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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怜，我要去月露华了。”
“啊？！”
看他惊得连手里的笔都掉下来了，君素魄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你怎么反应那么大？”
顾怜轻咳几声，严肃道，“你去那里做什么？”
“寒水上仙说那里暴动得厉害，人手不够，就从我们这一辈抽调一批过去。”君素魄玩着手指，漫不经心道。
“就你们？”
“……你是看不起我们吗？”她从床上翻起来，气鼓鼓道，“就算没成仙，我们还是很强的啦！”
“哈？”顾怜冷笑道，“那还不是连仙都没成？那里的黑气几乎和散华宗那群仙尊上仙一个水平，就你们几个没成仙的小崽子过去，送死吗？”
“有这么厉害？！”君素魄打了个冷颤，“可是……可是寒水上仙说我们只用在外城帮帮忙就好了诶。”
“外城啊……”顾怜摸摸下巴，墨色的眸子深深浅浅，带出一些琐碎的星光。“那还不错。”
“嘿嘿，我就说——”
“我也要去。”
“……啊？”
她蓦然回头，撞入一双浸满夜色的眸子。少年神色平静，绸缎般的长发滑下，衬得他瓷白的肌肤更加透明。
“你们太弱了，绝对稳不住。”
君素魄：“……”
那还真是谢谢你！
更令她想不到的是，去的当天，一个预料之外的人也来了。
“殷阁主？”君素魄眨眨眼，有些意外这位万年不出门的阁主怎么也出来了。
“叫姐姐。”殷挟春摸摸她的头，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柄被白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剑递给顾怜。
“这剑损耗过大，我也只修复了他的剑身，至于威力，可能……”她斟酌道，“十不存一。”
顾怜微微颔首。指尖触过剑身，感受到剑传来几声轻轻的嗡鸣，眸中闪过一丝怀念。
“已经很好了，谢谢。”
殷挟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拱手告退。
月露华位处仙界西方，而沧笙山又恰巧在正东。纵使用上最快的飞舟，横穿整个仙界也耗费了好几天的光阴。
踏上久违的地面，君素魄呼出一口浊气，踢踢有些麻木的双腿，好奇的打量着这片土地。
没有不胜寒的琼楼玉宇，没有凉如水的夜色天阶，在书上所述的繁华尽散，唯有零星几个蹒跚的人影走过焦枯的土地时留下的一行破碎的痕迹，映照着不堪回首的明月，在天空黯淡的低垂。
“这里早在那场异变中毁得一干二净了。”何烨摇着一把羽扇，叹息道，“听说这里原本是仙界第一都城，随便一颗灵草拿出去都能卖出天价的。”
君素魄也感慨了一会，跟着众人慢慢往前走着。
前方是一座小城。其实说是城，这倒是过于简陋了：三三两两的房屋孤零零的立着，一道破旧的围墙升起，裂痕在其上纵横交错，仿佛一碰即碎。
这房屋的样式老旧，看上去像是几千年的老古董了。君素魄在城前的一棵树下踯躅，望着远方一片神出鬼没的黑云出神。
“滚！你个臭婆娘！”
附近有叫骂声隐隐传来，伴随着几声破碎的呜咽，在风中飘荡。
她抬眸望去，只见几个大汉中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女子瘫坐在地上，掩面哭泣。
这一幕激起了她的正义感。君素魄哒哒哒的跑过去，严肃问道。
“你们在干嘛？”
“去去去，滚远点。”一个大汉嫌弃的摆摆手。
君素魄呵呵一笑。
一炷香后。
“事情是这样的，”几个大汉乖乖跪坐在地上，摸着身上一片青紫，呲牙咧嘴道，“我们雇佣了这婆娘做事。但是她瞎子一个，啥事都做不好，还经常给我们添麻烦。我们就把她撵走了，没想到她居然找我们讨要工钱！大人，您说她要不要脸？”
“不是这样的！”那女子抬头，眼上缠着厚厚的一层白布，看来真的是双目俱盲。“我做事很快的！没有给他们添麻烦！是他们扣了我的工钱！”
“呸！”那大汉啐道，“你个盲女，我们愿意收留你就不错了，还和大爷我谈钱？信不信我砍死你？！”
“啪！”
君素魄在那大汉头上狠狠一打，又把他打的晕头转向，不知所云。
“明明是你们拖欠别人的工钱，你还好意思说？！”她不满的瞪着他们，“给钱！快！”
“可是……”
“嗯？”君素魄双眸微眯，抚上腰间的佩剑。
“给给给！”
那些大汉赶忙拿出一袋灵石，君素魄掂了掂，很有点分量，看来他们拖欠的工钱还不少。
“滚！”
“是，是！”他们唯唯诺诺的跑了。
她将灵石递给那盲女，正要离去，衣袖却忽然被扯住。
“感谢恩人出手相助！”那盲女笑得很开心，单纯得像一个孩子。“我能帮恩人做些什么吗？”
“咳咳，不用了。”君素魄内心生出一点小小的成就感，挥挥手就要离开。
“哎，恩人不要嫌弃我！我会洗衣做饭的！”盲女连忙紧紧攥住她的衣袖。
“啊，我……”君素魄正要回答，忽的感觉后颈一紧，双脚悬空，整个人都被提了起来。
“走了，别在这浪费时间。”顾怜拎着她快步远去。
“恩～人～”
那盲女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化作一缕清风，消散在空中，化为虚无。
走出老远，顾怜才把她放下来，认真叮嘱道，“以后别和一些奇奇怪怪的人说话，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有这么严重吗？”
“当然。仙界可不是像你想的那么美好，尤其是在月露华。”他慎重道，“你要是有个什么意外，我可不会替你收尸。”
“好吧。”她无奈答应下。
顾怜放心的点点头，继续往前走了。
道路的尽头是一棵巨大的树桩。这树桩足有一人高，宽无边际，依稀还能看见最初顶天立地的豪气。不过繁华已逝，白驹过隙，唯留一个发黄的木桩将岁月铭记。
“我们到了。大家站过来点，我要开启阵法进去了。”领队的在前面高声喊道。
“到哪里了？”君素魄和顾怜咬耳朵。
“月露华啊。”
“这里是月露华？”她指着那树桩，不敢置信道，“就一个木桩？！”
“对啊。”
“那我们怎么走？”她有些为难，“站到上面去吗？”
顾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用点脑子行吗？这里是月露华没错，但这树桩也不是简单的树桩啊。”
“空间法术？”
“差不多。”他点点头，“据闻散华宗祖师散花老祖曾在年轻的时候被人追杀，情急之下利用空间法术带着门人躲进一棵菩提树内，逃过了一劫。随后他们便以这棵菩提树为基石——根茎为河，树干为路，花叶为城——建立起散华宗。所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说的便是曾经的仙界第一都城月露华。”
“这空间法术已臻化境了。”她感慨道。
顾怜瞥了她一眼，又道，“其实散花老祖最开始也不过建立了两三城池。你所看到的繁华是经历无数代的开发才形成的。”他总结道，“其实也没有多厉害。在一片树叶上开出一座城池，任何一个上仙都做得到。”
“哦，哦。”她懵懵懂懂道。
“别乱走，阵法要开了。”他忽而道。
君素魄乖巧的站在原地，只见白光一闪，眼前一片雪亮。一阵天旋地转后，白光散去，眼前已然是另一番光景。
夜空低垂，暗沉一片。月露华外城一片凄凉，辉煌不再。唯有中央那一轮白如玉盘的圆月黯然失色的在空中挂着，好似一个青春不再的女子，回想起当年的青葱岁月，还会留下一滴冰凉的露水。
“好破啊。”她感慨道。
“恩人说得对！”一个熟悉的声音连忙附和。
“诶？！”君素魄吓了一跳，指着身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盲女，惊疑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担心恩人，就跟着过来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头，“这里很危险的！经常会有奇怪的东西攻击我们！”
“我知道我就是来解决这奇怪的东西的……”她只觉心力交瘁，“现在怎么办？这阵法是定时的，现在你也出不去了！”
“我就跟在恩人身边呗！”她连忙补充道，“我不会给你们拖后腿的，我会洗衣做饭拖地的！恩人不要丢下我！”
“不行。”顾怜皱眉，眼中墨色渐深，露出一丝严肃。“外人不能进入月露华。而且我记得这次主持的是——”
“啪——”
一道白色的影子急速抽来，顾怜拎着二人的领子往后一跳，躲开了这一击。
竟是一条骨鞭。
“仙主有令，月露华重地，外人禁止入内。”一个黑色的身影缓步走出，声音冰冷得似腊月飞雪，令人发抖。“违者，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