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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芝六人此次出行都是寻常打扮。刀剑也被很好地遮蔽在了鹤氅之下。
几个人除了李白显然都是第一次进凌渊阁这样的风月场所。稍微显得不自然。只有李白自来熟地跟那些掮客和妓女们打招呼。一口一个“哥哥”,一口一个“妹妹”。
看见李芝有些紧张地四处张望,李白倒是自然地凑过头来。“别紧张,这种地方,不就是男人的销金窟么。多来几次就好了。”
“别瞎说。”就在李芝说话的功夫,就有人乒乒乓乓的从楼上被扔了下来。一群酒保站在扶杆处,恶狠狠地朝那个摔在地上起不来的人骂道“你穷得连老婆都卖了,还他妈敢来凌渊阁赊账?下次就不止扔你下楼这么简单了,把你剁了喂狗!”说完还不忘往楼下啐上一口。
而那人在地上挣扎了好一会儿,从地上爬了起来。也不往外走,就这么直愣愣地望着楼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俨然就是一具行尸走肉了。
看着这一幕幕,一种别样的感觉攀上了李芝的心头。像凌渊阁这样的地方,把好好的、活生生的人变成一具活尸一样只懂得追逐本能的欲望,没有灵魂的东西。跟鬼又有什么区别呢?不论是从肉体上也好还是精神上也好,都在做着吃人的事情。这样想着,李芝刚刚的不自然顿时就荡然无存了。
鬼也好,凌渊阁也罢。世间一切恶,斩断就好。
李芝看到有其他斩鬼跟着入场了,但他们不会留下来。而是会找借口疏散人群,把其他无关人等带离凌渊阁。这也是张九龄之所以只挑选六名斩鬼校尉的原因,如果采取大规模行动,被人瞧见有心人有所利用的话,就容易落下兵变的口实。所以必须得限制人数。而凌渊阁的地形本身也不适合人海战术。至于其他等各中事宜,张九龄俱已安排妥当。等人群疏散完毕,斩鬼们会封锁整个凌渊阁。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当然里面的人也出不去。只有等到第二天日出降临,或者里面的斩鬼释放信号。封锁才会解开。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人群就吵嚷起来。几个看场的混混可能平时嚣张惯了,嚷得格外大声。等到这些刺头被斩鬼们一脚一个踹下楼来。半死不活的样子。人群才安分了不少。不少妓女嘴上骂骂咧咧。负责的老鸨,更是大声尖叫着说要禀报陈怀指将军,要户部好看。因为镇安司不能显露在明面上,于是只好让户部背了这次锅。
但叫骂归叫骂,整个凌渊阁最终还是慢慢安静了下来。现在,这里面只剩下了六个人和三只鬼。
不要说大白天的三只鬼没可能隐匿在人群中偷混出去,斩鬼们自然有办法分辨这些到底是人是鬼。
更何况,镇安司早已摸清了三只鬼的底细。
一个是负责看场的剑客,人称“薛佑”。这种场子鱼龙混杂,但由他处理的刺头,就没有一个是活着回家的。
另外一个是个“胡人”,名叫“铁儿旦·金旃”。是后厨负责做胡饼和烧烤的厨子,但他的厨房里,一半是牛羊,一半是人肉。
最后一个,则是一名妓女。没有名字,但嫖客们都叫她“小蛮”,虽然不会说话,但不知怎的生意特别好。但只有镇安司知道,她的嫖客经常会无故失踪。
三鬼藏在这凌渊阁的哪个方位,六人也俱已有数。只等两两各自前往。
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虚弱的呜咽哭泣之声。
六人中的一个王闻道,循声过去看。只见是个小姑娘,不知道什么缘故被落在了这里。
“没事了小妹妹,我送你出去。”王闻道伸过手去,想要去抱,小姑娘显然受了惊吓,好不容易看见了一个人,于是哭得更大声了。也伸出手去想要搂着王闻道。突然那小姑娘的指甲就一长,直接捅穿了王闻道的脖子。王闻道捂住了血如泉涌的脖子,满脸的不敢置信。但另一只手还是拔出刀来,朝这个“小女孩”砍了一记,却只在腿上浅浅的留下一道血痕。这个“小女孩”腾空而起,就落在了二楼的扶栏上,伸出舌头来舔舐指甲上下淌的血液。一边“咯咯咯”的怪笑着。倏忽一下,就往二楼深处纵去了。没办法,剩余五人中的孙全只得跟上。
剩余的四人又决定分出一人来,也就是吴文沛,送王闻道出去交付在外把手的斩鬼们接受治疗。等下自己再返回战场。虽然王闻道送出去了,但却不会有新的人员补充进来。一来是因为一般的斩鬼对上这样千目以上的大鬼,进来也是白白送死。二来是偌大的长安城,不是只有这么一处需要把守看护,虽然现在天空尚且浮白,但黑夜将至,各处仍然潜伏着危险,在一处地方调集六名尖端武力,已是镇安司此刻能做到的极致。
原本的计划,几乎就在这么一瞬之间就被破坏了。几乎是由六人对三鬼锐减至三人对三鬼。
李白倒还是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我不砍女人,就算是女鬼也不砍。”“那小蛮就交给你们了,我去对付那个胡人啊不,胡鬼。”说着就往后厨去了。
“剑客交给我吧,我会很快解决过来帮你们的。”一般人说出来显得狂妄的话,出自陈野的口就显得那么自然。
“行呗,我也没啥可选的了。”李芝只好自己跟自己说,提着刀上往三楼“飘香院”走去。
还没走进后厨的范围,老远李白就闻到了一股烤肉的香气,不知道是加了什么特殊的香料。叫李白这样浸淫食场的老饕闻了也不禁食指大动,赶紧喝了口酒解解馋。
走进了看,诺大的后厨,只剩下一个块头魁梧的胡人在那里啃哧啃哧地忙前忙后,在石墩上烤肉。
“客官你怎么进来了,后厨一般不让进来。”“不过也没事啦,怎么样,这肉香吧。要不要来一串,我铁儿旦·金旃的烤肉在长安城也是一等一的。”
李白倒是自顾自地蹲在了一旁,“你这肉这么香,该不会是人肉吧。”
铁儿旦·金旃的手里的动作明显顿了一顿。
“人肉好吃呀。我吃了这么多,可还是吃不够呢。”铁儿旦·金旃背对着李白。
“好吃不好吃我不管,但既然你吃了。你今天就得死在这儿了。你的头我要了。”
“就凭你吗?像你这样年纪的斩鬼我也吃过不少呢,真是太臭了,你们的血真是太臭了。最下等的肉,连猪肉都不如...”恶狠狠地剁肉。
“这样吗..那我会让你死得痛苦一点。”
“呵呵呵,连斩鬼刀都没带,你也配吗。”
一声清亮的龙吟。李白不再回应,手指轻轻地在龙渊身上划过。“龙出浅滩,虎步深渊”“这把龙渊可是好剑啊。”
“你是?你就是那个谪仙人?”铁儿旦·金旃的声音也逐渐透露出一丝警觉。
“什么谪仙不谪仙,我是酒中仙人,李太白。”“我有手中剑,我有羡鱼情,我有一首侠客行,送天下斩鬼义士,还未有鬼叫我真正唱完过。铁儿旦·金旃,不知道你能不能让我痛痛快快吟完这首诗?”
铁儿旦金旃,不再说话,放下了手中的活计。站起身来扭来扭了脖子,咯咯作响。伸了个懒腰,全身发出骨关节活动的咔嚓声。
转头就是一拳,虽然被李白轻巧躲过,但这拳速之快,拳势之强,就算打在了空无一物的空中,也是发出了“砰”的一声爆响。
还没结束,拳头在空中就变换了去势,追着李白的身影出击。前文曾提到,一般人完成一招就是一息,不管接下来的动作如何迅速,总有一个收力再发力的过程,那就是另外一息了,招与招之间终究做不到严丝合缝的地步。之前提到的一位队长,一息之下尚有半息,就是在一招之后,无衔接地再做出半个动作,这一招加半招全部动作连起来是一个圆润的整体,中间没有停顿,就已经足够惊人,超出了常人的能力。
但铁儿旦金旃,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在空中不停势,圆润流畅地打出来十二拳,这十二拳浑然一体毫无间隔。一招之下,足有十二息!
纵然李白腾挪移转,身手飘逸灵活。但身上的鹤氅还是被打穿了。
“居然没死啊。”
“嘿嘿。”李白倒是还笑得出来。
“你以为这就是我的极限了吗?老子一口气能打出十九息!”铁儿旦金旃的声音地狱森罗般恐怖。
陈野走进了场院,薛佑倒是早早地在那里抱着剑等他了。
“你是使剑的薛佑吗?”说话间,薛佑的右臂就从身上脱离了。陈野慢慢地把刀收回去。
“混蛋,居然是我遇上了你了。”薛佑的面目狰狞,紧接着从他的身体里发出一阵阵翻倒的声音,“呃”薛佑低低地叫了出来,神色有些痛苦。突然声音停止了,紧接着是一连串,撕拉作响声,是肌肉骨骼撕裂的声音,噗嗤!从薛佑的身体里,左右又各穿出三只手来。血淋淋的还挂着肠液。左边四只,右边三只活像个断了一肢的人体蜘蛛。
最上面的两只手伸到了薛佑的后背像在解一些什么东西。接着又伸回了前面来,手上各自握着三把剑,依次往下递给了下面的手。于是乎,除了最下面的那只左手,六只手每只手里都握着一柄剑了。
“我要把你的手指头一根一根的全都剁下来!”薛佑几乎是在咆哮。
陈野还是一脸平静的样子,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他就已经不在原地了,奔向了薛佑。
李芝的三楼倒是一派祥和,骄奢淫逸的布景,涌入鼻腔的温柔醉人的香气,温香软玉的场景活脱脱地在人脑海里浮现。耳畔甚至都能听见,乐匠们演奏的靡靡之音。
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三楼的尽头。那个名妓“小蛮”的房间。
“咚”房门被破开,有什么东西倒飞了出来。李芝赶紧提刀,一刀砍伤去才发现不对,仔细一看居然是具被吸干了血液的僵尸。“咯咯咯”房间里传来女子娇柔的笑声。
李芝小心翼翼地挪步进去,刚刚步入房间的一瞬间,仿佛有一阵风拂过,风中带着股香甜的味道。可这风实在是太过迅速和轻微,以至于李芝都怀疑,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抬头再看,一个一丝不挂的女子正半躺在一张布满绫罗绸缎的华美大床上。还咯咯笑个不停。
“郎君来了?”一个细软温柔的声音。
“你不是不会说话吗?”李芝更加戒备。
“小娘子我是不会说话,可这是在郎君的梦中啊。”
“梦中?怎么可能?”
“郎君刚刚尽力的时候难道没有闻到小蛮的血花香吗?”
“那阵风,那股味道是?”
“那是小蛮血液的味道,小蛮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做血花香,闻了能与人共梦。”“郎君别紧张嘛,小蛮没什么武力,只能吸人血液。就看看郎君先从梦里面出去,还是小蛮先把郎君的血吸干咯。咯咯咯”
“妈的!”铁儿旦金旃愤怒地捶烂了边上的一个石炉。自己一招之下足有十九息,但没想到还是没有一拳打在了李白身上。这小子游鱼一般,滑不溜手。步伐又十分诡异,一开始还能打中他的袍子。这下干脆连边都挨不着了。
“轮到我反击了吧?”李白扭头问身后的铁儿旦金旃。
“赵客缦胡缨”,铁儿旦金旃左手的被划裂了。
“吴钩霜雪明”,感觉自己左脚一沉。铁儿旦金旃低头去看,左膝盖被割开了。
“银鞍照白马”,腹部留下了长长的一道口子。
“飒沓如流星”,要不是铁儿旦金旃及时扭头,险些被削掉半个脑袋。
李白的步法太灵活,出剑又太快,而龙渊的锋利自先秦以来就为它曾经的主人留下威名。
铁儿旦金旃眼见着李白踏歌而来,仿佛是阎罗收魂的脚步。
“十步杀一人”,一剑挑开了铁儿旦金旃护身前的双臂。中门大开!
“千里不留行!”李白一个闪身,铁儿旦金旃捂住了汩汩往外冒血的脖子。摇摇欲坠。
但是,铁儿旦金旃最终却没有应声倒下,李白回过头去看的时候,迎接他的是生风的一拳,倒飞出去有一丈多远,几乎被砸碎了半个肩胛骨。
“你这个白痴...以为这样就能杀我了吗?”这是血沫卡在喉咙里的声音,仿佛地狱里的幽灵般阴森可怖,“流得血越多,老子只会越强!”说话间,伸手掏向刚刚砸烂的石炉,从里面拎出了一具尸体,一口就啃食掉了半个脑袋。仿佛是嫌这样的速度不够快,铁儿旦金旃把嘴巴张得几乎有水缸这么大,脸部的皮肤都绷至透明,直接把整具尸体放进了嘴巴里。“咔嚓咔嚓”骨骼被咬碎的声音。
“这样的尸体我要多少有多少!但是老子还没吃过拥有斩鬼之心的人呢!小子,乖乖给我去死吧!”一拳而至。
“你除了话多,还有别的厉害的吗?”李白也一跃而起。
拳与剑再空中相交,火花四溅。
“去死!去死!去死!”铁儿旦金旃狂吼,连续地出拳。
铁儿旦金旃说自己极限在十九息,并没有骗人。强得夸张,但若只是这样,对李白来说尚不能构成危险。
但渐渐的,李白觉出不对劲来了。有些拳开始偏开自己挥出的剑刃,有几下差点就落到了自己身上。
是因为出拳更快了,拳与拳之间的间隔还在不断消失!它的极限,还在提升!
“呲!”一拳携带的罡风,划破了李白的脸颊。
“白痴我不是早就说了吗!血流得越多,老子就越强啊!”铁儿旦金旃的拳速,明显又提升了一档!
“叮叮叮”李白的剑也慢慢从一开始的以拳对剑到后来的被动防御。身上受的伤也越来越多。
“二十息!”砰,李白身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二十一息!”砰。
“二十二息!”砰砰。
“嗯?”铁儿旦金旃感受到,李白的剑也提速了!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一串火星,势均力敌。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噗嗤,一道伤口出现在铁儿旦金旃身上。
“哈哈哈哈,你以为这样就是极限了吗?”“二十三息!二十四...二十五...”铁儿旦金旃丝毫不顾,自己手臂上,因为过分受力血管爆裂滋出的血线四射。
“将炙啖朱亥...”李白的声音被彻底压过去了,淹没在尖鸣着的拳风中。
“咳”李白吐出一大口血来,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你的诗就是垃圾,跟你们斩鬼一样,都是垃圾。”铁儿旦金旃居高临下,看往李白的眼神充满了不屑。
“你说什么?”李白抬起头盯着铁儿旦金旃,这是他第一次露出这样凶狠的神色。
“我说你的诗是垃圾,你是个垃圾。”铁儿旦金旃俯下身来,极尽嘲讽之能。
回应它的是一道剑光。
“还不放弃吗?”这次铁儿旦金旃一口气提至三十息。
“持觞劝侯嬴”。居然能够堪堪挡住。
“三十一息!”轰隆隆的声响,光是挥拳就已经能够在空中感受到极大的阻力了。
“三十二!”
“三杯吐然...”铁儿旦金旃自信,李白会像之前一样,在自己不断提升的极限面前败下阵来。“诺!”李白竟然撑住了。
“还不够吗?那就来啊,老子是没有极限的。”
“三十三!”“五岳倒为轻。”李白的出剑居然跟上了。
“三十四!”“眼花耳热后。”
“三十五!”“意气素霓生。”
“三十六!”这次轮到铁儿旦金旃惊讶了,一样是提速,李白显然更快。他难道,没有极限吗?再这样提升下去,自己不进食的话,可能身体里的血会流光吧?流光之前,自己的极限是多少呢?五十息吗?或者是四十五息?四十三息应该就够了吧!自己也不会死。他不可能提升到四十三息之上吧....
当信心动摇的时候......
“三十七息!”铁儿旦金旃还在稳步提升。
“救赵挥金锤。”嗯?怎么会提升的这么快?
“邯郸先震惊。”三十八..糟糕跟不上了
“千秋二壮士。”这种提升,是人类能够做到的吗?他的身体难道受得了吗?
“烜赫大梁城。”铁儿旦金旃已经无暇去思考些什么了,只能靠本能地挥拳来努力地支架。
“纵死侠骨香。”身体还在自动地做挥拳的动作,眼睛里却看见了扬起的血花,一只健硕的胳膊飞了出去。那是自己的左臂啊。
“不惭世上英。”胸口激扬出大团的血雾,模糊了视线。
“谁能书阁下。”完了,居然要死了。
“白首太玄经。”铁儿旦金旃,看见最后一幕画面,是自己没了头的身体,在缓缓倒下。
如果比剑是以数量取胜,那么,薛佑在剑道上的造诣堪称无敌。事实上,它每只手各练一派剑法,一看出手皆是宗师级别的。
当世闻名的剑派,失传已久的剑法都在它手上复活。甚至,还涵盖了一两种镇安司安排预士们学习的剑法。要知道镇安司请来教授预士们剑术的剑道老师都是一派的宗师,但就算是他们手下的剑法也不如薛佑来的精妙。
称之为剑痴,并不过分。
“怎么样?我这招怎么样?”薛佑一招青云派的“燕归巢”,确实到了圆润无缺的境界。
“不错。”连陈野都衷心地点头。
“不错吧,这么多年来,我学遍了天下剑派。搜集了无数剑术古籍。才挑选出其中剑术最精妙、招式最无解的八派。”“日日夜夜不知道练了多久。”“你看我的招数,是不是每一剑都毫无破绽。”罗杀诡剑里的一招“虫不飞”,在剑光笼罩的范围里,连最细小的蚊虫都飞不出去,堪称天罗地网。
“你看这个水天一剑!天下还有比这更绵延的剑招吗?”这一招水天一剑,确实有大潮来临绵延不绝的气概,剑招气机之丰沛,只怕是当世无双。
“可为什么,我还是打不败你啊。”听声音薛佑几乎把牙关都要碎,眼睛里淌下两行血泪,称得上字字泣血。
现在的薛佑,只剩下了左右各两只手。“我不服啊!”薛佑仰天咆哮。
这次他干脆四只手都用上,各使一门剑术。
一时间,房间里布满刀光剑影。
而陈野则干脆避也不避,笔直地挥出一刀,而这一刀,却恰好完美地避开所有剑招的轨迹,从薛佑肩膀上砍入,砍中了薛佑的心脏。薛佑的每一把剑都在陈野的要害上了,却再也不能更进一步。
“为什么?”薛佑低垂着脑袋,声音无比虚弱。
“我不知道,可能你只顾着想让剑招如何变得完美,却忘了怎么练好每一次基本的挥剑了吧。”陈野也认真地回答。
薛佑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突然好久好久以前的回忆浮现在了眼前。多少年了啊,这些事情多少年没有再想起过了。那仿佛是自己还是人类时候的记忆了啊。
那时候自己还不会这么多种剑术,不懂得这么多精妙的剑招。只是自己简简单单地随便挥剑,那时候的剑道,这样简单的剑,是多么快乐啊。
“郎君你可快把小蛮杀了有上千次了哦。你再不出去,血可就要被小蛮吸干了呢。”
没错,在这个梦境里,李芝杀了眼前这个“小蛮”几乎有上千次了。这次他依然毫不犹豫地挥刀。当眼前这个“小蛮”人头落下的时候,所处的世界一阵旋转,有一种水下之人要挣脱水面的感觉。可只有那么一刹那,当这一瞬过后一切又恢复成原样。
一个新的“小蛮”又巧笑倩兮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这个“小蛮”显然没有撒谎。虽然在梦境中,但李芝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体热量的流失,这是真实的身体境况投射到了梦中。仿佛有一股力量拉扯着自己,身体变得轻飘飘的,似乎用力一挣,就能挣脱这个梦境。看这个情况,自己很快也能自动脱离这个梦境了。但那个时候,怕也是自己血液被吸干而死的时候了。
李芝又一次打量起眼前这个“小蛮”来,它显然是本尊留在自己梦境中的一个印记。它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是对李芝的一种干扰。甚至有可能是一种监视。
“郎君为什么不试试,在梦中杀死自己呢?说不定,杀了自己就能出去了呢。”小蛮笑得千娇百媚,但也说不出的邪恶。
握着刀,李芝沉思了良久。然后毫不犹疑地拿刀对准了自己脖子,抹了下去。
李芝又一次回到了这个梦境。杀死自己跟杀死这个小蛮一样,都是一种混沌之后人想要挣扎出水面的感觉,但到了最关键那一刻,总仿佛欠缺了点什么。
李芝敢对着自己脖子砍下去,当然不是信了小蛮的鬼话,也不全然是赌运气。而是结合着自己现实中身体迈向死亡是,对梦境的撕扯作用,让李芝决定在梦境里杀死自己赌一把试试看。
小蛮戏谑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斩鬼。这些杀了一辈子鬼的人在自己面前自杀真是太有趣了啊。拿自己束手无策的颓丧的样子真是太叫人开心了啊。这个男人什么时候会奔溃呢?真是叫人期待啊。
这个男人正在喃喃自语“如果只杀一个不够的话,就杀两个吧。”然后抬头看见一脸讶异的小蛮。
“这么说我猜对了?”“那种离挣破总是差一点点的感觉,如果什么东西不够的话,就再加点力量推一把就好了,对吧。”
“天秋月!”这一轮完美无缺的月,小蛮的头飞在了空中。月要划尽的时候,李芝的手腕带动刀柄整个旋转一周,手腕几乎整个报废。但第二轮明月绽放了。“二轮月!”李芝自己的头落下了。
李芝又回来了,这个新的小蛮气的咬牙切齿,但还是一脸的得意“你知道了方法又怎么样?只要你做不到同时杀死你和我,你就别想出去!”
“你很聪明,但从我学会这招之后,还没有人能够成功的出去过。你就在这里慢慢等死吧。哼哼。”
李芝低着头看恢复如初的手腕“如果用上二轮月都用的话,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李芝拔出刀,反手在背后握住刀刃,一寸一寸从背后刺穿了自己的胸口,让刀从自己的心脏穿过。“也只有自己才可以了吧,让刀穿过心脏还不会立马死。”接着他缓缓上前,在小蛮震惊得无以复加的眼神中,以拥抱的方式,让穿透自己胸口的刀刃刺穿了小蛮的心脏。
一人一鬼仿佛相拥着。而在闭上眼睛的前一刻,这个梦境里的小蛮,拿手轻轻搂住了李芝。让自己的头靠了过去。一瞬间,有这么一行泪不易察觉地滑落。太孤独了,有好久没有人,这样抱过自己了。
拥抱着,一人一鬼死去了。
当李芝醒过来的时候,小蛮已经停止了吸收他的血液。这个现实中并不会说话的女鬼,仿佛和人类并无二致。她就这么盯着李芝看,明媚的眼睛里仿佛藏了许多东西。犹豫了一下,李芝还是挥刀,刀光落下的时候,他看见小蛮的嘴仿佛动了动。
似乎在说,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