了张椅子,坐在徐溥旁边。
徐溥听得“哦”了声:“赵五和钱六呢?”
“学生刚已遣他俩前去找寻陈大、小鼎和小瑾。也不知他三人是否遇到麻烦,这么久也没来驿馆报讯。”
徐溥轻叹了声:“难道是那两母女有甚么意外不成?”
“惟有等赵五钱六二人回来了。”
两师徒你一言我一语,时间就这般流逝。
约莫二刻钟后,随着门外响起一道呼唤声“少爷”,赵五的身影出现在门前。
“怎只得你一人回来?事情如何?”朱厚照听得,朝他招了招手。
“少爷,小的是回来报讯的。鼎爷、瑾爷和陈爷被宝应县的衙役带去县衙,钱六亦已往县衙探个究竟。”赵五边步入厢房,边说道。
徐溥和朱厚照均愕然,何文鼎、刘瑾和陈大三人为何竟无端招惹了衙役?
片刻后,朱厚照又问:“那大嫂和那女童又如何?”
“她二人均在惠民药局,不过那大嫂的脸色似乎比之前更差,那女童伴在她身旁。”
朱厚照暗叹一声,未几,再道:“赵五,速去备马车,随我再出门一趟。”
赵五躬身正要应诺,徐溥已经开口问道:“昭之,可是要去宝应县衙?”
朱厚照点了点头:“先生,小鼎、小瑾和陈大如今均在县衙里,学生须去问个究竟,顺道把他们三人带回来。”
“老夫与你同往。”
“何须先生操劳,学生自行处理即可。”
徐溥又哪里放心得下,须臾,他已转头朝郑管事轻嚷一声:“小郑,过来搀扶老夫,与昭之一同前往县衙。”
郑管事应诺。
朱厚照见徐溥甚为坚决,略一思索,没再拒绝,若由徐溥出面,处理起来反而简单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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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应虽无城池,却设有县衙。
这宝应县衙坐北朝南,是常见的三进结构,大门飞檐下悬挂着一块“宝应县衙”的牌匾。穿过大门,由南至北,依次是仪门、诫石碑亭,接着便是大堂、二堂和三堂。
此刻,悬挂着“明镜高悬”匾额的县衙大堂里,二三十人或站或坐,却寂静无声。
高坐在大堂的公案后面椅子上的,自然是那位宝应县的知县,似乎有三四十岁的模样。
他头戴乌纱帽、身穿杂色团领衫,双目瞪着前方,相当的威严肃穆。
而一名中年男子在他左后侧约一二步远,亦肃穆而立。
那知县双目瞪视的,是距离公案七八步之遥的三名男子。
这三名男子站得笔直,其中两人高大健硕,另一人身材矮小,不过他们所穿的衣裳均是一般模样,虽为普通衣裳,却甚为整洁。
他们正是何文鼎、陈大和刘瑾。
三人的左右侧,约三四步之外,各站着一排手持红黑两色的水火棍的衙役,棍的一端均斜斜置于地面之上。
突然,那端坐在公案后的知县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本官,再问一次。你三人自京城来宝应,到底所为何事?”
虽然他的声音响彻大堂,但何文鼎、陈大和刘瑾面不改色。
“知县大人,我三人该说的都已经说了。”陈大回应道。
那知县脸上满是恼怒之意:“怎么,你三人仅是路过而救助那妇人,就如此简单?本官等了足足一刻钟,你三人仍这般回应?”
又等了片刻,见陈大、何文鼎和刘瑾依然不为所动,他厉声道:“看来,不用刑,你三人是不肯招了?”
那名站在知县身旁的中年男子,见状顿时跨了一步过来,在其耳边轻声道:“东翁,切莫心急,暂时不能用刑。”
知县脸色一缓,顿时沉吟起来。
恰在此时,一阵阵“咚咚”的鼓声,自县衙大门方向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