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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的一天,柳如烟回来了。
冷清了好一阵子的房子,总算热闹起来。从东南亚小岛游玩回来,她的皮肤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人也结实了不少。看来这一学期,从头到尾的唠叨还是有用的,我心里盘算着,下学期再接再厉,一定要让她保持规律的作息、良好的习惯之类的。
如烟嫌我烦,杀手锏就是喊我给她做饭。
于是我就开启了厨艺进阶之旅,常常一头扎进微博、B站那些菜谱、攻略、视频里就出不来。
起初,只是简简单单物料丰富的“火锅面”。
如烟说想吃方便面,我恨不得扒出一百篇养生文给她看垃圾食品的危害,说教没用,最后我只能屈服在她可怜巴巴的眼神下。
起锅烧水,手掰西红柿打底,先放难煮的腐竹、菌类调汤一并放入辣白菜辛拉面的干菜和粉包,等待沸腾。水开后下入面饼,打两个鸡蛋进去,再下入牛肉卷,倒一些陈醋、酱油、麻油,煮四分钟左右。最后将易熟的蔬菜(比如油麦菜或者娃娃菜)入锅,关火盛出,大功告成。
如烟对我的手艺赞不绝口,尤其喜欢火锅面的面汤,清澈透亮,味道很鲜。
不过吃饭的时候,她突然问我为什么没放香菜。
我愣了一下,问她什么时候开始吃香菜了,她表情不太自然,好像皱了一下眉头。
“就这学期的事儿,被室友带的。”
我点点头,心里那丝疑虑,却并没消除,因为我记得清清楚楚,如烟是不吃香菜的。不仅是文档里的相关记录,还有我出院那段时间的朝夕相处,都可以佐证。
如烟对香菜味道的讨厌程度,应该是远在我之上,我尚且可以把一道菜里的香菜挑出去再吃别的,她之前则是见到菜里有香菜连碰都不碰。
见我没吱声,她语气轻松地补充道:“在她们威逼利诱下,我尝了一口,不知道怎么就打开新世界大门了~”
哎,算了,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一成不变。
“好好好,也不知道哪个室友这么大本事,把你都带离我们不吃香菜星了。”
如烟拽着我的胳膊撒娇,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继续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我。
“香菜也就罢了,你可不能出去乱吃东西哈,能去食堂就少吃外卖,非要订外卖的话,一定要挑挑,找正规的饭店订哈……”
我其实很想知道,失忆之前到底有没有这么啰嗦,怎么明明自己久坐、熬夜、作息不规律、不按时吃饭,可主角一换成如烟,就觉得这也不对、那也不行。
说来可笑,我虽然没比如烟大几岁,可管起她来,倒颇有长辈的作风了,如果没有那场空难,也会有人这样管我的吧。
如烟显然受不了我没完没了的絮叨,又生一技:“姐,你不是说外面的东西不好嘛,我想吃你做的点心了~”
我故作嗔怒地点点她的额头:“又听不进去啦?行,想吃什么?”
“都想吃,今天的话,那就曲奇吧!”
“好,晚点给你做,我先交个稿。”
“嗯嗯,我刷碗去。”
好不容易被我摁下的疑虑,再次笼罩心头:如烟以前最喜欢吃的明明是我为她优化配方,算半个自创的玫瑰酥和开心果酥啊。
怎么这次回来,口味变了这么多,难道又是室友的锅?
我没问,也没表现出来,一边打字一边偷瞄她刷碗,她把洗干净的碗、盘整整齐齐地码进洗干净的水槽,堵住下水口,放了满满一池清水,重新浸泡一遍,人就站在旁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把餐具一个个捞出来擦干。
她这个习惯倒是没变,可不知怎的,我总觉得好像漏掉了什么,不太自然。
也许是若有所思的样子?也许是恰巧没边哼歌边干活?也许是我疑人偷斧?
算了,她想吃什么,我给她做就是了。
曲奇的配方比较简单,我能自由发挥的空间不大,无非是在方子的基础上减糖,比如糖量减半的基础上,再使用一半的木糖醇粉掺入糖粉之中。至于为什么要选糖粉,而不是白糖、砂糖、木糖醇本身,是因为曲奇的重头戏在于挤制,颗粒状的糖很容易堵塞裱花袋口,增加制作曲奇的难度。
除了最基础的黄油曲奇,我还做了可可口味和抹茶口味的,把它们挤成三种不同的花型。
为了丰富黄油曲奇的层次,我还特意添加了朗姆酒和自制的香草精。至于其他两种,也是精心选了法芙娜可可粉、法芙娜黑巧和宇治抹茶粉,来添香增色。
前后忙活了大概三个小时,一盘盘烤好,虽然手有点生,但客观说还算做得成功。
如烟吃着刚烤好的曲奇,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我又去泡了两杯柠檬红茶,和她一起坐下,享受惬意的下午茶时光。
我们姐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我注意到三种曲奇中,她最喜欢黄油香草,而微甜偏苦的可可和抹茶,只分别尝了一块,就不吃了。
黄油香草口味,是三种曲奇中最甜的,可我分明记得,如烟回学校前,说过自己喜欢微苦的甜点,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在配方减糖上面格外用心,还囤了一些优质的可可粉、抹茶粉。
疑云未散,又生疑点。
“如烟,你今天怎么想起吃曲奇啦?”我怕突兀,所以聊了一会儿之后才提。
“姐,”她抬头看着我的眼睛:“我记得你说过,曲奇用料简单,相对好做。”
“嗯,没错。”我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确实更喜欢吃你做的开心果酥和玫瑰酥,可是,它们也更费时费力呀。”
“啧啧啧,原来是心疼你姐呀。”我心里一暖。
“你想想看,哪怕我点了其中一种,恐怕你也得再忙两个小时吧。”
“如烟,其实,在姐面前,你没必要这么懂事的……真的。”
“姐,你想多啦,我也就今天客气客气,又怎么会真的不想吃极品二酥呢?”
“好好好,等着吧!”
看着如烟开心的笑容,我有些恍惚,难道真的是我多虑了?
可这才不过一个学期,一个人的口味改变竟然这么多,真的全都是巧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