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上祀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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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我昨天把我哥给打了?”白璟阳不可置信地问一本正经扎马步的小四。

    “嗯。”小四冷漠地回答,怎么可以对少爷动手,少爷好看的眼睛都肿了,在少爷消肿以前,她是不会原谅小姐的,默默坚定了想法的小四,神情越发严肃。

    “嗯……那个,小四呀!我哥在哪?”

    “……”还能在哪儿?可怜的少爷一大早就跑去医馆买药了。小姐真过分,小四不能就这样原谅小姐。

    “小四?你倒是说话啊!我哥去哪儿了?糟了!他该不会是在想法子整我吧!”白璟阳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嗯……春风和煦,并无异常,这莫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我哥肯定在想怎么打我一顿更解气。那这样的话,我是该卖乖求饶呢?还是再和我哥打一场?不行,不行,要是把哥哥欺负地太狠,爹爹,会揍我的……

    小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明显已经走神的小姐,默默地回屋了。她大概明白老爷为什么会被小姐气得回老家养马了。

    ……

    正午时分,终于等来了听说被自己揍了的白钰阳,白璟阳实在是忍不住,抓着桌角笑得眼泪都挤了出来,“哥,你这眼睛,哈哈哈哈哈……你,你还能看得清楚吗?哈哈哈,我真是太厉害了。哥,你怎么连醉酒的我也赢不了,你,这样子也太逗了吧!”

    白钰阳望着自己妹妹毫无仪态地笑,顿时一阵无力感袭来,这个家伙,大概要他养一辈子了,小时候那样可爱乖巧的妹妹到底是怎么长成这样的啊!压下想揍她一顿的想法,白钰阳握拳坐下,小孩子不能打,要同她讲道理,我要冷静,冷静

    “璟阳,你可知错。”

    “知,我知错!”

    嗯,不错不错,我就说,自家妹妹还是很懂事的,白钰阳又道:

    “既已知错,那便去祠堂抄写家规吧!“

    白璟阳闻言一笑,起身走到门口道:“哥,我知道我错了,但我就喜欢这么错着。我是不会去祠堂的,今天可是上祀节,这么热闹的日子,哪能少得了我。哥,我走了,你好好养伤哦。我不会笑话你的。”

    白钰阳望着白璟阳嚣张离去的背影,怅然地问在角落里剥橘子皮的小四

    “是我把璟阳给惯坏了吗?小四。”

    小四将剥好的橘瓣递给白钰阳,皱眉道:“少爷只是心疼小姐。”

    “可她总该长大的,若有一日,白家护不住她,又该怎么办?”

    小四放下剩余的橘瓣,“少爷,小姐她,只是想要自由。“

    “可我们是白司的后人啊!小四,我宁愿璟阳跟你一样,做个寻常人。”

    “可是少爷,小姐她流淌着战神的血啊!”

    “你这丫头……’兴于兵戈,亡于兵戈‘。但愿,当年是记罕大师算错了吧!”

    南曲不愧是引得天下读书人络绎不绝的圣地,除去城中历经数朝的人文建筑,城外的风光也另有一番趣味。

    南曲城外有一片竹林,幽静空寂,平日里没什么人,也只有每年上祀节的时候才会这般热闹。虽说这是读书人流觞曲水的绝佳之地,也免不了一些不通诗文的来凑热闹,便是如此,倒也不见得起什么冲突,都是些少年人,手谈品茗、弹琴对诗,或是追逐嬉戏、聊天谈笑都没什么不妥,随兴即可。

    此时白璟阳正歪坐在一怪石上,手里拿着一片竹叶,轻轻地捻,眺向远方,似是在等什么人。终于,待那旁的青衣小姐弹完一曲《碣石调幽兰》后,终于等来了她要等的人。

    只见来人笑意盈盈地小跑上前,拉起白璟阳,说道:“出门时荷包不见了,找了好久,小阳久等了。”

    白璟阳也不恼,随意拉过少女的手向溪水走去:“你哪次赴约不迟来的?我早习惯了。倒是你那荷包,还留着啊!”

    “当然得留着,那可是钰阳哥哥送我的。对了,你听说了没有,颜相的遗孤今年要来南曲求学?听说他当年不过一十四岁便以一己之力查明颜相冤情,之后却不曾再出现,如今来南曲,你说,被颜相亲自教出来人,还需要来我们南曲求学吗?”

    白璟阳闻言笑道:“你这小妮子,与其去想什么颜相遗孤,不如去看看我哥,你如果看见他今早那般模样,保管你笑得花枝乱颤。哈哈哈……不行了,想想就乐,哈哈……”

    “白璟阳,你又欺负钰阳哥哥……我揍你信不信啊!”说着,少女甩开了白璟阳的手,朝白璟阳腰间一推,白璟阳一时失力,直直向小溪扑了过去,顿时通身水迹,好不狼狈。

    那少女笑得前仰后合,一时间顾不得端庄,扶着身旁的竹:“哈哈哈……白璟阳,你活该,让你整天霸道不讲理,现在成落汤鸡了吧!”

    白璟阳一手点地站起,咬牙道:“千小元!”

    待白璟阳正要“算账”时,千小元正色道:“小阳,孟大儒来了。”

    白璟阳闻言当即敛了神色,躲在千小元后面,蔫蔫道:“这孟爷爷怎么来了?有他在还怎么玩啊!千万别被发现了,不然又一顿说教。”

    千小元笑道:“你还是这么怕孟爷爷?亏得他老人家还一直惦记着你在北境过得好不好。几次写信给白伯伯要他放你回来呢?对了,你该不会是偷溜回来的吧?”

    白璟阳只低垂着头,不言。

    千小元惊道:“真是偷溜回来的啊?完了完了,我起初来的时候告诉我爹我和你一起的,白伯伯估计也快知道你回来了。”

    白璟阳一愣:“啊?你可害死我了。借我银两,我先出去躲两天。”

    千小元道:“就是我不说,钰阳哥哥也知道你回来的呀!你躲什么,若是白伯伯揍你,我,我替你准备上好的伤药。”

    “你是什么损友啊!我哥才不会出卖我呢。不行,我现在就得走,我爹大约现在已经自老家骑马追来了。”

    “喂!上祀节你不陪我过了?”

    “你这损友,去找我哥吧!”白璟阳不顾明显还有话说的千小元转身向竹林外走去。

    千小元见状拉住璟阳袖摆,:“白璟阳,不准走!”

    白璟阳只得回头,抬起被拉着的那只手,摇了半晌,央求道:“小元,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这次私自回来绝对要被他再丢回北境。小元,你就舍得吗~你都不知道那北境有多苦,成天吹着大风,黄沙弥漫,除了那些糙汉子什么都没有,小元,求你了,下次,下次,我一定陪你。你就……”

    “那边站着的是璟阳吗?”此时,一道苍老浑厚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二人闻声看去,果然,是方才来的孟大儒,正和蔼地看向这边。到底是名动朔阳的大儒,一句询问下去,此时竹林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二人身上。其中认识白璟阳的人胆战心惊,怕这白家小幺又搅了今日集会,或是欺压随便哪个看不顺眼的无辜人,只默默念着白将军快点回来,带走这个南曲人人都怕的小魔头。不认识的人则饶有兴趣地打量这个被孟大儒特别关心的小丫头,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千小元得意得挑了挑眉,唇角止不住地上扬,低语道:“这回看你怎么跑。“

    白璟阳在众人注视下,终于僵硬地开口:“孟爷爷,是我,是我。”

    老人笑着顺了顺早已花白的长须,对许久未见的小辈唤道:“小阳,过来,快让孟爷爷看看。”

    白璟阳应了一声“哦”,之后便被千小元拉着向孟大儒走去。

    颜则此时便站在孟大儒身后,看着昨日还快意潇洒的少女被好友拉着走来,满脸的不愿意,犹如犯人赴刑场一般,不由失笑。真是个小孩,喜怒哀乐全都写在脸上。

    老人见璟阳那如临大敌的步伐,慈祥的眼中闪过一丝顽皮:“古有曹植七步成诗,璟阳可是想要效仿,索性便趁着春景明媚,也来赋诗一首。”

    白璟阳闻言甩开了千小元,疾步上前,拉住老人的手,撒娇道:“孟爷爷,看在我刚回来的份上就别戏耍我了。这诗今天我是作不出来的,要不我舞剑为您助助兴。”

    老人好笑地用食指轻轻戳了戳少女的额头:“你呀!若是有颜守平的一半,孟爷爷也就心满意足喽!”

    “颜守平?颜则?”白璟阳这才看到老人身后白衣少年,眉眼含笑一如初见,叫人移不开眼睛,只是束发的发带换成了略微正式的发冠,煞是好看。

    颜则见白璟阳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正色拱手道:“颜守平见过白姑娘。”

    白璟阳见那人拱手作揖,莫名不悦,这人分明昨日还与自己把酒言欢,怎么今日又成了这般不甚相熟的模样,正要上前问个清楚,却在孟大儒的咳嗽声下不情不愿地随意做了个拱手礼:“颜公子好。”

    孟大儒见状微微颔首,看向颜则,询问道:“守平可是认识璟阳?”

    颜则含笑道:“回先生话,学生昨日在南街游玩时恰巧遇见了白小姐。”

    孟大儒看向白璟阳、千小元,道:“哈哈……既然如此,你们便带守平去看看这南曲城的上祀节,比之京城如何?守平总陪着我这老头怕也是无趣。”

    颜则笑道:“先生学富五车,学生哪会无趣?”

    老人摆摆手“去罢!去罢!我这老头也要去同几个老友一道过这上祀节的。只不过璟阳,明日可得记得来我府上。”说罢,便向竹林深处信步走去。

    众人见大儒独自离开也便松了口气,各自继续方才未尽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