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五色米

长生腾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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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让你咬的。”生伯一脸毫不意外,只淡淡瞥了他一眼,“这五色米只能含在口中,舌抵上腭,以津液慢慢含化。”

    “你……你……”纪文差点没气晕过去。

    他看着手心里一颗带血的尖牙,和另一颗染血的黑米,真真是体会到了什么叫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不过气归气,看那老头的样子,眼下貌似真的只有这玩意能吃。

    无奈之下,纪文只能再次将石头一样的黑米塞进口中,照着对方说的法子,用唾沫浸润。

    “对了,你刚才说这是五色米,那岂不是还有另外三种颜色的果实?”纪文含着黑米,突然想起生伯刚才提到的话。

    闻言,生伯微微垂下眼眸,点了点头,“不错,还有红米、黄米和白米三种。”

    纪文皱眉:“可光靠这两粒米,能吃饱?”

    生伯抬起眸子睨了他一眼,笑道:“你若能把一颗米给消化干净了,便足以让你一天不用吃饭。”

    纪文瞪大了眼睛,“一颗米抵一天?你当这是仙豆哇?”

    生伯不置可否的笑笑,却不再多言,端坐在石凳上垂头闭目养神。

    便这时,纪文再次肠鸣一声。他感到口中含的黑米,丝毫没有软化的迹象,肚子愈发的饥饿了。

    纪文苦着脸揉着肚子:“你不是说一颗米就可以让我一整天不用吃饭吗,为什么我还是这么饿?”

    生伯合着双目,淡淡道:“就你现在这模样,到死都没法消化你口中的黑米。”

    纪文饿到抓狂:“能不能别整那么多花样,随便给我点吃的,先让我垫垫肚子!你也不想我被活活饿死吧?”

    生伯沉默了一下,才道:“你还记得老夫曾说过,你文念不正,文心不稳吧?”

    纪文愕然,“可这跟吃饭又有什么关系?”

    生伯轻哼一声,这才抬头,睁开眼深深看着他。

    “当然有关系。因为你口中含着的五色米,必须在正念状态下,才可被消化。”

    “何谓正念?”

    “便是时时刻刻专注己身,保持全然的觉知。”

    纪文满脸不耐:“专注?觉知?开什么玩笑,我只知道自己快饿死了!”

    生伯摇了摇头:“你有没有想过,到底是什么令你变得饥饿?”

    纪文满脑子黑线,他一闭上眼,全是上辈子的各种美食。

    “我现在只想吃一口喷香的白米饭,喝一口热乎的汤,这有罪吗?”

    生伯没回答他,反而突然问道:“刚才在洞底面对蝎群的时候,你饿过吗?”

    纪文一怔。

    他这才忆起先前在洞底遭遇蝎群,从蝎口中摘得黑色果实,稍一不慎,便将葬身蝎口的险境。此时回想起来,隐隐觉得后怕。

    只是当时,他对身处的危险,内心竟没有任何波动。不知恐惧,也不知饥饿。

    生伯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当时,你念念专注,无喜无悲,无有所惧,只存一个摘得果实,离开地底的念头。”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这便是正念。”

    纪文福至心灵,头微微一抬,内心深处仿佛触碰到了什么。

    他眼瞳中微微泛起一道亮光,却转瞬便隐没下去。

    生伯横了他一眼,厉声再道:“可现在呢?”

    “明明在吃饭,该将念头专注在你口中的黑米上。”

    “可你却只顾着辘辘饥肠,一而再再而三对自己抱怨腹中饥渴,导致念头不能专注在‘吃’,这件事上。”

    “这便是知行不一,身念偏离。文心不定,自然不能念念通达,又如何能正念?”

    犹如当头棒喝,纪文眸中瞬间大亮。

    这一刻,纪文忽然明悟了上辈子囫囵吞枣时,读过的许多经义道理。

    “原来……王阳明的知行合一,便是正念?”

    “知行合一,才能念念通达。吃就是吃,行就是行,时时刻刻觉知自己的一举一动。”

    “怪不得,《中庸》中说: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

    “古往今来,世人饮食只为充饥,却少有人在吃饭的时候,真正专注于‘吃’这件事。如此,哪怕是再美味的珍馐佳肴,也如同猪八戒食人参果,如何能知味?”

    “若能保持知行合一的正念状态,哪怕是粗茶淡饭,全然觉知食物在唇舌中渐渐化开的每个变化,那种满足的喜悦与幸福,想必才是‘食’这个字真正的意义!”

    “衣食住行如此,行走坐卧亦莫不如此。”

    一时间,纪文如醍醐灌顶,眸中光彩照人。

    一法通则万法通。

    他深吸一口气,轻合双目,舌抵上腭,第一次试着将念头关注在舌尖的黑米上。

    心中再无饥渴、恐惧。

    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

    不多时,他口中黑米,竟是自然而然散发出一股极致的甘甜来。

    纪文只觉口齿生香,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被黑米散发出的甘甜所浸润。

    看着他入定的模样,生伯脸上不觉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不动声色的微微颔首。

    .

    当纪文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长舒一口气,只觉得精神百倍,通体舒畅。

    含在口中那粒黑米,在不知不觉间,全然消化的一干二净,腹中也却如生伯所说,再无半点饥饿的感觉。

    最令他震惊的是自己脚上被藤刺扎伤的伤口,竟在这短短片刻间,愈合如初。

    便这时,石凳上的生伯睁开眼睛,眸光打量了他一下,微微一笑:“感觉如何?”

    “我的伤口?”纪文抬了抬刚才还血淋淋的脚丫子,诧异的看着他。

    生伯撸了把下巴的长须,笑道:“五色米每一色,均各有各的功效。如你刚才吃的黑米,也叫水米,主生机和活力;

    又如青米,也称木米或风米,主速度和肢体韧性:白米,也称金米,主锋锐,能让你更好的控制力量,以点破面。

    还有黄米和红米,黄为土,红为火。土主防,能强化你的皮肤和五脏;火主力,能增大你的气力。”

    纪文惊讶的从石盘里挑起另一颗青米,“这小小的米粒,居然有如此神效?”

    他说着,正欲将手中的青米丢进口中,却被生伯一抬眼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