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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修静指着东西两边的房舍和司马正说道:“东边的是咱们门下的弟子居住的,一人一间;西边的是专门给上山做客问道的居士居住的。”
司马正奇道:“先前我看到咱们门派有许多人,这些房子,都足够住吗?”
陆修静笑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派道士与别派道士不同,我们不禁婚嫁,不禁荤腥,不提倡服饵炼丹。许多弟子都已成婚,都是火居道士。他们只在早、晚课时间才会在山上修行习武,有的人甚至几天才来一次。在这山上长住的,也就六七十人,房舍自然是足够的。”
司马正点点头,又问:“师兄,那我们都是什么时候练武?”
陆修静回答道:“每天早上晨钟一响,便要起床,练武讲经都有专门的师兄弟教授。”
司马正一听可以练武,自然高兴非常,不过对于师傅和宋国皇帝的渊源,始终存有疑虑。
这时,陆修静已经带着司马正来到了一间房舍。
一推门,司马正见房中床铺、桌子、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虽然算不得豪华,却也清清爽爽。司马正见到自己房间,心中自然高兴。
司马正进入房间,环顾一周,见自己床头上方的墙壁上,悬挂着一柄宝剑,陆修静说道:“这里就是你的房间。”
“这柄剑以后就给你练功使用了。”陆修静见司马正目不转睛看着宝剑,便如此说道。
司马正一听自己拥有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柄宝剑,自是欣喜若狂,立刻爬上床,从墙上取下宝剑,拿在手中把玩挥舞。
此时的司马正,少儿心性,觉得自己仗剑在手,已是武林中的一位大侠,只是这宝剑对他来说,还有些沉重,挥舞起来还不太顺手。
陆修静见司马正如此高兴,心想:“到底还是个孩子。”
于是,陆修静笑着说道:“山上有山上的规矩,门派有门派的规矩。明天起,本门的师兄弟会教你背诵本门的门规。”
司马正连声答应,陆修静忽然正色道:“只有一事,我需要跟你特别说清楚的。”
司马正见陆修静表情严肃,当下把宝剑放在床上,恭敬说道:“请师兄指点。”
陆修静说道:“此去不远,便是后山,后山上有个华阳洞,乃是本门禁地,你千万不可进入禁地,否则可能有生命危险!若是让师傅知道你擅闯禁地,必定把你逐出师门!你好生记住!”
司马正答应道:“是!弟子遵命!”
随即司马正好奇道:“师兄,禁地里面有什么?”
陆修静有意拿他打趣,说道:“有鬼!”说完哈哈大笑。
司马正本不怕鬼,但见师兄如此随和,也觉得自己不该多问,也搔着脑袋傻笑起来。
一切安排已毕,司马正见陆修静正要离去,司马正心中老大的疑窦,一直憋在心里,到得此时,实在忍耐不住:“师兄留步,我有些疑问,希望师兄解答。”
陆修静回头笑道:“怎么了?”
司马正吞吞吐吐,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陆修静笑着说:“有什么话,直说不妨。”说着,陆修静便坐在了司马正的床边。
司马正低头道:“师傅为什么和当今皇帝这么要好,他老人家跟我说过,他受过司马家大恩,现在的皇帝不是夺了我司马家的江山吗?”
陆修静听他这么一问,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说道:“好小子,怀疑到师傅头上啦?”
司马正赶紧拜倒:“弟子不敢,师傅对我有救命之恩,只是……只是……”说着说着,司马正便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了。
陆修静笑着说:“师傅已经把你的身世与我说了,师傅他老人家平时沉默寡言,不喜说话,也难怪你有此疑问,不妨事,我且告诉你便是。来,你且坐我旁边。”
司马正坐在陆修静身边,只听陆修静说道:“师傅他老人家没和你说过他过去的事情?”
司马正答道:“只说过武皇帝刘裕的一些事情,其他没有提过。”跟着,司马正便将马罕一路与他所说的话大致复述给了陆修静。
陆修静点点头,说道:“那要从很多年前说起了,师傅所说受司马家大恩,那是因为在师傅年轻时,和师伯马郎一同求经的时候遇到的事情。”
“那年,师傅和师伯一同外出求经问道,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些经书,可是回山的路上遇上了麻烦,被一帮匈奴盗匪围攻,那时师傅和师伯武功还没练成,寡不敌众,二人受了重伤。”
司马正听得此处,仿佛身临其境一般,不禁手握衣角,大是紧张。
陆修静续道:“二人眼看就要死于匈奴盗匪的刀下,谁知晋国朝廷的部队赶到,杀退了盗匪,救了师傅和师伯,还护送他们回到了茅山。”
司马正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说道:“那真是太巧了。要是这支部队没来,那就糟了。”
陆修静点头道:“这并非巧合,是皇帝司马曜听闻他二人外出求经归来,特意派人去迎接他们的。对于这份恩情,师傅一直铭记在心。”
司马正到了这时,才明白师傅所说受司马家大恩是这么一回事。
陆修静续道:“直到后来,晋室朝纲大乱,民不聊生。那时,师伯已经去世,而师傅练成一身武艺,有心报恩,匡扶朝廷,为晋室收复中原。只可惜朝廷腐败,师傅报国无门。”
司马正听到此处,也不禁有些失望:“那后来呢?”
陆修静忽然眼中闪光,精神一振,说道:“后来,我汉人中,终于出了一位百年未有的大英雄!”
司马正接口道:“武皇帝刘裕?”
陆修静点头道:“正是!那时,武皇帝在蒜山遇袭,以一当千,险些丧命,幸得师傅出手相救。后来,师傅见武皇帝气概非凡,大有吞吐天地之志!便决意跟随武皇帝匡扶山河!”
司马正眼露崇敬之情,对师傅大为惊佩。
陆修静又说:“师傅跟随武皇帝南征北战。灭南燕时,师傅双掌生擒南燕皇帝;平姚秦时,师傅一剑平定虎牢、洛阳等四镇;破海盗时,师傅一人打败海盗中的十八大高手。当真是威风八面,名动四海!”
后来陆修静又将马罕当年如何打败诸多高手的事迹,一一说了,司马正听得是热血澎湃,在床上前仰后翻、手舞足蹈。
陆修静说到精彩处,他自己也是一会儿站起,一会儿坐下,一会儿走来走去,言语中,难掩激动之情。
二人说了半个时辰,司马正忽然问道:“既然如此,山河必定能够收复,国家又怎么会亡了呢?”
陆修静叹息道:“只因武皇帝功劳太大,他自己也起了取而代之的心思,想自己来坐这江山。”
司马正失望道:“怎么会这样?”
“因为权力。因为人都会变。”陆修静摇头道。
司马正问道:“那师傅怎么办了?”
陆修静摇着头,说:“师傅也感觉到武皇帝有取代司马氏之心,便极力劝阻他。只是,武皇帝那时已被权力蒙蔽了双眼,哪里肯听。师傅苦劝无果,最终离开了武皇帝身边,回到茅山修行。”
“那武皇帝心中对师傅多少有些歉疚之情,所以当了皇帝以后,对本派特别照顾,当今皇上也十分敬佩师傅为人,一直都对我派恩遇有加。”陆修静如此说道。
司马正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是我错怪师傅了。师兄,还请你原谅我,不要告诉师傅,以免他难过。”
陆修静笑道:“你这个小鬼头,以后不要胡思乱想啦,不过你能诚恳询问,也足见你心胸坦荡。”
司马正“嘿嘿”傻笑,不知说什么好。
司马正又问:“师兄,你再给我说说司马家祖先的事吧,为什么人们都这么恨我先祖,以至于还要恨我,我又没做错什么。”说着,司马正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
陆修静答道:“这我就说不好了,很多事我也不知道。”
司马正听陆修静如此说,心中略感失望。
陆修静见司马正有些失望,便说:“先前师傅吩咐我了,七日后,你随我去京城学馆,我教书,你学习。”
司马正一听要去京城学习,当即垂头丧气。只因他心中只想练武,不想读书,故而如此。
陆修静看出他心思,笑道:“那里有史学馆,你去听听先生讲课,那里的先生讲得比我和师傅都好得多,必定有你想知道的事情。”
司马正不敢违拗师傅意思,怏怏不乐,勉强答应了。
陆修静和司马正说了一会儿话,便离开了,陆修静走后,司马正洗漱完毕,独自躺在床上,透过窗户,望着天上的月亮。
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地上,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深沉得化不开。
天空中点缀着点点星光,月亮旁边一团黄晕,那团黄晕缓缓地飘向月亮,直到把月亮也遮住了。
司马正想到此后不知多久,都要在这山中度过,便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司马正又想到那“有鬼”的华阳洞,随手将带在身边的玉龙拿出来把玩,一阵好奇的心思涌上心头:“世上若是有鬼,怎么我父母死后,从来没变成鬼来看望我?”
这一晚,司马正想到很多事情,不知不觉便沉沉睡去了。
往后几天,司马正天天在观中习武练功,拳脚功夫越练越好,只是内功方面,还不见有何成效。
至于研究道法,他始终是一窍不通,读起经文来,读也读不顺,背也背不下,总是被师长训斥。
到了第七日晚间,马罕将司马正叫到了内室。
师徒二人盘膝而坐,马罕闭目道:“明日,你便要去京城学习了。”
司马正点头道:“师傅,我会好好听课的。”
马罕笑道:“你哪里是这块料,能听多少是多少吧。”
司马正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马罕又道:“到了京城,需听你师兄的话,不可惹事生非,遇事多多忍让;不可用本门功夫与人争斗;不可到处宣扬你的身世。你可记住了?”
司马正答道:“是,师傅。”
师徒二人随后又说了一会儿话,司马正便回到了自己房中睡下了,等待明日一早,进京入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