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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苓先尝试着进行药物分析和有效成分的分离,然后根据每种合成药物的来源,返璞归真。
高中低级的抑制药剂最大的区别就是所涵盖的克制菌株范围不同。
随着时间和基因的演化,或许还有古老病毒的复苏,菌株的数量也在不断增长。
但目前,对抑制范围的要求,显然没有后世那么高,因为一些病菌甚至还没有自然合成。
所以云苓的核心工作就是寻找可替代药物,降低初级抑制药剂的猛烈药性,以适应病人虚弱的身体。
在哺乳动物的样本实验中,她初步筛选出一部分抗菌药物成分,此时外界的时间已至天明。
云苓将几排试管及培养皿分别归置到恒温器和微生物试验箱中,简单总结完实验成果,这才离开了系统实验室。
今天上午的安排是跟随副队老师去查房,一共分为两组,云苓和乔瑞雪两个学生各一组。
亲眼见到患者,正好方便她复制病体数据存入资料库,到时分析病情就可以更加详细精准。
岳鸿进自然被拦在了病房外,云苓也没有丝毫不放心,说到底,在西南军医院,还有什么地方能比这位的病房更安全?
来之前便有猜测,既然身份保密,那必然是某位级别高的首长或领导。但她见到本人后还是不免惊异,这位领导可是在报纸和电视上都露过面的重量级人物。
而且对方好像还认识她?
“你们医疗队里难得见到这么年轻的同志,刚才是一个,如今又一个,这可都是咱们国家未来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杨老同志躺在病床上,神色轻松,看起来非常乐观。
他虽已过花甲之年,但给人感觉仍是宝刀未老、神采奕奕,这样的治疗态度往往是医生最希望看到的。
带队的虞老师笑笑,顺口介绍了一下云苓:“云同学是咱们学校第一,而且刚入学就以所有笔试全科满分的成绩轰动全校。”
或许在学校天大地大,考试最大,但谁都清楚,好的医学人才未必等于好医生,成绩优异却未必能适应临床。
估计正是如此,收到上面暗示的学校才会果断放开对她的培养标准,给予她院内实验室的所有使用权,并有意引导她走科研人才的方向。
甚至有可能,校内的大部分老师同学,都对她存在这样的误解。
不过云苓倒是乐在其中。
在下乡之前,成为一名优秀的临床医生,确实是她前十七年至高无上的人生理想;但在不断地学习探索中,逐渐通晓未来,她更愿意成为那个开拓先行的探路者。
于她而言,其实二者工作不分高低,更不论渺小与宏大,只是单纯的选择不同。
云苓微微鞠躬问了个好,只腼腆一笑,并不希望大家的关注点在她身上停留。
虞老师依照流程检查完毕后,正要出门,便听到老人说:“小同学,你先留一下。”
云苓看了眼老师们,转身往回走,站到病床斜对面,这个角度正好对应杨老同志的视线,不必让他费力调整。
“我看过你的档案。”
上来第一句便让云苓肯定了自己的预感,这位最初看她的眼神,果然是认识她的。
杨老同志叹了口气,不似方才那般松弛,沉重问道:“我这个伤,能完全恢复吗?得需要多长时间?”
她老实回答:“能,等我制作完抑制药剂,老师们给您做完手术,术后观察过您的身体情况我才能进行下一步,也就是研制促进神经再生的药剂,前前后后起码得一周。”
后续治疗云苓打算中西医结合,资料库里存储了好几种古典中药方剂和针灸手法,能有效辅助修复神经受损。
“但要彻底恢复还需要您积极进行康复训练,这是个漫长的过程,预计周期在半年到一年之间,才能恢复如初。”
故意提及档案一事,其实就是在告诉云苓,他清楚她的背景和能力,所以不必藏拙或过于保守。
手术刻不容缓,今早她就已经把全程治疗方案交给岳鸿进,至于院方和医疗队是否采纳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预估他们联合会诊最长在两天内结束,术后观察起码一天,而她给自己预留的现实时间是三天。在系统开启防沉迷功能后,实验室的时间流速也被强制设定在1:5以下,云苓实际上的制作时间不超过半个月。
不过这样也绰绰有余。
她不信自己抄答案还会慢吞吞地延后进度。
但杨老同志听到这个回答后却皱起眉:“神经再生?这是真的吗?”
云苓丝毫不意外他的反应,她本来不想如实告知,因为知道说了也不会信。
中枢神经指脑和脊髓,属于不可再生组织。
中枢神经细胞属于永久细胞,损伤后不能再生。
而关于其系统再生的科学研究,未来百年内都是无法攻克的医学难题,在时下医学界更是天方夜谭。
对方认为她吹大法螺也情有可原。
“是。”云苓没有再过多解释。
杨老同志沉思片刻,良久后缓缓说:“我知道了。”
“我希望你能和西南军医院交流一下医疗方案,双方达成共识。至于什么治疗手段我不介意,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能让我尽快恢复。”
云苓犹豫:“我个人无法出面。”
老同志沉吟道:“若你不方便,可以交给我身边那位保健大夫,由他转交,不会暴露你的身份。”
“可以。”
她以为谈话到此为止,但杨老同志又开口:“还有一事。”
“夺取塘镇高地时,我手底下一支突击队几乎全军覆没,侥幸活下的几位全都无一例外受了重伤,其中的突击队长还是六年前我一手提拔起来的。”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往后余生只能缠绵病榻,瘫在床上,死在梦里。伍同志跟我说过,你有大本事,我无条件信任他,也会无条件信任你。所以,我希望你能用对待我的十二分精力去治疗他们,若是你也没办法,那他们几个……”
说到最后,杨老的沧桑面庞上满是沉痛。
云苓没有理由拒绝。
大医精诚,不分贫富贵贱。
更何况,前往西南,既是国家需要,义不容辞,也是心之所向,步履皆往。
虽非军籍,但若有战、召必回,深刻镌刻在每个华夏人心中。
她下意识绷紧身板,掷地有声地回道:“可为之事,当尽力为之,此谓尽性。”
他们既是保家卫国的战斗英雄,她自然会全力以赴,无愧于心。
况且,能出现在杨老同志口中,那场突击战定然是牺牲惨烈、巢焚原燎。
即便她没有亲眼目睹,也能联想到一片硝云弹雨中,炮火轰鸣、乌云蔽日,密林掩体下撩过数道正义凛然的身影,视死如归。
百门大炮覆盖式炮轰不足一万平方米的高地,猛烈密集的炮火阻断了他们撤出战场的后路,可本来就无一人转身。
战争并非恢弘磅礴,不仅是飞扬的尘砾与漫天的黄沙,而是难掩血腥的红土,和支离破碎的遗体散落在断壁残垣中。
令人悲恸的是,这竟也算是一种幸运。
因为许多战士魂归故里时,尸骨无存。