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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桌子翻天的前一刻，君素魄向后一倾，就避开了那道朝她射来的利刃。她又借力一跳，衣袂翩跹间，一个转身便翻至房梁之上。
熏香缓缓，白衣少女立于屋梁之上，仿佛那九天之上孤高清冷的明月，踏万千生灵于脚下，精致无双的容颜上却是漠视一切的清寂。
这一幕显然就震惊了下面的“扫地小工”。
“君素魄？”她近乎尖叫出声，“你怎么在这里？！”
君素魄眨眨眼，转身跳下，翻出身后一片起伏的银光。
“九里香？你怎么也在这里？！”她同她一并尖叫出声。“你不是说你去一个秘境里采药了吗？！”
从去年起就一直行踪不明的九里香被问得浑身一僵，有些心虚的移开目光。“采完药回来就听说寒灯上仙的事了……我现在不太想回去，就在这附近逛逛，逛完了就回去。”
君素魄表示理解。毕竟九里香是云深养大的，得知这位一直尊敬的长辈是间谍肯定不好受。毕竟就算是和云深没什么交集的她也别扭了好一会。不过……
“你要逛也是去十方街，为什么会到神宫来？”她眯了眯眼，觉得有些奇怪。
放着好好地度假圣地十方街清梦池不去，偏偏来这死板至极的鬼地方？！
她表示不相信。
“我……我挺喜欢神宫。”她垂着头，有些不安的绞着手。“这里很好啊。大家都很安静，做什么事也不会被打扰。我就在庙里安安静静的扫扫地，擦擦灵牌。偶尔抬头看看，感觉到神像注视着自己的时候也很温暖……”
她近乎虔诚的摸着灵台之上的一个牌位，神情温柔怀念，仿佛归家的游子终于拥住那个在老家屋檐下徘徊不断的身影，一遍一遍，是刻入骨髓的执念。
看着她眼中几近溢出的柔情，君素魄抽抽嘴角，自是不怀疑这不是真情流露。
只是……
喜欢给神庙扫地什么的，她真的接受不了。
——你是没看到那群古板无变通的老古董，还是这些灰扑扑的神殿怎的？！
她呼口气，将这些腹诽连同那浊气一并呼出。
算了，她的事她自己做主吧。
君素魄抬头，正要再交代她几句，忽听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连忙警惕的后退。
“有人来了，我先躲躲！”丢下这句，她就再度缩进了桌子里。
九里香望着那个恢复原状的桌子，默然片刻，还是决定无视它歪歪扭扭的桌布，低头扫起地来。
“砰——”
门被狠狠踹开，脚步声渐近，君素魄偷偷掀开一条小缝，发现九里香居然被团团围住了。
“喂，小丫头！”他们的领头人——从他身上的徽章来看，应该是这里的神侍——大摇大摆地站出来，睥睨道，“你从哪儿来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被着不怀好意的目光看着，九里香有些紧张，加上她本就心虚，于是结结巴巴道，“我……我的确是这里的——”
“别想骗我！我查过了，这里根本就没你这个人！”他直接打断她，捏着那尖细的嗓音尖叫出声。“天啊，成冠宫里居然有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天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一个人不走正门反而鬼鬼祟祟的偷溜进来，谁知道你是不是魔族。万一事的话……这简直是噩梦！”
“我不是！”她急得脸都红了，掏出沧笙山的铭牌指着喊道，“我是沧笙山的弟子！”
那几个神侍对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恶意。那领头人再次向前一步，抱着胸像打量一个货物一样打量着她。“啧啧，看看你这破衣服，还敢说是沧笙山的人？不过就是一个扫地小工，你这牌子也是捡的吧？也好意思信口开河！”
说罢，就要来抢她手中的铭牌。小姑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光天化日之下抢劫之事，吓得大脑一片空白，连法术都用不顺，哆哆嗦嗦几个法术丢出，很快被那些神侍狞笑着弄散。
“啊！还给我！”看着刻着自己名字的玉牌被抢走，九里香小脸顿时惨白一片。
“呵，看看你那不成样子的法术！”立刻便有人嘲笑道，“瞧瞧你那可怜样儿！啧啧，还不如一个毫无灵力的废柴！”
“哈哈哈哈哈哈！！！”
铭牌被摔在地上，脆弱的玉不堪折磨，裂成了两半。
笑声似乎都离她而去。她呆呆的望着地上的碎玉，眼中有了盈盈的泪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领头的捂着鲜血淋漓的手腕，直接一脚把她踹了出去！
“你这没娘养的贱种！居然还咬我？！”他骂骂咧咧的走过去，抓着她的头发逼她抬起来，却被她的眼神惊到了。
少女单膝跪地，乌黑的长发凌乱的散在一边，看起来狼狈至极。但她脸上的神情，却是事不关己的冷漠。
——那是脱离尘世，俯视一切的漠然。
“跪下。”
那神侍还没反应过来，双膝一弯，就跪在了她的面前。动作之流利顺畅，仿佛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她甩开他的手，用双不含感情的眸子注视着他。被这双冰冷的眼睛盯着，他吓得冷汗涔涔，恍惚间居然有了一种被冰冷神像注视的错觉。
不，不，这个贱种怎么会——
他的脑海像是忽然被人掐断，视野一黑，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九里香漠然的注视着接连倒地的神侍，目光流转，在滑到一脸呆滞的君素魄时，才眨眨眼，猛然回过神来。
“啊啊啊啊！”
这声尖叫丝毫不比那神侍的差。
刚刚冲出来就被这富有冲击性的一幕砸懵的君素魄揉揉耳朵，觉得它在短短一天之内就受到了这么多不堪重负的伤害。
“别叫了！”她上前扶住双腿发软的九里香，安慰道，“他们只是晕了而已，姓名没问题。更何况现在我们要做的事是赶快离开。这里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那些祭司也应该快到了。”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俩人对视一眼，迅速把殿内的痕迹全部扫清。就连那块碎了的玉佩，也被九里香小心翼翼的藏在了怀里。
“快走！”君素魄抓着九里香，在大门打开的一瞬间踏着幻影就往外冲！
二人奔跑在屋檐之上，好在成冠宫的建筑都不是很高，这也让君素魄免于恐高症的困扰。他们左拐右拐，企图将身后的那群祭司给甩掉。可惜那些老头平时看起来推一把就倒，没想到真正跑起来可是连一口气都不喘，死死的黏在他们身后。不管她们怎么跑，就是没能把这群年龄加起来比仙界年龄都高的老头给甩掉。
有一个拐弯，一个巨大的湖泊出现在了她们面前。眼看着眼前再无出路，身后的老头马上就到，马甲岌岌可危。君素魄心下一横，抓着似乎想说什么的九里香就往里面跳！
湖泊被激起几片浪花，但很快平静下来，恢复成深邃无底的寂然。
阳光穿过湖面，照在安然不动的水中，反射出粼粼的波光。
并无一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